醫院是她一輩子的夢魘。
當年他躺在加護病床上,那幕瀕臨死亡的恐怖景象,她依舊記憶如新。即使已事過境遷,他完好如初的站在她的面前,可心理的懼怕卻早已深植,抹也抹不去。
杜晴允——這個六年前救了她的男人,是多麼清楚地知道她的恐懼。
「你確定?」
「我保證吃過藥後一定會好的。」她傻氣地衝著他笑。
這一笑,讓晴允險些失了神。
那朵笑渦襯著她嬌憨的面容,如清澈湖水上無意間泛起的漣漪,雖不搶眼,卻格外吸引住他。
陡地,他的胸口漸漸加溫,燃起一片滾燙,眼神炙熱地望進她眼裡。
「芴璃?」
「嗯?」
「今晚上到你那……」撫弄她的臉頰,晴允低沉吐氣,眼眸閃耀奪目。
這神情,芴璃再明白不過了。
「好。」迴避他狂烈探索的目光,她輕聲應允。
對他,這是唯一,也是僅有的回答。
這麼多年以來,她只是個沉默順從的女人,永遠只響應他的需要,從來就沒有過自己。
只是……他,還不懂是嗎?
第二章
身旁的男人在激情過後已沉沉睡去,芴璃卻失眠了。
今晚的夜好長啊!
或許是下午的那場惡夢,讓她心情起了浮動,不由自主就億起過往的陳年舊事。
手撫著晴允胸膛上的疤痕,在不驚擾他睡眠的情況下,她靜靜回想。
掌心下凹凸不平的觸感,像千萬張網纏繞住她,讓她的心微微地揪痛起來。
這道疤——是她一輩子永遠的虧欠……
旋開病房門把,芴璃帶著一個星期以來的滿滿愧疚,緩步進入。
「午安,杜先生。」甜甜一笑,她試著讓自己放鬆。
「別告訴我你又蹺課了。」一看是她,晴允就十分篤定自己的猜測。
「我只是想來探望你,今天好嗎?」芴璃轉移話題,明知道她來他會不高興,但她還是必須來看看他,畢竟他的傷是因她而起的。
看出她的堅持,晴允索性順著話題往下接。
「還不錯,應該過不久就能出院。」雙手枕在頭下,他愉快地想。
「真是太好了!幸虧你復原情況良好,果真是好人有好報。」要不然他真有個萬一,她會內疚一輩子的。
「應該是你及時將我送醫,我才能撿回一條命。想想,你才是我的救命恩人。」他可以康復,都是她的功勞。
「不!千萬別這麼說,你是為了救我才受傷的。」芴璃受寵若驚,她承擔不起救命恩人之說,她只是牽累他受傷的罪魁禍首。
「既然這樣,就都別再提了。」他反感地皺眉。
芴璃順從的閉嘴。
「對了,那些人還有沒有再找你麻煩?」心情好歸心情好,他可沒忘了自己是為什麼躺在這裡。
說來真是倒楣,平白無故遭人捅了一刀,難道真應驗了老媽的無稽之談——犯太歲?
去他的流年不利,反正他也快康復了。
倒是招惹到地痞流氓可不好解決,尤其對方手段歹毒、視錢如命。
「沒有了,他們拿走你的錢之後,就沒再出現過。」芴璃輕聲回答,她想那群歹徒可能是自覺傷了人,怕惹上官司吧。
不過,或許五百萬的金額才是他們消失的主因。事實上她很清楚,如果不是拿到了錢,他們是不會如此輕易放過她的。
說來說去,還是靠他的幫忙。
「杜先生,你的大恩大德,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你。」
晴允斂起兩道濃眉。「不是說好別提了嗎?」
「可是……」
「事情解決就好,其他不愉快的部分你就把它忘掉,我不會放在心上。」他可以當是日行一善,卻不想被當成大善人成天供奉著。
「忘掉?這怎麼行?你不怪我害你受傷,又主動拿錢出來幫我,我都不曉得要怎麼報答你才好,又怎麼可能忘掉?」
芴璃訝然,他是可以不求回報,然而她卻不能不知感恩。
「你給我一個機會報恩好嗎?」她急切地懇求他。
「這……」看她過於真摯的神情,晴允突感頭疼起來。
原來,他所救的是一個十分執著且認真的女人。
「拜託你,杜先生……」
「好吧。」也罷,他好人做到底,如她所願。
「真的?」看著他,芴璃一臉期待。
「我給你一份工作,你就當是報答我。」
「不……這怎麼可以?」他不要她還錢,還給她工作?
聽到她的拒絕,晴允下顎頓然收緊。「你不同意嗎?」
「不是的,杜先生,你千萬別誤會。」芴璃急忙解釋,她只是不該再要他的同情罷了。
微瞇起眼,看她急得快哭出來的樣子,他恍然大悟。
「我沒誤會什麼,是你想太多了。」
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笑容,他繼續說道:「我給的將是一份不輕鬆的工作,如果你做不來或不能適應,我有權要求你離職。」他頓了頓。「希望你明白,我不是在施捨。」
聽完這一番話後,芴璃羞赧不已,原來如此,是她在鑽牛角尖了。
「我明白了,杜先生。」她回以一笑。「請你放心,只要是你的吩咐,我一定會盡全力去做。」
「很好。」晴允像想起什麼似的又開口。「眼前就有一件事要你去做。」
「沒問題,是什麼呢?」
「不准你再蹺課。」
啊?「不行呀!你不能剝奪我來探望你的權利。」這會使她良心不安的。
她每天只有中午時間才能來看他,雖然會因此趕不上下午的第一堂課,但也不至於影響她的課業,對她而言,他可是重要多了。
「我堅持。」
「如果是因為我的課業,那根本不是問題。」芴璃試圖說服他。
「要替我做事就不能違反我的命令,這是首要條件。」晴允板起臉來,知道多說無益,於是表現出強硬的態度制止她。
他的表情嚇到她了。
芴璃噤聲,獨自悶悶不解。
她的工作是這樣嗎?任何事都要聽從他的話,不准違逆他?
那她……記住了。
她的工作儼然是杜晴允的貼身秘書,舉凡公事、私事與生活瑣事,都由她一手包辦,只不過上班時間是在不用上課的時候。對於唸書,他的要求比工作還嚴格,所以她也就維持著半工半讀的狀態替他做事。
從為他工作以來,轉眼之間也過了三個月。這期間,她見識過他無人能及的決策能力,也懾服於他魄力十足的交際手腕,他的成熟穩重更是他成功的要件之一,這種人,似乎注定要不平凡的。
真難想像,他竟只比她大五歲而已。
除卻工作狂這一點,他算是位非常完美的好上司。不,也許還漏了一項——他不愛寫字。
看到一堆空白的紙他會發狂,他唯一任性的罷工,就是甩開被他稱之為廢紙的時候,也許,這與他腦筋動得太快有關。
總而言之,這也正是為什麼她明天要期末考,今晚卻得陪他應酬的主因——替他做筆記。
幸好這難不倒她,現在她比較擔心的是——他醉了。
「杜先生,到家了,你快下車啊!」芴璃簡直哭笑不得。
一路上車速平穩,不見任何異狀,想不到車子一駛入他家車庫,他人也就跟著趴下。
原來他的酒量只有半瓶威士忌,這下可好了。
「杜先生?」打開車門,她抱持著最後一絲希望叫喚他。
沒有反應?
「我扶你進去,你要走好喔!」
搖搖頭,芴璃懷疑他還有意識聽她說話。
跌跌撞撞地,終於把他弄進了屋子裡,她揮了揮滿頭的大汗,微喘息著。
他可真重啊!
「口好渴……水……」
「水?」芴璃思忖著,剛剛經過客廳時好像有看到。
「你等一下。」
丟下話,她匆匆跑了出去,回來時手上多了一杯熱茶。
將杯子隨意往旁邊一放,她扶起他,幫助他靠坐在床頭邊。
光是這樣的小舉動就讓她氣喘吁吁,找個位子稍作休息,揮汗時瞥見身旁有個影子晃動,她猛然一驚。
「小心燙!」她立即出聲警告,但為時已晚。
砰一聲,玻璃碎了一地。
「啊!」晴允大叫。
「怎麼樣?你有沒有燙傷?」芴璃滿臉擔憂,趕緊捧住他的臉檢查。
到底有沒有?她著急地希望他能回答。
怎樣也沒料到,明明前一秒還不省人事的人,下一秒竟然自動拿起茶杯喝茶。
「好熱……」
熱?是燙吧?瞧他話都說不清楚。
「忍耐一點,我去找醫藥箱。」
才一轉身,她竟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拉了回來,還來不及有所反應,便看著他的臉一寸寸朝她逼進。
「你……」他說的沒錯,真的好熱。
現在,熱氣全都吹在她的臉上,漸漸蔓延擴散。
芴璃怔住了,全身失去反應。
在她手足無措之際,杜晴允的唇掹地覆上她的,絲毫不給她反抗的機會,用力一咬,強迫她張開嘴。
芴璃吃痛一聲,隨即感覺到他的舌頭伸了進來。
「別……」
不該是這樣的,她承認對他是存有好感,但不能是這種……這種樣子呀!
這是她的初吻,如果他的所作所為還能被稱作是親吻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