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傢伙變豬了。」聽完解釋,晴允咕噥一聲。
「哎呀!我們就別管他了。來!這杯給你。」危機已過,輔意蕎鬆了口氣,立即斟上一杯酒。
「一半就好。」見她倒得如此兇猛,晴允趕緊喊停。
從很久很久以前,他就不再嗜酒了。
「乾杯!」
「乾杯!」
靜謐的夜,玻璃的撞擊聲格外清脆,晴允爽快飲盡,搖晃起空酒杯,看光暈恣意在杯底流轉。
「再喝一杯?」輔意蕎熱情的邀約。
「不了,一杯就好。」他婉拒。
「好嘛!再跟我乾一杯就好。」她使勁地勸說,酒瓶已高舉起來,瓶口對準他的杯子,又再斟滿一杯酒,她滿意地嘴角帶笑。
「你自己喝吧,我夠了,不想再喝。」晴允搖頭,全然無動於衷。
啊?怎麼會這樣?
輔意蕎沒料到會跟當初想的不太一樣,現在情況可尷尬了,她還有什麼把戲可變呢?難不成要當著他的面,把衣服脫了……
這點子她是十分樂意,可是他肯嗎?萬一他拒絕,可就弄巧成拙了。
正當她在苦惱之際,門鈴聲忽地響起。
「我去開門!」她說,想看看是誰來壞她好事。
「哎喲!你怎麼在這裡?還穿成這樣,真難看!」言沐方大剌剌地踏進來,眼神略帶曖昧,直探向室內猛瞧,一副有好戲可觀的鬼祟樣,邊講邊越過輔意蕎身旁,往內直走。
「喂!你懂不懂禮貌啊!」匆促拉上衣服,輔意蕎惱羞成怒,在他背後不顧形象地叫囂,溫順的假象蕩然無存。
「當然懂。我是眾所周知的謙謙美男子,少有女人逃得過我的紳士風度。」他頓住腳步,撫弄額前短髮,與她對望。
「噁心!」輔意蕎不屑的撇嘴。
她一直認為傳聞中的言沐方條件應該不差,畢竟他是格笙當紅的首席設計師,誰曉得認識之後她才知道,他竟是那種玩世不恭的爛人!
來米蘭的這幾天,他們就一直不對盤,他動不動就愛在口頭上佔人便宜,每回非氣得她怒發街冠,他才甘心。
「杜晴允人呢?」聳聳肩,無視於她的惡言,他蠻不在乎的問。
「我在這裡。」
言沐方尋聲而聖,看到了要找的人,他將對方由沙發上拉起,出其不意的給予一個熱烈擁抱,表現異常瘋癲。
「哈!好久不見。」手揮舞,他用力拍他的背。
「無聊!」晴允推開他。
「拜託你放輕鬆點可不可以?」摸摸鼻子,他同他一起坐在沙發裡。
「我已經很輕鬆了,沒像你老是不正經。」晴允拿話堵回去。
「就算到了國外,你還是不改死人樣。」言沐方隨手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下一口紅酒。「心情不錯嘛!還喝酒喲!」他促狹地說道。
「才剛想找你慶祝一下。怎麼?終於睡飽了?」他笑看好友生龍活虎的模樣。
「誰睡了?」言沐方怪叫。
他才沒那麼早睡,這義大利美好的夜晚在誘惑著他,他怎麼可能輕易睡掉?
「那你跑到哪去鬼混?意喬剛剛找不到你。」晴允瞅著他,猜想他八成又出去找樂子了。
「是啊!我敲了好久的門,難道你都沒聽見?」輔意喬心虛的插嘴,一顆心七上八下,手微微顫抖,冒出冷汗。
「我在洗澡呀!聽見才有鬼咧!」他呵呵大笑。
「你說話非要這麼粗俗嗎?」經他一說,輔意蕎放寬心,轉而與他抬槓。
「這叫隨性!女人可愛死這一套了。」在他的認知裡頭,幽默風趣的雅痞一族,最能擄獲美女的芳心,而他就靠這招縱橫花叢間。
「我就不會。」她即刻反駁。
「噢!那真抱歉,我只能說你不是個討人喜愛的女人。」搖首,他替她惋惜。
「太過分了!杜大哥,你看他啦!」輔意蕎示弱,趁機撒嬌。
「夠了!你那些豐功偉業有什麼好提的,不要在女孩子面前胡說八道。」晴允也皺起眉頭,對他的流連花叢不甚認同。
「隨便你!」不說就不說,他才不信輔意蕎有多清純。
「杜大哥,不如來說說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眸帶星光、眼波轉動,輔意蕎投以心機的問。
言沐方的無心插柳,使她激起更迫切的企圖心,瞭解越多,對她就越有利。
「這……無法想像,我說不出來。」晴允坦誠,他從來沒有想過。
「形容一下嘛!杜媽媽一直要你早點結婚,好歹你也預設一下對方的條件,不然怎麼去找對象呢?」
「奇怪耶!他喜歡哪樣的女人關你屁事,你在雞婆什麼?」言沐方存心搗亂,看不過去有人比他還吵,那可是他的獨特風格,豈容人褻瀆。
「我又沒問你!」頂了句話回去,她仍纏著晴允要討到答案。「快說來聽聽好不好?人家好想知道!」
真是執拗!晴允被煩到無力,清了清乾澀的喉嚨,緩緩開口——
「我希望……將來的伴侶是個溫柔婉約、善良賢淑的女人;最好還有一頭瀑布般的長髮,披垂在肩。」他認真的思考起來。
「還有呢?」
「還有細膩舒服的柔軟嗓音,讓人聽來忘卻憂愁、洗滌煩惱。」想著想著,腦海裡不經意湧現出一張艷麗的嬌顏——是芴璃!
晴允一陣錯愕,這個發現使他震驚。
「哇哇哇!你講的人我好像有認識耶!」言沐方喜孜孜的說,興致高昂。
「拜託!你別再插嘴了行不行?以你這種拈花惹草的個性,你認識的人哪能拿出來比較?」輔意蕎潑了桶冷水,毫不客氣,當場就惹火言沐方。
「比較?『她』就只有一個,你要他怎麼比?還是……你根本就喜歡人家,只是不好意思表白。」言沐方嗤之以鼻,她的那點兒心機誰看不出來。
「你……你別亂講!還有,什麼叫作只有一個?」被一語道破,輔意蕎顯得些許慌張,但也抓住他那弦外之音,心起疑雲——他打的啞謎完全讓人聽不懂。
「啊!什麼?」逞一時口舌之快,言沐方這才後知後覺,發現事態嚴重!
他偷瞥一眼杜晴允——死了!他要完蛋了!
「沒什麼!他是在瘋言瘋語,不用理他。」晴允面無表情的說著,但緊繃的下顎在在洩露出他的不悅,任誰看到都懼怕難當,尤其是剛捋完虎鬚的言沐方。
「哈哈……沒錯,我是亂講的,呵呵呵!別放在心上啊!」言沐方努力陪上笑臉,看能不能討回一命。
晴允與芴璃之間的關係鮮少人知道,偏偏他就是那個少數人之一。這個秘密從來沒有人敢去點破,因為杜晴允死都不願意公開,連私底下開個玩笑,都會被他揍上一頓——他就是試過了,才害怕今天可能會小命休矣。
再加上,這次米蘭之行芴璃沒有跟來,他不安地揣測,一向形影不離的兩人八成是出了問題,這麼說來……
完啦!死人了!真是禍從口出啊!
「這是你下午寄放在我這裡的合約書,我特地拿來還你。那個……很晚了,沒什麼事我先走了。」他腳一抹油就往門口衝去。
言沐方倉皇起身,快速逃離,行至茶几旁還撞出一大片瘀青,暗自唉叫連連。甫一到門邊,他又急速折返,抓了人就走。
「你也一起!別賴在這裡。」
「喂!放手——」
輔意蕎在房外大吼,她的誘惑還沒開始耶!
砰一聲,門已關上,還給一室清幽。
四周驟然寂靜,然震如響鼓的敲擊聲,卻猛然攻上杜晴允的胸口。
提起杯子,踱步至窗台,義大利的晚風吹送悶熱。
他想念芴璃,這個發現讓他驚慌、錯愕與抑鬱。
那天早晨,他傷了她的心,縱然事後他有心要解釋,但芴璃卻執意迴避,懼他如猛獸般不願接近;除了工作之外,她絕口不提私事,兩人相處的模式,冰冷到猶身置寒林。
要怎麼打破僵局?他茫然了。此刻心中的掛念混雜挫敗與惶恐,令他很不安,而曖昧難明的情感,教他煩躁。
芴璃妍麗的容顏又浮上心頭,無法阻擋思念,他喟然長聲歎息。
下一步,他該怎麼做?
仰頭,他飲下今晚第二杯酒。
一早,格笙集團滿室嘈雜,人群私下竊語聲不歇,幾近湧起騷動。
「方姊,這個瓶子你說好不好?」曉玫興匆匆地問,手裡還拿著一隻晶亮璀璨的玻璃瓶。
「做什麼?」停下工作,芴璃好笑的看著她。
這古靈精怪的小妞,又發現什麼新奇有趣的事了?
「當然是插花用的啊!」她眨巴著大眼,望向躺在桌上那一束鮮紅玫瑰。
就是它!早上被送錯樓層,驚擾到連警衛都出面協尋幫忙,最後,消息傳遍整棟大樓,眾所周知,好不熱鬧。
「不用了啦!我帶回家就行了。」芴璃微笑拒絕,其實心底不知如何是好。
花是錢嘉延送的,從上回的偶然邂逅之後,他似乎就對她異常慇勤熱絡,總是邀約、送禮不斷,令她實在吃不消。
這麼熱情的人,她還是第一次遇到。也許有點明白他的意圖,但在未曾言明之前,她也只能任由他去,就當兩人僅是普通朋友,希望過一陣子熱忱消逝,他會自動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