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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陳毓華

  奧斯汀巽紫眼底的失落更深了。「你變了,東尼!」

  好個雲泥之別。

  她的心好痛!從雲端摔下來的感覺。

  原來——他也是會愛人的!她錯誤的認知在於他不愛她,從來都沒有……

  「為什麼要跟我訂婚?」

  「那是四大族長的意思。」他據實以告。

  「你一點意思都沒有?」 『

  「是的。」他連一絲絲的想像空間都不留給她。

  她發現得太遲了——關於他的好。這世界充滿甜言蜜語,口蜜腹劍的男人,他的誠實太過稀有了。

  「如果——」她放下身段。

  他當頭棒喝:「沒有如果。」

  「你別忘了我們還有婚約。」這麼一清二楚的慘敗,真可憐。

  「那裡頭沒有我的意願。」

  「你想過退婚的後果?」

  「你是聰明的女孩,別玩笨遊戲。」「結果」是由他決定,沒人能左右他。

  「那我們走著瞧吧!」她宣戰!

  他是她先發現的,絕不放手!

  ☆   ☆   ☆

  封閉的密室,一盞晦暗的燈光明滅不定,就連空氣都是污濁的。

  「這麼長一段時間你的成果是零,我派你到這裡來有何用?」精巧的亞馬面具下是張性感的紅唇,然而櫻桃小口吐出的卻是能致命的語言,能擁有如此完美外貌的只有巽紫公主。

  「放線釣魚需要時間?」回應她的是不甚恭敬的語氣。

  「你敢用那種口氣跟我說話?」雙手交握的蔻丹起了輕微的顫抖。

  「別生氣,我們各為其主,在合作的地位上,我們是平等的。」

  「哼,喪家之犬也敢要求平等!」她的聲音滿是不屑。

  「是你邀我合作的,可不是我主動,你最好記清這個關鍵。」

  「我不管誰找誰合作,反正,我要在最短的期限內看到效果。」她發怒了。

  坐在她對面的人雙手一攤。 「你真性急,好吧!我會讓你得到你想要的,至於我那一份——」

  「少不了你的!」霍然站立的窈窕身影顯示她的決心。

  「那麼,就一言為定。」始終安適坐著的人十指交握成塔狀。

  他,將會是最後站在塔頂端的那個人——

  ☆   ☆   ☆

  「爺,一起去好不好?」賽若襄拉著賽難得的袖子,低低地哀求。

  「好孩子,爺老了,適合住在老地方,為了你未來的幸福,去吧!」雁兒長大本就該放它高飛,在未來的旅途中,會有另雙羽翼伴她飛翔,這才是重要的。

  「可是,爺只有一個人。」

  「傻孩子,爺爺有一堆的動物作伴,何況安東尼少爺也會定期派人來看我這老頭子,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他溫暖地揉著她的發。「再不然若襄也可以回來看我啊!」

  「小姐,阿優厄耶園和基金會不過幾公里路,你想天天回來都可以的。」古鐸一手提著賽若襄的行囊,出言安慰。

  「可以嗎?」她淚眼撲朔。

  「一定的。」古鐸帶著她離開,沿著大道,一輛三○年代的古董雪佛蘭靜靜佇立在陽光下。

  「小姐請上車。」禮不可廢,古鐸替她開了車門。

  賽若襄不捨地瞅了瞅坡上的屋舍,才黯然上車。

  一路無語,古鐸為了不讓她再神傷,試著打破寂靜。

  「小姐……」

  賽若襄抬頭。「你以前都叫若襄名字的,叫小姐好奇怪。」

  眼見她有反應,古鐸加把勁。「小的怕唐突了你。」

  未來,她極可能是他的主子。主貴僕卑的觀念一直根植於他老舊的腦海,不可逾矩更是應嚴格恪守的準則。

  唐突?是什麼意思?賽若襄不明白,可是——「伯伯,若襄還是覺得以前的稱呼好。」「小姐」是一種有距離的稱呼,她不喜歡。

  「好吧!」現階段,只要能令她高興,他什麼都肯。

  古鐸將車往邊靠,他由照後鏡睨見一輛敞篷跑車以飛快的動作趕了上來。

  他可不想令自己心愛的老爺車有任何擦傷,可才想著,車尾便狠狠被撞了下。

  這一撞把車後撞出一個窟窿來,不止賽若襄,連一向以優良駕駛自豪的古鐸都受了不小驚嚇。

  若襄雙手扳住椅背,完全失去了反應。

  「小襄!」古鐸慌亂地叫。

  「不會有事、不會有事。」她兩眼發直,身體無法反應,嘴巴卻安慰著古鐸。

  他飛快瞥了她一眼。「坐穩了。」他責任重大,可不能出一絲二毫的差池。

  才說著,敞篷車又往雪佛蘭一撞,這次擦撞比上次更狠,間不容髮之際有顆圓球也的東西被扔進車廂裡,接著敞篷車加速馬力疾駛而去。

  驚慌未定的賽若襄撿起那顆圓球。「伯伯,這是什麼?」

  踩住煞車的古鐸擦去滿身冷汗,不經意地回頭,臉色遽變。「手榴彈。快丟掉!」

  丟丟丟!賽若襄沒時間消化古鐸剩餘的話,小手一扔,驚天動地的巨響登時震徹山谷,煙硝火焰沖天……

  ☆   ☆   ☆

  春雲繾卷,花蔭綠靄下茶香沁人心腑,原來躲在階前幽蔭中打瞌睡的「阿莽」忽地豎尖了耳朵,狂嗥起來。

  「你吵什麼吵,是古鐸和若襄回來了?」卸下臉上的書,安東尼慵懶地從躺椅中坐起。

  「阿莽」連綿的嗚嗥又長又重,不似輕狂的喜悅,他顰了眉。「別淨顧著叫,有事帶我去看!」

  得到命令,「阿莽」以非比尋常的速度消失。安東尼隨即追上它。

  一人一豹只消片刻便來到雪佛蘭翻車的地點。

  安東尼沒有絲毫遲疑,鷹隼的目光在一片碎礫中尋獲衣衫盡破,傷痕纍纍的賽若襄。

  他赤手劈去她身上的障礙物,賽若襄如見親人。

  「救伯伯,若襄拉不動他。」

  還好。能說話表示情況不如想像中嚴重。「笨!為什麼不會去找人來幫忙,就憑你也想把一個大男人拉出來?」他的關心是憤怒,是出自他恐懼的情緒,他不要失去她。

  「是若襄不好,沒有把手榴彈丟遠。」她慚愧地垂下眼睫。

  看她全身殘破,污油黑血看不清何處受了傷,卻還一心煩惱旁人,安東尼不由放緩了口氣。「放心,古鐸不會有事的。」 

  半個小時後,古鐸被送往醫院,而賽若襄回到阿優厄耶園。

  「上樓,我幫你上藥。」他的聲音仍然毫不溫柔。

  賽若襄被安東尼拎進了他的臥房。

  她怯怯地站著,不知如何是好。

  「去坐著。」她幹麼一臉自責,她又把無謂的責任往自己身上攬了。

  她突地驚跳起來,小臉亦跟著扭曲。

  「怎麼回事?」拿著藥膏優碘的人沒閃失過她任何一絲表情。 

  「若襄不小心碰到傷口。」她輕偎著椅墊,小心翼翼地說。

  心急則亂,他沒有關心過人,沒想到那滋味會教人失控。

  以前的他,僅在意赤色響尾蛇的那群難兄難弟,從不想把多餘的心撥給別人,因為他很難接納任何人,直到遇見鍥而不捨的她。

  他坦誠他的心門為她而開。但僅止她一人。

  「別動。」他抱她上床,在毫不碰觸到傷口的情況下。

  「不可以脫……若襄的衣服。」賽難得曾耳提面命地交代她應該潔守自身。

  「不脫衣服怎麼上藥?」她的死腦筋是什麼做的,都命在垂危了還在意一些有的沒的。

  「若襄……自己會擦。」』

  「那你就自己弄吧!」他把藥品一放,返身便走了出去。

  門外是銀翼。一向動作不多的他很難得地抽著煙。

  「古鐸叔還好。巴?」

  「沒有生命危險,不過恐怕要休養一陣子了。」許是經年累月跟在安東尼身邊,他的表情也空洞起來,一言一答裡絲毫不見激越的表情。

  「不該把古鐸叔牽下水的。」

  「你很清楚是誰幹的勾當?」銀翼透過層層煙霧露出令人發毛的笑容。

  「別急,獠牙伸得太快,容易打草驚蛇,你還是回醫院去看看古鐸叔。」

  「我乾爹不會有事的。」他的頑固不輸任何人。

  「是命令。」

  銀翼瞪了他好一會兒才捻熄煙——

  「阿東——」賽若襄柔怯的聲音喚回兩個大男人一觸即發的危機。

  安東尼回首,冷靜立刻從他腦海裡蒸發了,他太陽穴狠狠地抽搐著。「你這是什麼打扮!」

  她身上的衣服被褪至胸口處,露出一片晶瑩如雪的背和若隱若現的乳溝,乍見之下令人不由得噴血。為了固定住衣服不往下掉,賽若襄用雙手捧住胸部,完美的頸子微微垂拱,形成誘人的弧度,任何正常的男人見到這番光景,沒有反應反而是變態了。

  「若襄擦不到後面的傷口。」為什麼他又吼人?賽若襄一片茫然。

  安東尼二話不說,把她往裡頭帶,直到她坐回柔軟的床,才啞著喉嚨說:「哪裡需要擦藥?」

  「後面的腰。」她小小聲的,臉因為紅透而藏進衣服裡。

  冷著眼,他拿來藥膏。「轉身。」

  她溫馴如小鹿地露出骨骼勻亭的背。其實她的說法保留了大部分的事實,那道擦傷一直由脊椎骨下方延伸至臍下方,一塊幽晦不明的地區,這一片區域令她羞澀得不知如何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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