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不會引渡什麼蘇門答臘的犀牛,還是見不得人的人回來吧?」對她上次接的動物委託,她心有餘悸。
那只年幼的犀牛因為水土不服足足嗥了兩天兩夜,害她提心吊膽之餘,一連失眠了好幾天。
「小犀牛總比厄瓜多爾巨型蜥蜴好哇!」有一陣子藍琦熱衷於動物委託,幸好熱勁半年就消了,要不她相信韓冰晶真要跟她割席絕交了。
「你還說?」雞皮疙瘩竄滿韓冰晶全身。
一天要吃掉五公斤蚯蚓、五公斤蟋蟀和蒼蠅的蜥蜴,只要想起它動作快如迅雷的舌,她就退避三舍。
「我保證,這次絕對是正常的東西。」藍琦利用繩索和小型升降機把懸在外面的東西吊上來。
「這麼大?」
「你看了一定喜歡的不得了。」藍琦惡作劇的朝她眨眼,手腳不停地把包裡的蘇繩和雙層牛皮紙拆掉。
「我不看。」她有不好的預感。
「你瞧,它是不是很漂亮?」藍琦對室友的脾氣可是清楚的很。
「赫!盧梭的『戰爭』。」韓冰晶喊。
「帥吧!」藍琦得意洋洋。
「你從哪裡偷……借來的?」韓冰晶的水靈靈大眼變成核桃。
「你知道我去了一趟巴黎嘛,入寶山而沒去羅浮宮,去羅浮宮又不進奧賽美術館就算白走一趟,我看它還不錯,就順手帶回來了。」嗜愛美術作品是她少數的愛好。
「哪天你要失風,千萬別妄想我去保你出來。」偷取國寶出境被逮可是國際事件。
她想不透藍琦為何對高危險的工作特別有興趣。
而她,居然跟一個以偷盜為樂的人同居——
「別哭喪著臉,我也找了一幅馬內的『奧林匹亞』頂替,美術館一點虧也沒吃到。」她花一夜時間在塞納河附近找到一家暴發戶,一招「移花接木」,做得漂亮極了。
「你——」韓冰晶要翻白眼了。
「為富不仁活不長的,我可是替他作功德,他應該感謝我才對。」美術品是流傳百年的東西,只為少數沒品沒味、一肚子銅臭的人擁有,簡直是暴殮天物,道理跟糞上插鮮花是一樣的意思。
「歪理。」她辯不過口若懸河的藍琦。「我累了,懶得理你。」
「別走,我還要倚重你的長才呢!」
「我說過別找我。」
「別這樣嘛!眼看冬天就要來了,天寒地凍的,你不想見非洲那些難民沒衣服穿或餓死吧,還有,撫養你長大的孤兒院……」她擺出哀怨的表情。
「夠了、夠了,藍琦!」她最聽不得這些。
自從藍琦發現她有「化腐朽為神奇」的能力後,每次A 回來的油畫真跡便硬塞給她,要她在真品上面做手腳,如此藍琦便可以以高昂的價格轉手賣出,等到買方請鑒定師來評鑒出瑕疵時,她在用低價收購,或者偷回,如此一來,被偷的人以為丟掉的不過是一幅贗品或是瑕疵貨,追究起來就不會那麼認真,買回的真跡偽裝部分再以特殊藥水洗去,便恢復舊觀。
「最後一次,懂嗎?」韓冰晶老覺得自己被牽著鼻子走。
「OK!」藍琦大悅。「往後幾個月我都不會再來煩你,你安心的準備當新娘子去。」
「最好是這樣。」
「那,萬事拜託了,她做了個可愛的鬼臉,她打算好好洗個澡補充睡眠去。
「對了,鴻門宴吃得如何?」她順便關心一下。
「還好啦!」韓冰晶忽然想起雷飛的側臉,奇怪,她怎麼會想起他!?
「你的白馬王子表現得如何?」
要不是太過瞭解藍琦,她會以為話中帶刺呢!「老樣子。」
雷霆於她自始至終都是一樣的溫柔,他們交往的過程沒有高潮起伏,彷彿太過平淡了,凡事順理成章的可怕!
韓冰晶訝異自己脫軌的想法,雷霆是所有少女夢寐以求的對象,而她居然還三心兩意,真是太不應該了。
「晶晶,你真的要嫁他?」藍琦鄭重起來。
「拜託,別那副表情好不好,好歹是件喜事,又不是寡婦死了兒子。」韓冰晶啐她。
說也奇怪,對雷霆和她的交往,藍琦始終不抱看好態度,但一路順遂走下來,藍琦也死心不再說什麼,今天大概又哪根筋不對了。
「你會是最出色的新娘!」
韓冰晶是出色的,只是她不自覺。
就像她和雷霆一樣,他們相似的地方太多,是無法成為夫妻的。
任誰都無法和一面鏡子相處。
她相信韓冰晶會發現這點的,只是不知什麼時候。
「我們還沒談到那地步。」人生大事,她忍不住害羞。
「那戒指、李福、宴客?」韓冰晶於她是姐妹,她自然關心的緊。
「我們約好了明天碰頭再談。」
「一入侯門深似海吶!」藍琦嗟歎。
韓冰晶不依了。「你再觸我霉頭,小心我找你的畫出氣。」
「那可使不得,隨便一幅畫都比我值錢,人肉鹹鹹,你海削我好了。」
「 別以為我不敢!」韓冰晶掄起拳頭。
「救命呀!」藍琦咯咯直笑,奔向浴室。
在那一瞬間有絲疑惑跑進韓冰晶的腦袋。
她想起藍琦方才一身特殊裝備,那是她設定獵物後外出勘察的打扮,只運一張畫不需要大張旗鼓的裝扮吧?
方纔她到底做什麼去了?
但疑慮一閃而逝,她無暇多想,立即追進浴室去了。
第三章
週六的人潮特別多,好像台北盆地的人全傾巢而出似的。
韓冰晶滿身汗水的從外雙溪搭公車到中山北路,沿路塞車,原先四十分鐘的車程慢了十來分,等韓冰晶跳下車,她和雷霆約定的時間已經過了半個鐘頭。
守時是她自認少數幾項優點之一,她和雷霆約會,大多數是她等他。
但韓冰晶不以為意,她體貼雷霆繁重工作下的身不由己。
舒了口氣,顯然,雷霆一如以往的遲到了。
她不知道這樣傻等在別人眼中是不是很蠢,可一個小時後她撥了直通雷霆辦公室的電話。
她不是那種非得遙控男友行蹤就無法過日子的女人,不過遲到六十分鐘,他肯定是有事耽擱了。
公司的秘書告訴她雷霆開股東會議去了。
果不其然!
她阿Q 得聳肩,被放鴿子也不是頭一遭,可她為何有種悲傷的感覺?她早知道在雷霆得天秤上,她韓冰晶和他的事業是無法比較的。
「哎!上車。」
她迅速抬頭。
眼前一輛台灣至今尚未開放進口的七百五十西西的重型哈雷和穿著皮衣皮褲的男人。
他把安全帽丟給她。
雷飛,她記起他來,那桀傲不馴的三分頭在滿街各式各樣的髮型中特別突出。
「快!」他伸手用力扯她垂在胸前的長髮。
「好痛!」他的手勁如此之大,差點扯下她的頭皮。
「別囉嗦!」他由後視鏡瞥見追來的飆車族,二話不說拉住她纖細的胳臂,將她拽上車子,強迫戴上安全帽,油門一加,絕塵而去。
為了方便試穿禮服,韓冰晶穿了件天藍色的連身圓裙,如今跨坐在機車上,裙擺隨風揚起,迫使他不得不這壓那遮,深怕春光外洩。
「你搞什麼?沒做過機車,不知道要抱緊我嗎?」他的聲音和著風吼過來,清瘦的線條更顯狂妄。
「你說什麼……」隔著安全帽很不好說話,她拉開遮風玻璃幕,猛地嗆進一口又濃又濁的風。
雷飛蛇行閃過一輛左側道的喜美,拐進巷弄,沉重的機車怒吼聲驟然停止了。
「下車!」他命令。
他到底把她當作什麼?韓冰晶正想發火。
「幫我看好她!」雷飛衝著建築物高喊了一聲,看也不看她一眼又奔馳而去。
韓冰晶如墜雲裡霧中。那廝就這樣丟下她!?
「你好。」如果她不是一腔怒火正熾盛,韓冰晶會發現那聲音的主人有副好嗓子。
她掃了一眼來者。
他的高瘦和雷飛並無二致,眉眼多了幾分穩重,長至肩膀的銀灰髮用條緞帶絡在背後,粗條絨布衣褲,貴族氣息濃重,近距離看他更加耀眼,燦爛的笑容和耳語似的輕聲細語,極端迷人。
「進來裡面坐一下,雷神馬上就回來了。」
「我不進去,我得走了。」他說的雷神是誰?莫非是雷飛的綽號?
她不得不承認,雷神的綽號非常適合他。
「恐怕不行,雷神交待要小姐到裡面等他。」快手很堅持。「喝杯咖啡、吃點點心,不會耽擱很多時間的。」
她從早上到現在只吃了一塊菠蘿麵包和一杯三合一咖啡,的確餓得前胸貼後背,可她不想再見到雷飛。
他身上似乎有股奇怪的吸引力,在理清這種麼名的感覺之前,她不要把自己放到這個危險人物的前面。
雖然她已經成熟得脫離小紅帽的年紀,雷飛也不儘是野狼,單以防萬一總不會錯的,她已經和雷霆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再和雷飛一起是勃德的。
「我——」
「請!」
她一旋身,才看清自己所在地是一件紅瓦石牆得麵包店,店名十分雅致,叫「紅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