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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陳毓華

  片刻後,回過理智來的黃蝶想遮掩自己仍在獨孤吹雲掌握中的酥胸,不料,他卻孩子氣的用光裸的腿環扣住她,心滿意足地把臉埋在她的頸窩,完全沒有離開的打算。

  「我情不自禁,弄痛你了?」啃嚙著她圓潤的耳垂,他眼中激情猶存。

  聽出他的不安,她毫不遲疑的安慰他。

  「現在沒有剛剛那麼疼了。」

  獨孤吹雲用空出來的手將她濕汗的劉海往發心撥。「跟我進宮去,我會照顧你一輩子的。」

  剛才的歡愉讓他渾然忘我,現在她的體貼給了他另一種截然不同的感受,那強烈想憐惜她的情愫一發不可收拾,他再也無法離開她了。

  「不要說,至少,現在不要說。」她打個哆嗦。原始的本能讓她內心交戰著。

  那些在她心底盤旋膠著的事情因為獨孤吹雲的提議,全部發酵成泡泡漲滿她的胸腔。

  疲倦和驟然的壓力使她開始覺得窒息。

  以為會過去的疼痛沒有因為她的停止思量而緩和,一波波襲來的昏眩如同以往發病時的尖痛俘虜了她。

  不要!她不要這樣!!

  黃蝶驟然轉冷的嬌軀和青涼的頰讓眼神時刻不離她的獨孤吹雲警覺起來。

  他全然放鬆的身體一霎時緊繃冷縮,他一躍而起,前一刻的鬆懈全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驚悸的神色。

  「蝶?別嚇我!蝶……」他瞳孔張大,冷汗泛出髮鬢不自覺。

  尖銳的痛楚還停留在心臟,黃蝶氣如游絲。「我──不──好──了──」

  「胡說!」他斷然駁斥,一個轉身,套上底褲,又一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捲起床上的涼被裹住黃蝶赤裸的身子,雙眼通紅的踹破房門,狂奔而出。

  彎彎曲曲的迴廊頓時響徹獨孤吹雲如野獸受傷時哀嚎的叫聲──「戈……爾……真……」

  ※  ※  ※

  「除了該診療的地方不許多看她一眼。」嚴厲的聲音像要噬人似的,教人不緊張都不行。

  「還有沒有?」還嘴的人頭也不回,逕自彎腰消毒透明器皿中的醫療用具。

  「救活她!」

  「我是大夫,不用你囉唆。」他從來不給患者的家屬太大的希望,就算現在站在他身邊的人是天子、是他歃血為盟的大哥也是一樣。

  「她對我的意義不一樣,我不能沒有她的。」獨孤吹雲蠻橫的要求。他生來是天之驕子,從來沒求過人,但是,如今的他鉗住戈爾真的手腕,幾近無賴的糾纏,就為了一句安心的話。

  戈爾真深邃又狂妄的眼凝聚了一些不一樣的情感,可是他跋扈表情還是不變。「大哥,你再婆婆媽媽下去,活人也會變死人的。」

  獨孤吹雲火速的放開手,面色頹廢。

  戈爾真狡滑的掀眉。

  原來權傾天下的霸王沉浸在情海也跟一般凡人沒什麼兩樣,又癡又癲,蠢得可以。

  想他神醫戈爾真跟三腳貓工夫就出來闖江湖的庸醫可沒得比,他是絕世奇才,閻王要人三更死,要是他不同意,閻王老子也得賣他的面子。

  「大哥,我現在如果趁火打劫要你給我採邑封地,你會答應嗎?」他還沒玩夠,不怕死地捋著虎鬚。

  「只要你開口,我連王位都可以送給你。」不愧是掌權者,暫時的驚惶掠去,獨孤吹雲已經恢復平常的鎮定,可是,稍加注意仍可以從他不安定的眼神中看見停佇的慌亂。

  戈爾真提起隨身不離的一隻黑箱,微微翹嘴。「就衝著你這句話,我會還你一個如花似玉的絕世美人。」語音還飄浮在空中呢,他的人早鑽進臨時醫療室內,留下獨孤吹雲。

  第六章

  那股味道最先鑽進努爾北都的鼻扉,說他久病成良醫對藥物存在著近乎尖銳的靈敏也無不可,總之,那味讓猛鷙取代他向來閒散的表情。

  是「失魂迷魄香」的味道。

  「大家快住鼻子,不對!」他邊咳邊叫。

  那「失魂迷魄香」產自圖們江流域一帶,是生女真人才知道的一種棘草,遊牧的他們為了避免毒蛇野獸的侵襲,總會隨身帶著,他們將棘草磨成粉末灑在蒙古包的周圍,當然,事前他們會服下解藥,以防自己也中毒,又因為失魂迷魄香藥性太過霸道,他們的族人早在多年前就禁制不用,沒想到如今會重出江湖。

  「怎麼回……」才多吸那麼一口氣,獨孤吹雲就被遽來的頭暈目眩給敲痛了腦門。

  江湖中最下三濫的手法──迷藥。

  聚在這裡的全是武林一等一的武功高手,無需提點,即使已吸入少許的迷香還是立刻閉住呼吸。

  陰的沒來成,意在偷襲的來人索性踢倒門戶,一擁而入。

  特殊布材的面罩蒙住他們的臉,夜行衣,長架、鐵鞭、馬刀,亮晃晃的刺著眾人的眼瞳。

  「有備而來啊!」努爾北都瞧了瞧偌大的陣仗,不正經的咋舌。

  面對一干凶神惡煞,他還是全無懼意,我行我素。

  他俏皮的搖頭晃腦,卻不經意瞄到獨孤吹雲、胤和戚寧遠不約而同以身體為屏風將他擋在中心。

  他們在保護他呢。

  心中大受感動的他不笑了。他往後退。「小心這些人,他們來路不明,剛剛能煙是他們放的。」

  與其逞口舌之快,還是把場地留給能挺身解決事情的人。

  「哼!十八貝勒,我們奉命行事,得罪了。」終於發話的人見形跡敗露,坦白承認,詭譎的是他的眼神卻滴溜溜飄過獨孤吹雲器宇軒昂的身軀。

  有違常理。獨孤吹雲蹙眉。

  「我們的底被摸得一清二楚喔。」努爾北都欲走還留。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一板一眼的回答,不畏不懼。

  恁地大膽的歹徒,他們不會不知道殺手者多做事少說話的金科玉律吧。莫非,他們在拖延什麼?

  靈光乍現的念頭一閃而過,無暇仔細整理,敵人殺將了過來。

  刀光劍影,人影縱橫,交手約莫過半炷香時間,獨孤吹雲心中的疑團更加擴大了。

  這些人太不夠拚命了,貼身的纏鬥,遇凶招就躲,像是事先串通好絆住他們,一點地不像丟了性命也在所不惜的死士。

  潛藏在獨孤吹雲腦中隱微的不安漸漸明朗了起來。他虎眼大睜,對著離他最近的獨狐胤低吼:「事有蹊蹺,我去看老五,這裡交給你。」

  獨孤胤擋掉劈頭一刀,換了劍花劃出無數流星。

  「知道了。」解決了手上的兩個蒙面人,一個鷂子翻身截去想追獨孤吹雲的追兵。

  「想往前走?先過你祖爺爺這關再說。」

  ※  ※  ※

  臨時搭就的診療室裡一片狼藉,醫療用具散了一地不說,執刀的戈爾真正險象環生的應付如螞蟻般擁來的殺手。

  即便他驕勇善戰、神針例無虛發,面對一波又一波擁入的敵人,猛虎難敵猴拳,更何況還惦記著躺在床上的黃蝶。

  他可不怕什麼萬一的,可黃蝶不行。

  獨孤吹雲的加入,讓他精神一振,雙龍連手,所向披靡。戈爾真如蛇般靈動的身軀貼住獨孤吹雲的背,他微喘,用濺了血的手封住前胸。

  「大哥,黃姑娘的刀動到一半,要不繼續她會血流不止而死。」

  「這裡我來就行,你安心開你的刀,就算天塌了都有我在。」獨狐吹雲豪氣干雲。

  此時此刻,性命垂危的不是只有黃蝶,這群兵分兩路、來意不善的不明敵人,想一舉殲滅整個桃苑的野心太明顯了,若不全力以赴他們會全部葬身在這裡。

  有他在,絕不允許這種事發生。

  「大哥!?」

  「快去!」

  戈爾真咬牙。「知道了。」

  跳出格鬥圈,他逕自奔向黃蝶。

  旋風般的柳葉鏢如影隨形想偷襲戈爾真的後背,一陣叮叮噹噹響,悉數被獨孤吹雲脫下的外袍打偏了方向,釘在泥牆上。

  「你們不是胡人。」胡人個個人高馬大,使上手的武器也以剽悍霸道為主,暗器對他們來說太小巧了,對難揮灑自如的暗器,他們一向棄而不用。

  「果然是當今聖上,文韜武略都不凡,連這種微末枝節小事也瞭若指掌,令晚生們不得不佩服。」嘴上說的是阿諛奉承,劍光卻斜往獨孤吹雲的胯下反刺上撩。

  好陰毒的招式。獨孤吹雲冷哼。

  他雙腿驟然往上縮,以匪夷所思的姿態弓身,用布履夾住劍端斷對方來勢,同時他的手也沒空著,趁來人錯愕的當兒,寶劍往前一遞送進他的咽喉,結束他的小命。

  獨孤吹雲以戈爾真為中心,清除想靠近他的敵人,他殺得眼紅,儘管也多處負傷,還是頑強的抵抗。

  一陣難分難解的惡鬥,對方業已看出想在一時之間取勝是不可能的事,為首的頭子迅速退至角落掏出黑黝黝的彈丸往地下便扔!嗆人的氣味跟煙幕很快遮住了一切。

  獨孤吹雲心中的警鐘大響,他掩鼻返到戈爾真身旁,以自己的身體做肉盾,深怕那些賊人暗襲他要保護的人。

  果不其然,數把尖刀對準的是動刀到忘我境界的戈爾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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