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負我你會比較快樂嗎?」
「你看起來有點狼狽。」他懶散的長腿一條屈抵在躺椅的扶手上,一條索性任它掉在地面,那模樣狂浪又迷人。
真有這樣的皇帝嗎?疑問浮上平凡的心頭。
「過來。」他縹緲的嗓音裡有些特別的東西。
她艱難地連同被褥一併帶到獨孤胤跟前,似有還無間帶著距離。
她的心態立刻被他洞悉,他笑容遽變,粗魯地將重心不穩的平凡扯到他胸前,臉與臉相距不過咫尺。
他專橫地吻上她的唇,烙上他的氣息。
「我說過,我不會打你,但是你要違背我的意思,懲罰絕對難免,對女人,我從不憐香惜玉,別奢望我跟獨孤吹雲一樣。」他的不可一世露骨地表現在言行舉止上。
平凡難以置信地瞪他,彷彿聽到騾子開口說話。
他隨隨便便地吻她,他當她是送往迎來的妓女還是侍寢的女人?就算她家境貧寒,如果可以她也能嫁一個門當戶對的丈夫,而不是跟眾多女子分享同一個丈夫。他絕不是她要的,她的吹雲大哥將她送到這裡也不會希望是這樣的結果啊!
謝世閔不過八個妻妾,而他,後宮何止三千,根本數不清——
她掙扎得厲害,卻怎麼也動彈不得。
他神情倨傲地將她困在自己的胸膛:「從來沒人碰過你對不對?」
她不語。胸口一窒,才獲得解放的櫻唇又被封緘。這次他長驅直進,兇猛地撬開她的貝齒,糾纏她驚慌失措的舌,輾轉反側直到平凡整個癱瘓在他懷中,氣喘吁吁。
「說。」他執意要獲得他要的答案。
平凡乏力地趴在他結實躍動的懷裡,輕點了下頭。
這人,只求目的,而且不擇手段。
「你發誓,從今以後絕不讓任何男人碰你,你只屬於我。」
「我不是你豢養的寵物。」
「你是。」他拉高她的水袖,「收了龍鐲,你就是我的人。」
她的手腕空無一物。
「東西呢?」他又動手扯她的衣眼。
「不要再撕破我的衣服!」她迷亂地搶救自己的衣服,語無倫次地回答,「那鐲子太大……我掛不住,被我收在貼……貼身衣服裡。」這麼羞人的事還是被迫出口。可惡的男人!
獨孤胤掀掉她仍然覆蓋的被單:「我要看。」他似乎很是享受與她肢體密合的感覺,毫無放開平凡的意思,所以,從方才到現在兩人還是男下女上地躺臥著。
「先讓我下來。」這樣的姿態實在太奇怪了。平凡發現他的胸膛不只結實,而且溫暖,在這種冰冷的氣候裡,兩人依偎取暖讓她產生一種恍惚的錯覺——錯覺的溫柔!
令人訝異的,獨孤胤鬆開束縛的鐵臂,歸還她身軀的自由,隨手利落地拆卸她綁手綁腳的絲被。
「你轉頭過去。」她怎麼可以在一個大男人面前由褻衣裡掏東西?「你再拖拉,是要我動手?」他又倒臥在躺椅的杭墊上,支著腮幫子,垂落的髮絲讓他銳利的眼神憑添更多的詭譎。
懷疑他的話,無疑是自討苦吃,平凡無奈地轉過身子從腰際掏出那隻金光燦爛的龍鐲。
獨孤胤接過猶帶著平凡體溫的龍鐲,眼光直勾勾地朝她低垂酡紅的側臉看去。
他不語,取下自己腰際龍頭綬囊的紫雲金絲繩,將龍鐲穿繩戴上她的頸項。
「這繩子,代表什麼意思?」栩栩如生的雕功,凡眼如她也知道這只鐲子的不凡。
「除非你死,這鐲子才能離開你。」他制人在先的霸氣不啻宣判平凡的死刑。
她毛骨悚然,發自意識地想拔掉頸際的繩結。
「我勸你不要輕舉妄動,別忘了我方才說過的話。」獨孤胤輕聲慢語,卻螫得平凡由心口淌出寒意來——
至死不渝的鉗制。他是這個意思嗎?
她戰戰兢兢,沒注意在獨孤胤的吩咐下,已由門外魚貫走入一群人,他們的雙手全捧著各種不同顏色的布料,然後在平凡的跟前站定。
「這些全是御織廠出來的絲質品,你挑幾塊。」他從來不管女人的衣著,但是她似乎沒有多餘的衣物。
看女人挑衣物似乎挺新鮮的!
那些布料全都是平凡不曾見過的,有的觸手滑潤,顏色透明,有的閃閃發光,織工綿密,她瞧得眼花鏡亂無法分辨。
最後她看見一疋仕女拿來做冬衣滾邊的毛氅。
獨孤胤看她對那塊布料摸了又摸,輕揮了下手,一群人又如潮汐般地倒出去。
他指著被留下的那塊布料:「你可以跟裁縫師商討衣著的式樣。」
「不!我可以自己來。」那毛料是天然的,遮雪擋風應該沒問題。
他眼中的閒散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冷炙。
「說出你選它的用意。」除非外出,他不以為她會用得著這款厚重的毛料。
面對他,這凌厲尖銳的男人,平凡清楚知道自己沒有說實話的權利。一旦他知曉這布料的去處,他會掐死她。
「說不出來是嗎?」他笑得冷酷,「你不會愚蠢得以為我不明白你心中正打著什麼歪主意,你的希望絕對會落空,因為我向來就不是好氣度的人。」
「你說什麼,我不懂!」她吞嚥湧至喉嚨的恐懼。不對!她根本沒犯錯,憑什麼給他懷疑自己的權利?
她明明曉得這人不能以常理論,他是九五之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講理,恐怕必須等他哪天良心發現才有可能……
「不識好歹的女人!你不知道我跟獨孤吹雲是死對頭嗎?你還妄想替他做冬衣,哼!」他慷懶地勾起那正布,戲耍般的將它弄散,下一刻,帛布的響亮撕裂聲一聲勝過一聲,殘酷地飄落在平凡跟前。
平凡心疼地看著支離破碎的一地碎片,澎湃的怒氣再也管不住了。
她冷冰冰地反擊:「在我心裡,你連替吹雲大哥提鞋都不配!」
這人不只狂妄驕傲恣意,還有顆石頭一樣堅硬的心。
她語聲才落,火辣辣的巴掌也隨即印上她的臉頰。嬌小柔弱的她怎堪這一擊,小小的身子跌了出去不說,嘴角也破了。
獨孤胤的震撼不輸平凡。他暴躁易怒,衝動又缺乏耐心,但不表示他對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也是這樣,所有的妃子也不會有人不知死活地得罪他。
他生平第一次打女人,打的還是她……該……去他的!
「誰敢惹惱我,這就是惟一的下場。」
平凡慢慢抬起開始腫脹的半邊臉,黑白分明的眼底是濃濃的失望。
他是暴力的,跟老愛揍她出氣發洩的父親一樣。這樣的地方是不能再待下去,因為世界上不會再有第二個獨孤吹雲來救她脫離苦海了。
最終,她還是要辜負吹雲大哥的一番美意,可恨哪!
☆ ☆ ☆
這一夜獨孤胤沒有傳詔要平凡陪他用晚膳,她也不以為意。倒是小善來得匆忙,她在看見平凡慘不忍睹的臉後,除了倒吸一口氣外,平靜得教人可疑,隨即,朝廷的御醫便出現了。
她沒心情去揣測御醫是怎麼知道她受傷的,總而言之,她的心早已不在此地,至於什麼可疑或不合情理的部分,她也懶得去追究了。
敷藥只是讓自己再難堪一次而已。
一直沉默的御醫終於開了口:「別反抗他,其實他沒有你想像中的差勁,要愛惜自己的身體啊。」
短時間裡,他已經來看過她兩次,如果可以,他希望不要再見到她生病或受傷的模樣。
平凡由衷喜歡這個白髮蒼蒼的老御醫,但是他不能左右她的堅持。
平凡還以善意的微笑:「我不以為會有人喜歡他,您是第一個。」
老御醫哈哈大笑:「孩子,你太坦白了。」難怪會招來災難,「所謂日久見人心,老人家我就送你這句話當作你的護身符吧!」
「謝謝!」雖然她沒打算繼續在這深似海的皇宮深院中耗下去,她還是感激旁人對她的好。
「你們笑得那麼開心,實在讓人忍不住想聽聽到底在說些什麼。」講究穿著的藍非不知從哪個角落出現。
他面如冠玉,精標風采,又一身花紋靈動飛逸的湖藍鳳鳥紈素錦織,立刻就擷取了小善的眼。
他是半個江湖人,對男女之防大而化之,他又生性隨意,若非身負任務不得不待在無趣的皇帝家,他早就插翅遠飛,逍遙快活去也。
「藍非公子。」老御醫行禮如儀。
「不敢,您多禮了。」對值得敬重的人,禮不可廢。
眼看老御醫對這突如其來的男人彬彬有禮,平凡也趕緊下床。
她正要施禮,藍非卻皺起眉來,連忙擺手:「免了,免了,我最討厭這一套,和御醫先生你來我往是因為心存私心,想說哪大不幸非得用到他老人家,怕他藉機公報私仇,那我可就慘了。」
他講得一本正經,明明所有的人都知道他胡說八道,又深覺有理,老御醫哭笑不得之下只好打哈哈矇混過關。
第四章
「你見過她了?」精緻的迴廊,獨孤胤無聲無息地來到藍非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