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不知道你用低價把附近所有的花園買光,然後轉手賣給高爾夫球場或鄉村俱樂部謀取暴利,別人我是管不著,不過你威脅不了我,本小姐說不賣就不賣,自己請便,不送!」
不管他來幾次,結果都一樣,不爽!不賣!
「郁小姐,我好話說在前頭,你不賣帳,別怪我不講情面。」老狐理的尾巴藏不住了。
「我好怕喔,你想派人來砍我還是燒了花園?這些都不新鮮,要玩,換點別的來。」
惡馬惡人騎,要是在氣勢上輸人,郁家花團早就被夷為平地,變成有錢人消遣玩樂的地方了。
看似無害站在一旁的火安琪,一字不漏的接收著郁倪和陳經理的對話,至到精神因為她的存在而專注。
「小姐,跟財團對抗是很不智的事,你聽過螳臂擋車吧,別自不量力了。」好話說盡,自以為高高在上的陳經理心中有話,他撼動不了這棵樹,哼,了不起多花把力氣連根除掉。
辦法是人想出來,路是人走出來的,錢呢,自然麥克麥克落入他口袋。
「螳螂對花來說是害蟲,」郁倪瞇瞇笑,笑得太好看,只有火安琪注意到她神鬼不知的抓起水管見人就噴。
「清除害蟲是我的工作,我看你在誰的地盤上耀武揚威!」
水柱一陣狂亂噴灑,自詡為高級分子的陳經理和手下哪看過郁倪這種亂沒章法的方式,兩個人跳腳不打緊,一個不小心撞在一起,眼冒金星,阿爸、阿娘的叫,就怕少生一條腿跑得不夠快。
郁倪拍拍手,「好爽!」
火安琪先是錯愕,然後漣漪般的柔光注進他冷涼的表情,他臉上俊俏的線條揚起稀奇的溫度,笑聲不大卻出奇的穿透郁倪的耳膜,她傻住了。
要死!又被他看見母老虎的模樣,她要先跳河還是拿水管在脖子繞兩圈?
可他笑的樣子實在太迷人,白白的牙在黃昏的餘光裡漾著光芒,清矍的臉、彎彎的眉,還有柔軟如嬰兒的頭髮、纖細的肩膀,呼之欲出是美少年的身份……糟糕!她不是只覬覦他的笑容嗎?怎麼現在連身體的每個部分都不放過?
矛盾無解的是他那雙叫人驚艷的眼,卻老是盛載著她也不明白的荒涼,一個人怎麼能擁抱這麼複雜矛盾的面目生活到現在?
她莫名所以的心發起疼。
「你……好看。」相對於郁倪的打分,火安琪生平第一次對自己以外的人發出讚美。
「去,這算什麼!」郁倪難得扭捏。
「我,」他艱辛的想解釋,卻詞窮的不知該怎麼說,只道:「沒追過女孩子。」他根本不會說甜言蜜語,對她算是費盡最多心思的了。
「哼,」她心底一片甜,嘴巴卻不饒人。「就憑你這到德行,不會有女生看上眼的,心不在焉、冷漠無趣,早晚會把女孩子氣得見閻王!」
她數落了一大堆,卻見火安琪眼中閃爍著一片動人溫柔。
他也懂得舉一反三的說:「不然,你來喜歡我?」
他從來不曉得別人在感情上的反應是什麼,遇見郁倪後他才在她身上發現一種嶄新的元素,那就是喜歡。
「你裝笨騙人的對不對?」郁倪先是臉上一片然紅,接著努力的指控這個笨拙的傢伙。
第三章
獅子說——我有很多事不明白。
最不明白的是為什麼我愛過的人都死了,只有我獨活。
誰知這孤獨、寂寞有多可怕?
它們會穿透任何縫隙緊抓你不放,直到你窒息為止。
我是心上囚。
煉獄要到何時休?
郁倪、郁倪、郁倪、郁倪、我不要你化成頑草種在我憂愁的心上,我無言的淚能把你澆灌成我最想要的那朵絳珠嗎?郁倪……如果你允諾,我的血骨都給你……接下來是滿滿整頁凌亂不堪的「郁倪」兩字。
郁倪和郁心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典型的人。
郁倪嬌俏可人,雖然嘴巴不饒人,卻是刀子嘴豆腐心,她的行動力強,足以讓男人筋疲力竭的活動量,就像到處飛來飛去的蝴蝶,圓潤撼人的美麗處處叫人驚艷。
至於郁心,身材纖細,卸下頭盔的她有一頭短髮,叛逆中摻雜著神秘的中性氣質,狹長的眼中有著非常難以界定的沉靜和野性,揉合成不妥協的傲氣,此刻的她一身軍服坐在餐桌上,耀眼又燦爛。
「我聽線報說,那家收購公司的入又來騷擾你。」百忙中過門而入的郁心省略了噓寒問暖那一套,直接切入重點。她的聲音冷凝,不若郁倪的婉轉嬌柔。
「沒事啦,被我轟走了,他來一百遍,我就攆他們一百零一遍。」郁倪信心滿滿的道,順便拈了塊香噴噴的炸雞塊吃。
「唉,你怎麼不吃,別傻愣著,筷子是用來吃東西,不是咬著的。」她偏心得不怕人講話,把盤子裡的雞腿理直氣壯的往火安琪的碗裡放。
火安琪不嗜肉,他認為白飯好吃多了,可給的人是郁倪,他乖乖的有一口、沒一口的啃,算是捧場。
郁心剪水般的秋瞳沒有忽略他的存在,不過事有輕重緩急,眼下最重要的是她家人的安危。
先按下心不代表不聞不問。
「老姐,家裡有我頂著,你放一千萬個心,我什麼時候讓你失望過?」她全力進攻雞塊,吃得一嘴油。
郁心是日光城騎兵團的團隊長,統管四十八個騎兵連,公務繁忙,一年到頭難得能回家一趟,這回要不是「假公濟私」回來探個頭,也無從知道家裡發生這麼多事情。
「那些眼睛裡只有錢的人又來找麻煩,阿倪,你怎麼都沒說?財團不好惹的。」郁二十四也擔心了。
這檔事連掛名當家做主的他都不知道,顯然郁倪隱瞞得很成功。
「爺,這有什麼好說的,郁心那麼忙,你當她是千手觀音,我到後山喊一聲,她就砰地出現啊?」她是不反對郁心頻繁的往返家門,但是,那是不可能的,老姐光一堆公事就夠疲於奔命了,能奢望遠水來救近火嗎?
出人頭地可是她老姐從小的唯一志願。
「你告訴我,起碼我多拿一根掃把幫你把那些晦氣掃出門。」郁二十四想的是郁倪作昏倒狀。
「這事交給我,我派人去跟對方溝通。」指尖堆成尖塔林,擅於決策的郁心把事情往身上攤。至於方式,她不會告訴善良的家人們。
「好吧,你出面是比我省事多了,不過,你要嚴重警告對方別亂打我們家的主意,要不然日光城騎兵團團隊長郁心將率領旗下八萬壯士、八萬蒙古馬,踏平他的老巢。」
郁倪手拿雞腿慷慨激昂的嘶吼,那剛拿破侖的架勢可愛極了。
郁心的表情似笑非笑。
「好小姐,都什麼世紀了,你想發動波斯灣戰爭啊?」
「這叫養兵千日用在一時,不拿武力鎮壓,那些沒良心的商人還以為我們好欺侮。」
「歪理。」郁心啐妹妹一口。
「歪理也是理!」耍嘴皮是她們姐妹倆溝通的方式,郁倪俏皮的嘟起明巴,可愛得讓人很不得捏她一把。
這……就是家庭的溫暖嗎?火安琪目不轉睛的睇著笑得花枝亂額的姐妹花,心中有了不同以往的感受。
他緩緩的揚起一抹極其微小的淺笑,儘管輕如蝶兒翩躚,看在郁倪的眼中,忍不住驚艷的傻傻地問:「你笑個什麼勁?」
「因為……你在笑。」他微笑,因為她微笑。
郁倪怔了下,「你知道這句話的意思嗎?」許多無以名之的泡泡充滿她心裡,一直在無限擴增當中,也許,騰雲駕霧就是這種感覺。
「我很清楚。」火安琪一雙美目安穩無比,視焦只有郁倪。
認識她以前,他連笑都不會,遑論思考,對以前的他來說,人際關係、喜怒哀樂的情緒都可以不存在,但是,她叫他發現語言的魅力、思考的重要,更發現……他有能力愛人。
這些挖掘比阿姆斯杜登陸月球更扣人心弦,讓他從無到有、活了過來。
「好吧,你們誰來告訴我,他是怎麼變成我們家中的一分子的?」郁心看得很清楚,郁倪那張臉神采飛揚,充滿怎麼樣也掩不住的流光蕩漾,戀愛中的女人才能擁有這樣扣人心扉的神采啊。
她可愛又美麗的妹妹在談戀愛。
「老姐,他還不算啦。」害羞的人開始玩起自己的纖纖小指。
呵,居然害臊!郁心下定決心要把火安琪的祖宗人代挖出來。
「名字呢?」
「他叫安琪。」此刻郁倪是火安琪的公關兼發言人。
郁心白了妹妹一眼。
「姓?」
「啊……」郁心充滿成嚴的眼神讓郁倪不敢再開口。
火安琪不為所動。
「家裡有幾個兄弟姐妹?」
他仍然不受要挾。
「我抗議!」郁倪忙著護愛人。
唉,看起來她是問不出所以然來。不管這美少年出身怎樣,是痞子、是人渣,她妹妹是泥足深陷的愛上了。
郁心計窮了。
「心心,你也沒轍對不對?」郁二十四看見節節敗退的孫女還倒打一把。「他自從來到這裡就只聽倪的話,比哈巴狗還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