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經理就算做了萬全的心理準備還是受不了那粗啞如裂帛的難聽聲音,不禁往後退了幾步。
勾域看在眼裡,冰冷的神情不變。
對於他不在乎的人,誰都傷害不了他。
「派人把她帶進來。」
「總裁,一個小女人能幹什麼,目前最重要的是該想辦法將那塊價值數百億美金的地搶過來,沒空跟女人玩遊戲。」陳經理一副公事公辦,絲毫不摻雜私人感情的姿態,清高得不得了。
「既然你這麼急著為公司著想,剩下的事就全權交代你去辦。」愛攬權、愛臭屁,他就隨地去,看看沒才沒能的人能做出什麼成績來。
如果能把堂堂公司給玩完,算他祖上積德。
「總裁……您說真的?」陳經理料想不到好運氣降臨,高興得手腳發抖,差點沒跪下叩恩。
「君無戲言,你值得我耍著玩嗎?」自從那個該死的女人進駐他的生活,他不僅變了性也囉唆了,為什麼她能改變他如此巨大?
她是平地的沉雷,轟一聲把他的天地搞翻。
她是上天派來的安琪兒還是來懲罰他的魔鬼?
嘖嘖,想不到人稱無血無情的勾域也有混亂不知所措的時刻。
陳經理心中大喜,揮手要下殺人員滾蛋,趕緊人前人後一張臉的把郁倪帶到勾域面前。「總裁,人帶到。」
「你下去,這裡沒你的事。」為什麼他總覺得這些隨他征戰的部下,一個比一個令人討厭?
「是、是。」唯唯諾諾是當人家部屬應該有的態度,飯碗要捧得長久,大老爺說馬是鹿也要說對。
勾域還沒釐清楚的是,怎樣的老闆造就怎樣的員工,因為老闆黑心狠毒,在他眼皮不討生活的人當然也不會有寬厚的心腸。
「喂,我姐姐人在哪?」郁倪一點都不想跟他哈啦,她來這裡的唯一目的就是尋找郁心。
「我家。」勾域靦著她處變不驚的神色,心中很自然把她拿來跟郁心比較,兩姐妹同樣容貌出眾,勇敢向前的脾氣也如出一轍,很難讓人相信彼此間一點血緣關係也沒有。
「你把她怎麼了?我警告你,你要敢動我姐姐一根寒毛,我肯定饒不了你,不只你的人,你家的阿貓阿狗都會慘兮兮,還有,別小看女人的警告,我說到就絕對做到!」
郁倪兩手大張,掌心向外的抵著他華麗的高級辦公桌,一派要流氓的模樣,就只差沒學日本的「大姐大『,把抽子扯下來露出刺青。
不過,她那份大無畏的氣勢也夠驚人的了。
「很精彩的演說。」
「知道就好。」她當然聽得出他的話語中諸多嘲諷,不過這種驢肝肺的人不值得她浪費口水。「我要見郁心。」
「跟我來。」勾域沒有刻意刁難。
郁倪提心吊膽的跟著他離開辦公室,一路也無心研究這座看起來像臨時行宮的宅子有多豪華,走過迂迴轉折的走廊,柳暗花明的長堤,暗香浮動的曇花鋪滿暗紅色磚牆,眼前出現修剪整齊到可以當部隊使喚的摩洛哥玫瑰、絕種的埃及白薔薇,驚心動魄的構成一片炫麗花海。
這男人……有病!
就算愛擺闊也不會有誰真的在自己家裡植上這許多玫瑰,光是修剪整理要多少力氣啊!
這男人有病,而且還病得相當嚴重。
踏過蜿蜒的柳岸清池,一座小巧的藍色閣樓掩映在濃綠淺青的林子裡。
這地方幽靜得像人間仙境。
他們才在閣樓前站定,一弓衣架冷不防分毫不差的掉在勾域啵兒亮的鞋子上。
郁倪還沒反應過來,像射箭一樣,包括化妝品、小型音響、屏風,不管大小丟得滿地都是,郁倪跟勾域雙雙躲到閣樓外的牆外,靠著牆喘息。
「你在樓上藏只大暴龍啊?」真是超可怕的。
「她今天終於連大件傢俱也扔下來了,怪力女超人。」
勾域天天得到同樣的對待,神色還滿鎮定的。
「你是說樓上那個瘋子天天扔東西,你還由著他?」這裡是杜鵑窩、龍發堂啊?不敢領教!
勾域有些不自在的說:「丟東西的是你姐。」
「哇……」郁倪怪叫。
仔細想想,郁心的確稱得上神力女超人,要不然哪個女人隨便就能把野馬馴服,乖乖供她差遣?又有哪個女人能讓一大票軍人受她凌虐,毫無怨言?
看起來姐的元氣十足。
郁倪不怕死的探出頭大喊,「心姐,是我啦,倪倪。」
她本來嗓門就大,聲音傳送到小閣樓上,精緻高貴的擺飾品不再從陽台拋下,好一會兒之後,有個人影衝到陽台,露出依舊沉靜美麗的臉蛋來。
「倪倪?」
郁倪感覺到安全了,大方的走出來。
郁心確定來人真的是郁倪後,一轉身投入室內,兩側吊滿日日春的大門打開,她立即奔出來。
「心姐。」
「倪倪。」
姐妹感情本來就好,這一見面頓釋心裡頭的忐忑不安,兩人緊緊握著對方的手,神情激動。
「我們到裡面談。」郁心不愧是姐姐,十分冷靜。
兩人走進裡面,勾域很識相的沒有跟進。
郁心沒看見他在後面落寞的表情。
窗明几淨,明亮的淺色系設計讓人耳目一新。一盤一瓶都是獨樹一格的精品。
郁倪打量週遭一會,道:「原來那傢伙還不算俗氣得太過分,只是……傢俱這麼少,要金屋藏嬌還捨不得花錢,沒前途!」滿地剛剪下來的白薔薇,花瓶不翼而飛,高貴的羅馬窗簾只剩一邊,一幢美美的房子讓人感覺怪怪的。
「少胡說,誰稀罕那些東西,我一概扔下樓還他了。」
郁心十分不屑的說。
郁倪想起那些為數不少的東西,看起來都很貴的樣子。
「看起來他沒有虐待你。」讓囚犯住好的、用好的,這勾域的用心未免太明顯了,他一定是對姐姐動了情。
「他不讓我出去!」一向冷靜沉著的郁心居然尖叫。
「這樣把我囚著算什麼。救了我就能掌控我嗎?我恨他!」
媽呀,恨,這麼激烈的字眼從她聰明有智慧的姐姐嘴中吐出來,真是不可思議。
「你不要用這種奇怪的眼光看我,我實在是被他氣瘋了,他是個大變態!」郁心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像是在掩飾什麼。
要是還沒談過戀愛,郁倪可能無法感受她姐姐話語裡的別有含意,但是,現在她明白愛情的微妙,旁觀者清,她不禁懷疑姐姐的心中有多少真實的恨意。
這一想,很多事豁然開朗,也許這一場火不只改變她一個人的人生,彷彿郁心也受到了波及。
郁倪安安靜靜一笑。「姐姐,你不用解釋太多,我瞭解的。」
郁心心中一動,終於發現郁倪不大一樣的改變。她變成熟了,變得能夠體會人們心中細微的感情。
他坐下,細細端詳郁悅的臉蛋。「這場火似乎讓你長大了。」接著,她伸手撫摸郁倪還帶著些微疤痕的臉頰,無限心疼的說:「你受苦了,安琪對你還好嗎……你瞧,我變呆了,他要對你不好你就不會在這兒了。」
「你怎麼知道我跟他在一起?」郁倪倍感驚訝。
「勾域跟我說的。」他總是每天上來,什麼都說,知道她急於知道家人的安危,便鉅細靡遺的把郁倪的事都告訴她。
「姐,那個男人很在乎你。」
「也許是……」郁心居然沒反對。
前天夜裡她才念有要見郁倪,想不到她今天就被帶來。
勾域究竟是天使或魔鬼?她真的不明白。
「對了,不要說這些有的沒的,爺爺呢?他老人家好嗎?在這個金絲籠裡面都快搞不清楚時間了。」這段日子以來,她只能眼巴巴的想著家人與騎兵團的弟兄們,卻無能為力逃出這座精心雕砌的牢籠。
郁倪神情一黯,說不出口的插頭。「我……不知道,也許是凶多吉少了。」
「可惡!要讓我查出誰是兇手,我不會放過他的!」郁心拍桌怒吼,心底害怕的事成真了。
「你……也……不知道誰是真兇?」郁倪試探的問。
姐姐還被勾域蒙在鼓裡吧?
「你有線索?」
郁倪點頭。
「不過,那是我一個人的事。」她不要郁心也趟進這淌混水來。
趁這時候撇清兩人的關係,也許,她要復仇的時候郁心不會仇視她。
「平常的你不會說這種活,倪倪,我不想莫名其妙被剔除掉,你老實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是聰慧的,只要抓到蛛絲馬跡,舉一反三就不是難事。
郁倪遲疑者。殺親人的仇不共擁天,她不可能輕繞勾域的,不過郁心有知的權利,還是老實告訴她吧,至於她要用什麼態度對待那個黑暗的男人,則不在她管轄的範圍內了。
「爺爺是勾域害死的。」這樣就夠了,至於她的瞼她可不計較。
郁心眨了眨眼,朦朧的水霧翳上她的眼,她乏力的搖頭,搖下一串彷徨的淚珠。
果然……
她心底早有數,他湊巧的在花園出現,湊巧救了她,這一連串的湊巧也太過是疑了,一拖再拖不願去確定,是不是因為自己愛上了他啊?天吶,她竟然愛上毀家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