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汗還真是沒人性。」凌露不可置信的咒罵一聲,隨即在蘭心的訝然目光下,率先往人群堆裡鑽去。
看台上,拓雷端坐在鋪著白色毛皮的座椅上,冷冷的注視著前方。
四周的空氣彷彿凝結了般,沒有人敢發出一丁點聲響。
耶律揚赤裸著上半身,雙手手腕被鐵鏈捆綁在十字形的木樁上,顯得異常鎮定。
兀都和齊駿則是手執長鞭,一前一後的站在耶律煬跟前,等待拓雷的指令。
「將軍,等會兒咱們倆會假裝用力的打,請你稍微配合一下,也假裝非常的痛,千萬別穿幫啊!」與耶律揚面對面的兀都,不著痕跡的蠕動嘴唇,含糊地道。
「我看最好的辦法,是在中途的時候假裝承受不住昏厥過去,相信汗應該不會落井下石才是。」站在耶律揚身後的齊駿則是異想天開的說。
「你別亂出餿主意了!」兀都一聽,差點沒將手中的鞭子朝他揮過去,「想想將軍也是一條鐵錚錚的漢子,怎能容許自己在這麼多人面前丟人。」
「說的也是。」
「你們倆別顧著我了!我受得住。」耶律揚毫無懼色的說道:「要是被汗發現你們倆放水的話,恐怕就有罪受了!」
「總之,咱們會手下留情的。」
兀都的話一說完,只見拓雷下頷微微一抬,兩人立刻會意的揚起手來,長鞭應聲甩出。
凌露一鑽出人群,所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殘忍的畫面。她不敢相信的摀著嘴、瞪大眼睛,驚愕的盯著此起彼落的長鞭打在耶律揚光裸的身體上。
「已經開始行刑了!怎麼辦?怎麼辦啊?」見狀,蘭心在一旁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凌姑娘,你快想想辦法啊!」
還能有什麼辦法可想?待凌露一回神,一聲淒厲的尖叫已從她口中發出「不,不要再打了!不要哇……」她的聲音,迴盪在寂然的空氣裡,顯得更加響亮。
所有的人一聽,全都將視線集中在那名白衣女子的身上,當然,也包括拓雷在內。
該死的,她怎麼會跑到這裡來的?拓雷站起身子,銳利的目光緊緊鎖住那抹熟悉的嬌小身影,看著她飛也似地奔到耶律揚的身旁,他的雙手不由得握成了拳頭。
毫不遲疑,他立刻拾級而下,舉步往凌露的方向走去。
「拜託你們,求求你們,別再打了!別再打了……」凌露先是對著兀都和齊駿迭聲哀求,接下來便張著小嘴,對著耶律揚胸口上那一道道錯粽交雜的滲血傷痕拚命吹氣。
這鞭子打在他身上,就如同打在她哥哥凌揚身上一般,教她好心疼、好、心疼……
「露……」耶律揚萬萬沒想到他朝思暮想的可人兒,竟會出現在這裡,他呆楞了好一會兒,直到感覺她溫暖的氣息吹拂在他刺痛的胸膛上,他終於相信這是真實的。
「揚……」抬起頭來,凌露黑白分明的圓眸早已蓄滿了淚水,「一定很痛對不對?你先忍一忍,我這就去找雷來救你。」
「不!我並不痛。」這肉體上的痛算什麼?他真正痛的,是心啊!
垂下頭,耶律揚細細梭巡她的臉龐。幾天不見,她似乎更美了!想必是在汗的日夜寵愛下,才會將她滋潤得猶如盛開花朵般的嬌媚動人吧!
想到這裡,他的心不由得隱隱抽痛著。
「凌姑娘,你快點讓開啊!否則事情將會很難收拾的。」齊駿望著一臉鐵青的拓雷正疾步走來,額頭開始冒起了冷汗。
「我不要,我才不要讓開。」凌露張開雙臂,死命的護住耶律揚傷痕累祟的身軀,執拗的說:「如果你們真要打的話.就連我一起打好了!」
「呃……這……」兀都和齊駿也不知該如何是好默默的退至一旁,靜待拓雷來做定奪。
拓雷在他們幾步遠前站定。見他的女人如此護著另一個男人,他非常不是滋味。
「露兒,過來。」
帶著妒意的嚴厲嗓音,冷不防地在凌露的背後響起。回過頭,凌露一瞧來者竟是她急欲找尋的男人時,馬上朝他奔去。
這一回,看來是他贏了!拓雷得意的揚起嘴角,以一副勝利者的姿態狂傲的掃了面無表情的耶律揚一眼。而當他正想進一步將凌露攬進懷裡的時候,卻被她接下來的話語給頓住。
「雷,你跟你們的汗很熟嗎?」仰起小臉,她滿懷期待的問。
此話一出,不僅僅是拓雷,在場聽到這句話的人,全都傻啦!
這女人到底在搞什麼鬼?瞇起了眼,拓雷一雙向來能夠洞悉人心的眸子,此時此刻居然無法判斷出她究竟是在演戲,還是真不知他的身份。
「挺熟的。」他僵硬的回答她,也不點破,他倒要看看她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太好了!」凌露原本帶淚的雙眸瞬間漾出了興奮光采,「那你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幫我去向你們的汗求情,請他赦免揚……不!耶律將軍。」
拓雷只是冷冷的盯著她看,沒做任何表態。
這下凌露可急了!
「求求你。」她雙手扯住他的衣袖,苦苦地哀求道:「只要你肯幫我這個忙,我顯意一輩子替你做牛做馬,絕不會有半句怨言的。」
「他在你心目中當真這麼重要,值得你做出這麼大的犧性?」聽完她的話,拓雷臉止的肌肉明顯地繃繁。
「嗯!」凌露也沒多想,只是一個勁的猛點頭、「你肯幫找嗎?」
凌露的話,讓耶律揚原本死寂的心,再度揚起希望來。
但對拓雷來說,卻是有生以來最難堪的一刻。
該死!真是太該死了!拓雷原以為自己早已擄獲這個美人兒的芳心,沒想到她竟然敢當著他的面,毫不避諱地坦誠另一個男人對她的重要性;倘若不是自制力足夠的話,他早就一把掐死她了!
耶律揚眼中驟然閃逝的欣喜,拓雷全看進眼裡。或許是他強烈的男性自尊心作祟,也或許是他天生不服輸的個性使然,總之,這個女人他是要定了!他絕不容許別的男人覬覦她!
拓雷腦子裡霍地閃過一個邪惡的念頭,一個可以徹底斷了耶律揚對她的癡心妄想,也可以將造個該死的女人一輩子拴在他身邊的好辦法。
他會讓她成為他的妻子。那麼……根據青龍汗國所訂下的宮廷例律,即使他往後厭倦了她,她也只能夠老死在後宮,不得再嫁予其它的男人。
換言之,只要青龍汗國一天不滅,耶律揚便休想得到凌露這個美人兒,而她,也別想再與其它的男人有任何牽扯。
此時,只見他唇邊浮起了一抹詭譎的笑容,「要我幫忙可以,不過……」
「不過什麼?」凌露心急如焚的問。
「你得在這裡當著大夥兒的面,大聲說出你曾經對我表白過的那一番話。」他緩緩地道出。
「啊?!」他的話,不禁讓凌露傻了眼。
他到底想做什麼?她不解的望著他。難道他是想當著這麼多人面前羞辱她?他上回的冷嘲熱諷,已深深傷透了她的心,如果再來一次的話,她怎能承受得起?
「怎麼?不想?」斂起笑容,他冷冷地問。
「不……不要這樣對我好嗎?」她央求道,只希望他能夠高抬貴手,在這麼多人面前留一點點尊嚴給她。
「既然你不想的話,我也不勉強。」語罷,拓雷甩開她的手,旋身便要離去。
「等等!請你等一等。」凌露一驚,衝上前去再度將他拉住,「我說!我說……」她哽咽的道。
「那就快點,我沒這麼多閒工夫陪你瞎耗下去。」他不耐煩的吼道。
為了耶律揚,凌露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鼓起勇氣,她將淚濛濛的雙眼對準他冷漠深邃的眸子,一字一句地將心裡面的話再次說出來。
「打……打從第一眼見到你,我就已被你獨特的風采所深深吸引,甚至愛上了你……」她哽咽了一下又繼續說道:「如果我現在告訴你,其實我真的很想嫁給你,你是否願意娶我?」
呼!總算說完了!凌露如釋重負的輕吐了一口氣。雖然不過短短幾句話的時間,但對她來說,卻宛如過了一個世紀般的漫長。
「這個女人還真是厚顏無恥啊!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就妄想要汗娶她為妻,真是笑死人了!」娜亞充滿妒意的聲音,尖銳的從人群裡傳了出來。
「就是說嘛!還真是不要臉。」跟著出聲附和的,則是拓雷後宮裡那些望眼欲穿,卻得不到寵幸的女子。
這些奚落的言語清清楚楚的傳進凌露的耳朵裡,尤其是那一句──妄想要「汗」娶她為妻。
汗……凌露這時候才猛然的驚悟到,拓雷即是他們的汗,他們的汗便是拓雷。
是啊!她怎麼會忘了的,耶律揚曾經告訴過她的不是嗎?他們的君主就叫作拓雷。
原來他的身份是如此的尊貴啊!這也難怪他總是容不得別人違抗他的意思。
垂下眼瞼掩蓋住眸中的黯然,凌露自嘲的笑了笑。想必她滿懷情意的番告白,聽在他耳裡卻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