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婕兒,和你娘一起到我房裡來。我有話要問你們。」
李婕想要說什麼,卻讓公主冰冷的視線給凍住全身,動彈不得。
公主一向最支持她們母女留在府中的,現在讓公主察覺她們母女倆是騙子。這下可怎麼辦?
* * *
李三娘在一聽說繡荷包落入公主手裡時,還沒等公主傳喚去問話,便整個人嚇昏過去。
她好不容易醒過來,讓人提去公主的房裡問話時,便是只會抓著女兒的手腕,母女倆抱著跪在地上。
「這……我們可以解釋……」李三娘胡言亂語,早已不知道該說什麼,能說什麼;她只知道,腦袋,這次是肯定要賠給人家了。
「不用解釋。」公主坐在桌前,喝著侍女們送上的茶,正眼也不瞧她們母女一下。
「娘,什麼都別說了,是我們糊塗弄錯了,將錯就錯住進王府,既然已經東窗事發事發,就認罪了吧。」此時,李婕反而能將一切看開。
「這些日子,雖然在王府裡吃好的穿好的,可一顆心懸在半空中,睡不著,坐立難安,終日提心吊膽,現在被揭穿,反而是種解脫啊。」
李婕在娘親耳邊輕聲安慰。
如今,最讓她擔心的,不是自己的性命堪虞,反而是擔心讓郡王知道事實真相後,他會用什麼樣的眼光看她?他能原諒她?或是瞧不起她?
「但是我們不是故意要欺騙郡王與公主的,那時,咱們以為婚事是真的,才敢大膽上門……」
李三娘還想求饒,可當公主「砰磅」一聲,將手中茶碗整個丟向三娘母女面前時,李三娘就是讓飛散的茶碗碎片割傷好幾處時,也不敢再吭聲。
「我不管當初是真是假,總之,你們騙了我是事實。」猛拍了下桌面,公主雖然沒有大吼,語氣間也能窺出她已動怒。
「膽敢欺騙我德勝公主,這個罪名,就算我當場殺了你們,也沒有人敢說一句不是,你們自己說,該怎麼樣讓我息怒,饒你們一命?」
「咱們母女倆立刻離開王府,再也不會出現在公主面前。」李三娘猛力磕頭,就怕錯失這保命的機會。
李婕動也不動,只因她心跳狂亂,彷彿將有大事即將發生。公主雖語帶威脅,但話中有話,那捉摸不定的恐怖感,瞬時竄過她全身。
「讓你們離開,這不是便宜了你們?」公主冷笑著,手指輕敲著桌面,像在等什麼。
「公主即便要咱們母女的性命……」李婕咬牙低頭,將一切都豁出去了。既然是自己造成的後果,當然得一口承擔下來。
「不成不成,如果公主願意饒過咱們母女,要咱們做什麼都行。」李三娘連忙打斷女兒的話,深怕公主真的斬她們。
公主聞言,綻出一笑。「還是三娘你討人喜歡。」她轉頭看向李婕道:
「婕兒,你知道,我隨時可以殺了你和你娘,不過……我改變主意了。假若你為我們郡王府留下子嗣的話,我可以通融一次,饒了你們。」
「子嗣什麼的……」李婕漲紅了臉,為難的低下頭。「可是郡王若不喜歡我,我又要如何……」
「那都只是借口。」公主冷笑著。對於李婕的滿心不滿看在眼裡。
「我聽到你在池岸邊說的話了;原本我這麼相信你會是好媳婦,結果你卻在背地裡拒絕郡王?你們先是逼婚賴上王府,結果又出爾反爾,不想成婚,莫非,你是在耍弄我?」
這麼一來,西樓那一夜,若是什麼都沒發生,也說得過去了;打一開始,李婕就沒有乖乖合作過,這點讓一頭熱促成他們倆的公主極為光火。
「沒關係,你願意也好,不願意也罷,反正現在看來,啟陽不討厭你,那也就夠了,相信要讓啟陽乖乖成婚,該是只差那麼臨門一腳。」
望著公主自袖口拿出小瓷瓶,李婕的心全涼了。
「該怎麼做,我想你自個兒心裡有數,這一次若再讓我失望,就別怪我心狠。你和你娘的性命,全操在你手裡,你……好自為之。」
看著李婕慘白臉色,動也不動,公主主動走上前,拉過李婕的手,將東西放進她掌心。「記住,這一次,絕對不許給啟陽透露半點口風。」
直到李婕母女離開後,侍女準備伺候著公主人睡時這麼問:
「公主您不早知那對母女是假冒的嗎?那怎麼方才聽您所言,好像才剛知情、當真很震怒的樣子?」
「不這麼做,那對母女哪會乖乖聽話呢?」德勝公主一臉得意。「知道跟有證據是兩回事,總之,這下我不信啟陽不乖乖成婚。」
第七章
「好痛!」
李婕雖然找來針線活,聊勝於無的讓自己忙碌,好使心情鎮定下來,但腦中思緒亂轉,卻是怎麼樣也靜不下心,以至於心慌意亂中,連連紮了自己好幾下。
李婕看著手中繡品,又煩躁的將東西連同針線一起擱回桌上;然後碰觸到原先擱在桌上的瓷瓶時,她只能呆呆瞪著那東西,不知如何是好。
想了好幾天,她仍是想不出個好對策。
「怎麼辦?我才剛跟他信誓旦旦說過,絕不逼他,而且會成為他的好友,與他同一陣線,反對這樁不情願的婚事到底的……」
結果,沒過多久,她不但無法阻止陰謀進行,還必須幫忙公主逼迫他。
記得他說過,對於養在皇室深閨的長公主而言,逼兒子成婚,生個孫子讓她抱抱,不過是個讓公主打發時間的遊戲而已。
但對李婕而言,卻是攸關一生的大事呀……
她不想讓他覺得再受控制。如果他當真中計要了她,他會不怨她嗎?
何況,就算只是她單方面的喜歡他,她也絕不想這樣草率的給了他……
她想警告他。「但是……該怎麼做?」
「婕兒?」就在李婕煩到極點時,敲門聲突然響起。「你睡了嗎?」
「郡王?」李婕一聽到是蘭啟陽的聲音,連忙上前開了門。「三更半夜的,您來做什麼——」猛然住口,只因她察覺大事不妙。
她深怕讓人瞧見,只惦著匆匆將他迎進房,可正要合上房門時,突然驚覺,長廊陰影處走出那兩道人影,是德勝公主和李婕的娘親。最後的陷阱,已設下了。
「不,不行,郡王,您快出去——不成,您,別走!」她才想推他走,卻在那幾乎叫人害怕的寧靜深夜中,聽到極輕、極輕的腳步聲,來到她房門前。
公主……就在外頭,所以,她不能反抗公主的意思,不為她自己,也要為娘親著想。她必須……對他下藥,逼他……
「我還在想,這東西是怎麼回事呢……」蘭啟陽苦笑著,攤開了手中的紙條。「我正要歇息時,發現這東西擱在我桌上,署名是你,邀我一見。」
李婕不知道該點頭還是搖頭。因為她遲遲不動作,所以等不及的公主便決定趕鴨子上架,逼他們兩個非得成就好事不可。
「你有話要告訴我?」他問,眼光回到桌上的繡品。「你有心事?」看過幾次她的手藝,針法似乎沒像桌上這幅「百花夜宴」這麼混亂。
「我……」她顫抖的手,悄悄趁他沒注意的當口,將桌上瓷瓶拿在手中。
而後,她忙不迭地奪過桌上茶水,為他斟了杯茶,同時……壓抑心頭的恐慌,顫抖著手,將粉末加入茶水中。
對不起,我、我別無選擇呀!「郡王……有什麼話,先喝杯茶再說吧……」李婕心虛地將茶水端給了蘭啟陽。
蘭啟陽接過那杯茶,並不急著喝,只是在手中把玩著。她緊張的嚥了嚥口水,擔心接下來的所有事。心裡對他,除了道歉還是道歉。
他長歎一聲。「你不說,我也知道。」他招手示意她坐下,附耳向前告訴她:「我娘逼你……是吧?」
看她方才斟茶時,手抖的讓茶壺與茶杯不停撞擊出「格格」聲響,他立刻猜出這紙條,又是另一樁詭計。而且這次,她當真知情。
她一愣,沒法回答,眼眶泛紅。「對……對不起……我……雖然答應過你……可我不想……不想逼你的……」
語不成句,哽咽喉中,李婕細若蚊蚋的告白,讓蘭啟陽愣了愣,而後將茶杯重重放在桌面上,低咒了聲:「可惡!」
「郡王!我、我、我……」他厭惡她了?李婕的淚珠兒早巳不聽使喚,滑下臉龐。「郡王您別生氣,婕兒……婕兒對不起您……」
「我不是生你的氣……」他猛地伸出手臂,不顧她的驚愕,愛憐地將她攬進懷裡。「別怕,你別嚇著了,我氣的,是我自己的固執,竟讓你為難了。」
「郡王?」李婕淚珠兒乍停,鼻頭仍抽搐著,她想掙開他熾熱的懷抱,卻發現自己拖不出半分力。他的體諒,讓她眷戀起來。
「不提別的,你屢次躲躲閃閃,是討厭我嗎?」他放開了她些,那梨花帶雨的絕美嬌容,將他整顆心都揪得緊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