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伶兒還沒來得及拒絕,一直默默跟隨她們的公孫良信,忽然開口:「那些翡翠鐲子也很不錯,要是你有中意的,我送你。」
柳伶兒曖昧地看了一眼龍蜿,龍蜿假裝沒看見,但雙頰已飛上紅暈;她們心知肚明,公孫良信口中的「你」指的是誰。
「是呀!我也覺得這些鐲子不錯……」柳伶兒臉上掛著捉弄的笑容,興致勃勃的挑選。「就要這個吧!公孫公子,我代婉容謝謝你。」
龍蜿一聽,赧羞地說:「那是你要的,怎麼算到我頭上來了?」她快速地瞥了眼公孫良信,正對上他默默含情的眸子,心撲通撲通地跳,臉上一陣火熱。「我們走吧!」匆匆地丟下話,她拔腿想走。
公孫良信迅速地握住她的手,將柳伶兒選上的玉鐲套進她的手腕。
「你……」龍蜿還想推拒,但在他毫無忌憚的深情注視下,到口的話硬是說不出來。
柳伶兒興味十足地望著兩人,心裡為婉容歡喜著,早在公孫家時,她就發覺公孫公子對婉容有分不尋常的關心,現在再看他們兩人含情脈脈──
「伶兒?!」
柳伶兒聽到一個熟悉的叫喚聲,她只覺頸背一陣寒顫,緩緩地回過頭,怯怯地喊道:「老爺、小姐──」
孫朝元欣喜地快步過來。
「總算找到你了,快跟我回去!」說著,他伸手向柳伶兒。
「別碰她!」龍蜿在他碰到柳伶兒之前,已飛身擋在兩人之間,柳伶兒直覺地躲在龍蜿身後。
孫朝元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中,乾笑數聲說:「婉容你這是在幹什麼?自從你們被劫走之後,我就到處探聽你們的下落,怕你們遇到不測,怎麼你們像是把我當成了什麼罪大惡極的壞人了?」
「爹,你幹嘛對她們這般客氣!?」孫薏茹忍不住氣插了嘴,又對龍蜿、柳伶兒說:「你們也太不識好歹了!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麼身份,身為孫家的奴僕竟敢私自逃跑,還不快跟我們回去!」
柳伶兒聽得一頭霧水,什麼被劫走?逃跑?「不是小姐把我們賣給宮主的嗎?」
「哪位宮主?」孫朝元眼中迸出精光,追問著柳伶兒。
「好啊!你們膽子好大,竟然在我爹面前編派謊言嫁禍於我,今天我絕對不饒你們!」孫薏茹抽出腰際的皮鞭,倏地捲向她們。
公孫良信還末出手,孫朝元已一把扯落女兒鞭子,嘴裡斥道:「薏茹,別胡鬧了!」他轉頭又恢復溫和的語氣問柳伶兒:「伶兒,你剛才說薏茹把你賣給了哪位宮主了?」
柳伶兒很想回答他的問題,但不知為了什麼,簡單的「金璃宮」三個字,她就是說不出口,他的態度愈是和藹,柳伶兒心裡愈是覺得恐懼!
她困惑地自忖:老爺一向待她不薄,收留孤苦無依的她,使她免受顛沛流離之苦,她常覺得無以回報老爺的大恩大德;但怎麼幾個月不見,她對老爺的觀感就全改變了?好像這背後有著極大的陰謀!柳伶兒身軀又是一顫。
「伶兒,你不想說也沒關係。你先跟我回去,我再派人跟你的宮主說明整個事件。」孫朝元和善地勸誘。
柳伶兒直覺反應地說:「我……不要回去。」
「你不跟我回去怎麼行呢?你忘了你身上的病症,只有我的藥才能治嗎?」孫朝元語氣突兀地說。
柳伶兒忽地瞭解自己為何會變得害怕孫朝元了!
當她病症發作,半昏半沉時,曾經聽到令狐大夫譏謂地說:「你給孫朝元下了毒還不知道!要不是他給你吃了那個什麼「天昏地旋大補湯」的話,你也不會有今日的痛苦。」
她在信與不信中掙扎──老爺不會害她的,如果他要害她,當初又為何費事收留她,一刀殺了她不是更省事?但……令狐大夫也沒有理由捏造事實來欺騙她,還治好了她的痛;還有當她清醒過來時,宮主為何告訴她: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困擾地搖搖頭。
孫朝元看她神色不定,誤以為她態度軟化,加把勁地勸她:「這段時間發病,你一定受苦了;待我們回到莊裡,我再給你請高明的大夫,一定要想辦法治好你的痛。」
「我們宮主已經治好了伶兒小姐的痛了,不勞孫老爺費心。」龍蜿怕柳伶兒受騙,著急地插嘴,又對柳伶兒說:「我們快走吧!」
「你的痛全治好了!?」孫朝元跨步擋住去向,臉色古怪,一雙眼淨盯著柳伶兒打量──莫非她已經恢復了記憶?
在他的注視下,柳伶兒畏怯地點頭──
「那可真是太好了──」孫朝元拉長聲調,臉上突然出現詭異的笑容。
龍蜿警覺,握緊柳伶兒的手,想出其不意離開。
孫朝元一眼就看出她的企圖,猙獰地說:「憑你這個小丫鬟,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語音末落,他急倏地襲向龍蜿──
一個快速的身形一閃,格開了孫朝元的攻勢,瀟灑飄然地落在兩人之間,巧妙地以自己的位置護衛住龍蜿、柳伶兒兩人。
「孫老爺,請自重。」公孫良信言語斯文不脫書生本色。
「公孫公子,你!」孫朝元頗感意外,沒料到公孫良信會插手管這件事,他原以為公孫良信會隨他們同行,是對自己女兒有意;看來事情另有隱情。
「爹,你好好教訓他們!」孫薏茹眼紅公孫良信對龍蜿明顯的保護姿態。
這時,龍蟠領著龍小螢四人觀賞完江湖賣藝的,朝著他們走來,一眼瞧見情勢不對,飛身奔來落在公孫良信身側喝道:「你是什麼人?竟敢動咱們『金璃宮』的人!」
「金璃宮」雖不為中原江湖人熟知,在四川卻有龐大的勢力;因此,龍蟠特意抬出自家的名號。
「金璃宮?!」
孫朝元驚,多年前到過「聚義莊」的嚴祁不就是「金璃宮」的宮主!當時,他還想與他攀上關係,不料他卻帶著孩子不告而別,只留下了百兩白銀。他眉一皺,莫非他當時早已知道了那個秘密,專程為了柳伶兒而來。那麼這次劫走柳伶兒必定是有備而來,他在這裡人單勢薄,可得從長計議了。
他撂下話交代場面:「原來是「金璃宮」。看在我跟嚴宮主有過一面之緣,今天的事就算了,還請轉告嚴宮主,老朽來日必登門拜訪,請他小心地照顧柳伶兒!」
他別有意味地瞧了眼柳伶兒,吩咐女兒:「薏茹,咱們走!」
「爹,你就這樣放過他們?」孫薏茹嚥不下這口氣,但見孫朝元頭也不回地走了,恨恨地一跺腳,也只好跟了上去。
龍蜿困惑地望著他們漸遠的背影,暗忖:孫朝元怎會如此經易放過伶兒小姐?這背後一定有陰謀!
她約略地把事情跟龍蟠說了……
「不如我跟上去瞧瞧!」龍蟠說。
「這樣也好,這裡有我跟公孫公子。」
柳伶兒看他們如此戒慎,忍不住發出疑問:「也許你們弄錯了,孫老爺對我們並無惡意,只是──」
「伶兒小姐,這件事你別操心了,總有一天你會瞭解的。」
柳伶兒無聲地歎氣,怎麼連婉容也告訴她這句話?唉!
「阿蜿姊姊,那個老爺是壞人嗎?」藏不住問題的龍小蜚問。「為什麼不乾脆殺了他?」
小蝴蝶莫名其妙地插了句話:「他身上有個奇怪的味道。」
「笨蛋!殺人是要償命的,要是給官府看到了,會給咱們宮裡惹麻煩的。」龍小螢自以為是地看著龍小蜚說。「所以龍蟠大哥偷偷地跟蹤他們,等到了荒郊野外再解決他們。」
龍小蜜發出一聲尖叫,偎近柳伶兒的裙擺。
柳伶兒恐懼地問龍蜿:「龍蟠真要殺……殺孫老爺跟……」
「你別聽她們胡說。」龍蜿又氣又笑地揉揉龍小螢、龍小蜚的頭,輕斥道:「你們倆別在這裡胡言亂語,小蜜都快給你們嚇哭了!」
「我哪有亂說,亂說的人是小螢,她……」
龍蜿伸手塢住龍小蜚的嘴,對其他的人說:「你們大概都餓了吧?走,我們快去客棧吃飯吧!」
龍小螢說:「伶兒姊姊說客棧的東西太貴了,我們吃不起。」
龍小蜚被塢住嘴開不了口,只能猛點頭表示同意龍小螢的話。
「別擔心,我請客。」公孫良信笑著說。
龍小蜚一聽可以進那家「大」客棧吃飯,立即掙開龍蜿的手,一聲歡呼,拔腿就往客棧跑,龍小螢也變得興奮,拉著龍小蜜追在後面。
龍小蜚突然又掉頭跑回來──
「小蝴蝶,你快來呀!」她扯著還在發楞的小蝴蝶。
小蝴蝶仰著頭朝著孫朝元離去的方向輕嗅鼻頭,若有所思地自語:「奇怪,這味道好熟悉!」
「什麼味道?」龍小蜚困惑地學她嗅嗅空氣。「啊!好香。」
「你也聞到了嗎?」小蝴蝶開心地問。「快告訴我這是什麼東西的味道?我一直想不起來。」
「嗯──」龍小蜚深吸口氣。「烤肉串的味道好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