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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陳美琳

  依月冷笑:「我不覺得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談的。姐姐嫁到美國後只回來過兩次,  在家的時間也不過三天,她還是一樣,沒有多大改變。我怎麼告訴你她幸不幸福?幸福  不幸福會寫在臉上嗎?以姐姐的個性,再苦她也不會說的。」她停了停,又說:「不過  你放心,我看過她最不快樂的時候,就是你要和她解除婚約的前後那段日子,現在再怎  麼樣也不會比那段日子差吧!」

  「她沒有和你說起在美國的生活情況嗎?」林澈並不介意她帶剌的言語,仍輕聲問  。

  「有。不過說的不多,只說已漸漸習慣了那邊的生活。」她聳聳肩。

  「你……你姐夫呢?他對她好嗎?」

  「哈!說來很可笑,我從沒見過他,只見過照片。姐很少提起他……」她看著他:  「這樣說……是否滿足了你的優越感?」

  「依月!……」林澈挫折感很重,她把他當成一個完全沒有榮譽感的男人。

  依月不想繼續和他說下去。她要離開,走出這個騙局,也許再和張松年安排一些節  目度過假日。

  「我要走了。」她說著去拉房門。

  林澈一時情急,跨了幾個大步過去將門壓住。

  「你……你幹嘛?」依月叫。

  「先別走,我……」該死!他究竟該如何留住她?

  「還有事嗎?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我姐姐的事我知道得很少,你有種的話,去問  我爸媽啊!他們一定可以說得更詳細。」她狠狠瞪他。

  「別說你姐姐,談……談談你吧!」他熱切地說:「說說你的大學生活,你的休閒  活動,你的……你的男朋友……」他覺得心一痛。怎麼了?她有男朋友並不奇怪啊!

  依月無法置信地看著他,她甚至想指著他高挺的鼻子,或乾脆拉亂他紮在頸後的頭  發。

  「你說什麼?這會兒你又不想說我姐姐了?談我?我有什麼好談的?你這可惡又善  變的男人,別告訴我你現在注意的是我,愛上的是我……」她有些喪失理智地大叫。

  林澈臉色蒼白,而他的表情讓依月停住了。她搖著頭,不相信自己的猜測。

  他是什麼意思?

  他那種啞口無言的樣子究竟是什麼意思?

  林澈的心跳得好快。他不曉得自己怎麼了,話都說不出來。

  反駁她呀!

  告訴她她在開玩笑。

  他們就這麼看著對方,幾秒後依月才反應過來。她用力推他:「說!你是怎麼回事  ?你說!」她對他吼叫。

  「不是!你聽我說,我……」他怎麼說?心好亂啊!

  「你怎麼樣?」她又推他:「你早忘了我姐姐了,是不是?這些年來,你這花心大  蘿蔔究竟換過多少個女朋友?你數一數,你數一數啊!」

  林澈拉住她的手:「你冷靜一點,依月!我可以解釋,我絕對無意……」無意什麼  ?無意要愛上她嗎?老天!他該怎麼說才好呢?

  此時外頭響起敲門聲,是謝文清:「阿澈!你和誰吵架了?開開門,讓姐姐進去。  」

  林澈只有放開她的手,將書房的門打開。

  謝文清和老婆走進書房;他看著依月的臉色,皺眉問道:「宋依月!這……這是怎  麼回事?」

  林秀心頭一驚,仔細地看看她:宋依月?她不就是……「你……你……」林秀指著  她,心裡明白了些什麼。

  依月面無表情地說:「我是宋依月,宋慕雲的妹妹,好久不見了,林姐姐!」

  ☆☆☆

  謝家客廳一片凝重的氣氛。四個人坐在沙發上,誰也沒說話。而不知情的謝文清抱著兒子,著急地等著他們誰先開開口,告訴他究竟這是怎麼一回事。

  「你來做什麼?」先說話的是林秀,她的口氣中沒有一絲歡迎的成份。

  依月看了看謝文清,懶散地靠向椅背:「改考卷吧!我想。」

  林秀疑惑地以眼光詢問丈夫。

  「是我要姐夫約她來的。我有事要問她,不乾姐夫的事。」林澈說話了。謝文清只能朝妻子點點頭,不過仍招來一個白眼。

  「我弟弟和你姐姐不是早就沒瓜葛了?」林秀又看向依月。

  「我也是這麼告訴他,可惜他似乎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

  「林澈太善良了,才會任你們這麼欺負。」

  「姐!……」林澈搖搖頭,示意她別再說。

  林秀不理睬:「事情過去就已經過去了,我不明白阿澈還有什麼好和你談的,照我  看,你姐姐不值得我們阿澈再留戀一分一秒。」

  「姐!你……」林澈皺眉。

  「是啊!」依月冷冷笑道:「我相信他絕對沒有多餘的時間來回憶我姐姐,以他多情、濫情的個性來看,我姐姐不過是他眾多女友中可憐的一個。」

  「你竟敢說這種話?」林秀氣憤地指著依月:「你姐姐,那個見異思遷的女人,她才是濫情呢……」

  「姐!你真的不要再說了。這是我的事,而且……你也不該這麼說慕雲。」林澈認  真地對姐姐說。

  林秀又氣又無奈,深深歎息:「你……為什麼你要……唉!……」

  依月站起來。

  「我看不懂你們姐弟在演什麼戲。既然沒有考卷要改,我要走了,我還有約會呢!  」她走到大門口,又回頭道:「我男朋友可只有我一個女朋友,不像有些人,交過一個又一個。」她深深地看了林澈一眼,發覺他也在看她,而且看得那麼專注。

  依月轉開頭,伸手開門。

  林秀跳了起來,氣極了似地指著依月:「為什麼?為什麼你總要暗示林澈是花心的  、是不專情的?看看他寫的書吧!  你仔細去看一看,你會明白他是怎麼樣一個深情的傻瓜。」她叫道,還叫出了淚來  。

  依月盯著她幾秒鐘,還是拉開門走了。

  林秀在沙發上傷心地流淚。

  林澈撕過面紙遞給她,苦笑著說:「姐!你這又是何必呢?」

  「你是我弟弟,我怎麼能看你這麼被人欺負?」林秀吸了吸鼻子:「那女孩真兇,她什麼事都不知道,還敢指著你罵。」

  「我就是不要他們知道嘛!」林澈仍是一貫地好脾氣:「好了啦!又不是什麼大事  ,有什麼好哭的?」

  「我就是氣不過。人善被人欺,真是一點也沒錯。」

  謝文清在一旁抱著孩子,從頭到尾沒說一句話。這時他見他們你一言、我一句的,  忍不住也開口了:「喂!誰好心告訴我一下,事情怎麼會是……怎麼會是這個樣子呢?  」

  「都是你啦!多什麼事!」林秀白了他一眼。

  「我說過和姐夫不相干的嘛!他什麼都不知道。」林澈替他解釋。

  謝文清看看他:「喂!你就告訴我吧!讓我可以加入討論。」

  「改天吧!」林澈苦笑:「這故事……太長了,而且我也累了,想休息一下。」

  「大白天的……」

  「讓他去啦!你看不出他心很煩嗎?」林秀對丈夫說。

  謝文清除了吐吐舌頭也不能說什麼。於是林澈就回自己房裡去。

  躺在床上的他一直回憶書房裡的每一幕情節,每一句對話,越想越覺得心慌,越覺得手腳發冷。

  好久以前他就以為自己再也沒有「愛」可以付出了。在慕雲之後,沒有任何一個女孩子能在他心裡停留。是不是他自然而然地把自己的悲傷堆積起來,營造了一個淒美的心境,告訴自己一輩子只會愛她一個?

  他不知道。

  尤其在依月出現後他更無法確定自己的感情。

  老天!不會的,絕不可能。

  他和依月見面的次數加起來不會超過十次,更何況她還是慕雲的妹妹。

  那不過是關心吧!一種渴望友誼的自然反應,並不是愛。

  那為什麼當她說出那種荒謬的假設時,他就那麼楞在當場,話都說不出一句?

  林澈苦悶地歎氣。

  會不會呢?

  會不會他就像依月所說,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濫情者,無法對一個人忠心?

  繫在頸後的髮帶又令他覺得不舒適,於是他伸手將它取下,遠遠地拋向一旁。

  就一天吧!讓他的心自由一下,什麼也別想。

  他閉上眼睛。

  黑暗遮去了一切,依月的臉竟仍在眼前。

  他又坐起來,將臉埋入雙手中。

  他好怕。

  老天!他真的好怕。

  ☆☆☆

  依月離開謝教授家,剛才裝出來的高傲氣勢全不見了。她像個遊魂似地走在路上,  對眼前的一切彷彿視而不見。

  他究竟是什麼意思?竟然……竟然用那種眼神看她。依月真想尖叫,他為什麼要如此擾亂她的心?

  她真的恨死他了!尤其無法忍受他在姐姐之後曾有過無數個女朋友的念頭。那太噁心了!褻瀆了他和慕雲姐曾有過的感情。不過也許在他心裡,每個交過的女友都只是過  客,無法長久停駐心頭。

  瞧瞧他老姐把他說的像個可以為愛而死的愛情烈士,看來她是不清楚林澈的「毀婚記」吧!否則怎麼還能說得那麼肯定?

  叫她看他的書?不用了!依月不屑地想。寫一些噁心的詩句,厚顏地談論愛情,這樣的書她才懶得去看。主要她對作者瞭解太深了,無法產生像如芬那種夢幻似的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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