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個問題她沒有肯定的答案,畢竟曲南星太難捉摸了,他很有可能在這一刻笑著點頭,卻在下一刻又恢復冷漠無情的態度。
雖然如此,她總得試試啊!眼看秋子就要有個可以依靠終身的伴侶,她也希望自己的感情能有轉機,即使只是像一對好朋友般和平相處,也好過現在這種互相躲避的日子。
她感歎地想著自己究竟為什麼還愛他。難道愛上一個人就得注定萬劫不復?四季交替,物換星移。如果她能對他忘情,—切都將單純多了。至少她可以不用過著棄婦般的生活,鎮日對著兒子流淚。
想到此,文若蓮決定要積極試一試。既然無法不愛他,為了自己,也為了孩子,她期望能改善她的婚姻狀況。
心意已定,但該如何開始?
文若蓮坐回沙發上正待好好思索這個問題,不經意地看見桌上有本她剛買回來尚未挪出時間看的雜誌,上頭有個斗大的標題「如何挽回丈夫迷失的心?」。
她一把拿過書翻了起來。也許書上寫的並不全然適用於她,但——應該可以供她參考不是嗎?
「這麼晚了,你還來!」龍威巡視過安全系統,在總裁辦公室門口遇見曲南星,不由得揚起兩道濃眉這麼說。
「我自己的大樓我愛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曲南星也沒什麼好口氣。
龍威歎氣。
「話是這麼說沒錯,只是——你在公司我就有責任保護你;而你從結婚到現在幾乎每天晚上都在公司過,我真搞不懂——」
曲南星逕自打開辦公室的門走進去。
「既然你還在,就替我泡杯咖啡吧!別嘮嘮叨叨地抱怨個沒完。」
龍威狠狠瞪了已關上的門一眼,才往茶水室走去。
稍後,在總裁辦公室裡,面對曲南星難看的臉色,龍威仍忍不住開口問:
「你是怎麼回事?新婚期間放著新娘子一個人獨守空閨——難不成想藉她給你綠帽子戴為由訴請離婚?」
如果曲南星的目光可以殺人,龍威也許已經死了十次。
「她不敢!」曲南星咬牙道:「不過你的幽默感越來越叫人受不了了。」
「我可是實話實說,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龍威一本正經地說:「文若蓮怎麼說也是個美人,難道完全引發不了你的『性致』?」
曲南星瞪他—眼,龍威彷彿沒看見似地繼續說:
「性生活不協調的話還有什麼婚姻幸福可言?你老把她一個人丟在家裡,這樣下去不是你外遇就是她紅杏出牆,最後兩人吵吵鬧鬧還不是苦了孩子?」
「你說夠了沒有?說夠了就滾出去,少來煩我!」曲南星吼道。
龍威聳聳肩開門離去,並非他真讓曲南星吼怕了,而是他覺得那傢伙該一個人好好想一想。
龍威一離去,曲南星真的開始想文若蓮,想他們之間冷淡而彆扭的關係,並不是龍威那番胡扯搗蛋的話點醒了他;事實上,打從結婚以來,他幾乎每天都思索這些問題三次以上。
他為什麼要捨棄家裡那張舒適的大床而睡在辦公室的沙發上?為什麼不在家裡逗弄兒子卻跑來這裡將已看過的文件再看一遍?為什麼不乾脆向她求愛卻在這裡任憑那翻湧的情潮一波波侵襲他?他結婚了,為什麼反而有家不回?
這些問題在他問了自己無數次後終於有了答案;而所有的答案全都指向—個人,就是文若蓮,他的新婚妻子。
他想要她的念頭從未中斷過,就為了這個原因他才提出分手,希望斷了對她的依戀。
結果,這麼久不曾碰她,她的身影、她的一顰一笑都彷彿印在他心底似地無法抹去,只讓他更覺飢渴。
想要她就儘管去啊!文若蓮已經是他合法娶來的老婆,夫妻間該做的事他們全都能做,有誰能阻止?
該死!曲南星痛苦地呻吟,再想這個真會要了他的命;除非他能躺在她身邊將她擁入懷裡徹底愛個夠,而他很清楚自己不能這麼做。
他不該再渴望她了,真的不該,他們會結婚可全是為了孩子,他不是總對自己這麼說?又怎麼能任自己沉溺在慾念中無法自拔?
他躲著她是因為他需要一點時間來加強自己的意志力以抵抗她不自覺散發出的誘人氣息;只要等一陣子,當他認為可以單純地將她視為一個床伴,自然會恢復回家睡覺的習慣。
剛開始他的確是這麼想,可是日子一天一天過去,他發現逃避只有令他更渴求她的慰藉,根本無助於培養他的意志力,好幾次他幾乎按捺不住想直奔回家,強迫她滿足他這些日子來所有的遐思。
就這樣,在明知道自己做不到卻又不甘心認輸的情況下,他照樣在吃過晚餐陪兒子玩鬧一陣後回公司來繼續他的意志力修行。
他會贏的,畢竟他曲南星活到現在還不曾真正輸過。
隨著目的地的逼近,葉秋的情緒也緊繃到極點,她心跳加速,雙手冒汗,還不時神經兮兮地詢問龍威一些無聊的問題。
「今天這麼熱,到底是幾度啊?」
「這套衣服還好吧?會不會太正式了?」
「聽說白腳掌的小狗不好,你說有沒有這回事?」
「股市今天又大漲,雖然我不玩這東西,替別人高興一下也不錯啊!你說是不是?」
龍威無奈地苦笑了笑說:
「你太緊張了,秋子!」
「啊——我有嗎?」
「有,而且表現得很明顯。」
葉秋懊惱地歎氣。
「我真的沒辦法,做了幾百次深呼吸,還是語無倫次,手腳發軟——天!要下交流道了嗎?——你開慢點,我求求你開慢一點,我還沒有準備好。」
「我看你再過十年也準備不好。」龍威笑道:「不是告訴過你別擔心嗎?我的家人很和藹,一點也不像我。你連我都不怕,怎麼反倒怕起他們來了?」
「你還說!如果他們是別人,見一、兩百個我也不怕,就因為是你的家人我才——哎呀!你只會笑啊笑的,根本就不能體會我的心情。」
「你喜歡庸人自擾,我怎麼說都沒用啊!——喏!看見前頭那棵大樹沒?由那裡往右彎就到我家了。」
「停車!你快停車讓我下去!」葉秋喊著,甚至伸手去開車門。
龍威鎖上車門,訝異地將車往路邊一停。
「你想跳下去?」
葉秋搖頭說:
「不——我只是——」她說不出話來,臉色蒼白。
龍威握住她冰冷的手。
「不要怕,秋子!我絕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你,你相信我好不好?」
溫暖由他的掌心傳遞給她,漸漸地,葉秋發現自己鎮定多了,想起方才失控的舉止只覺得羞愧。
她愛這個男人,還期盼和他廝守一世,不是嗎?眼前不過是個小小的考驗,她竟已喪失了勇氣,如此豈不是辜負了龍威對她的愛及若蓮給她的鼓勵?她——她怎麼能這麼懦弱?
「對不起!」她反握他的手。「我的行為真是可笑極了。」
「我知道你是害怕,但——」
「我不怕了,你開車吧!」她朝龍威甜甜一笑。
「你真的不怕了?」這時候龍威反倒擔心了。「要不要我再繞一圈好讓你多些心理準備?」
「我已經準備好了,沒什麼好怕的不是嗎?」
龍威微笑著看了她好一會兒,忽然傾身吻了她的臉頰。
「果然是我深愛的小女人。」
葉秋紅著臉,車子再度駛上了車道。
大庭院前擺了三十多桌的酒席,也許是時間還早,席間並沒有什麼人,只有幾個小孩拿著瓜子在磕。
「擺這麼多桌啊?」葉秋驚歎道。
「男方女方住得近,一塊兒請嘛!」龍威說完拉著她。「走!先進去看看新娘。我有三個妹妹,這個才二十多一點,沒想到也要嫁人了。真是女大不中留。」
見龍威笑著,葉秋也陪著笑,只是笑容裡仍有難掩的緊張。就要見到他的家人了,也許不只是妹妹,還有他父親、母親、大嬸婆、二叔公、三姨媽、四表舅等一大堆人。天!若不是龍威拉著她,她也許又要不顧自己才下的決心而逃之天天了。
隨龍威上了二樓,走進一個貼著喜字的房間,葉秋看見一個很年輕、很漂亮的新娘,艷紫色的禮服映著她白晰的皮膚簡直出色極了,甚至比雜誌上的模特兒還要引人注目。
她還來不及微笑打招呼,新娘一轉眼看見他們便高興地驚呼一聲,以一個絲毫稱不上優雅的動作三兩步跑過來並一把抱住龍威。
「大哥!」
「你有了老公還會想到大哥嗎?」龍威話是這麼說,眼裡卻有藏不住的笑意和寵愛。
「大哥才可惡呢!—直說工作忙不能回來,—聽我要嫁人就笑嘻嘻地出現了。你說!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早點成為別家的媳婦?」
「對!你早點嫁人,爸媽和我可以少操點心。」
「哎呀!你說得好像我是個瘟神似的。」她這會兒才看見葉秋,又是一聲喊叫:「你就是秋子姊姊吧?謝謝你來參加我的婚宴,我是龍威最小的妹妹龍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