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傅希敏轉過頭驚愕地看著他:「你——我一定聽錯了——你並沒有這麼說對不對?你並沒有說你——你——」
「你沒有聽錯。」關強苦澀地說:「我是愛你,阿敏!以一個男人愛一個女人的方式愛你,愛得這麼深,這麼苦,這麼情不自禁,這麼無可奈何;而你的心裡始終只有丁漠——」他頓了頓,接著說:「我很抱歉打了你,我發誓我不是有意的,只是——超過負荷的擔憂讓我失去理智。不見你回來又遍尋你不著讓我憂心如焚。」關強長歎一聲。「別再為那一巴掌的事生我的氣好嗎?動手打你是我這輩子從不曾想過的事。打了你只有使我對你的愛變得更加絕望,這讓我的心幾乎要碎成千片萬片。為什麼?敏!為什麼我對你的愛如此強烈,而你卻感受不到?」
「你哥哥走了?天都黑了,為什麼不留下來過夜?」丁漠回到家,發現龍威已經離開,蹙眉問道。
「我哥在台北還有忙不完的事呢!他好喜歡你這裡,直說退休後一定要住在這樣自然的地方。」龍雁接著問:「傅希敏沒事吧?她回家了沒?」
「是回家了,只不過——跟關強有些問題需要溝通。」丁漠說著摸摸肚子。「總算可以安心吃飯了——你跟你哥哥吃過了沒有?」
「我大哥急著要走,沒吃飯;我在等你啊!等你回來一起吃。」
「怎麼不先吃呢?等到現在飯菜都涼了。」丁漠皺眉說。
龍雁微笑了笑。
「又不是冬天,飯菜涼了點有什麼關係?我討厭一個人吃飯,太無聊了。走!吃飯吧!我來盛飯。」說完拉他到桌邊。
飯一盛好,丁漠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龍雁卻像不餓似地有一口沒一口地把飯往嘴裡撥。
其實她也不是真的不餓,只是另外有事困擾著她;事情說來不大,對她卻無比重要,那就是怎麼讓坐在對面這遲鈍的傢伙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她大哥龍威離開前曾給她幾個建議,什麼改變自己成為溫柔嫻淑的女性好吸引他的注意力,或是裝得嬌弱些引發他的保護欲。拜託!這是一天兩天能收效的嗎?再說她踢破過他的牆,打死他,他都不可能認為她嬌弱需要保護。這些方法根本就是效果差又不切實際,還不如她自己想的辦法。
對她打算採用的法子龍雁是越想越有信心。女追男不是隔層紗嗎?只要她積極點,憑她隨和的個性跟還過得去的外表,這個成天待在深山裡,幾年沒見過美女的傢伙應該很容易為她著迷不是嗎?
龍雁咬著筷子露出陶醉的傻笑,丁漠吃完一碗飯恰好抬起頭看見,不由得蹙眉問道:
「你怎麼了?不吃飯光在那兒傻傻地笑。」
「呃——」龍雁聞言,旋即回復正常笑臉。「沒什麼,只是想些事情。你要裝飯是不是?我來。」
「啊——我自己來就可以——」
「離我這兒近,就讓我來有什麼關係?你不要跟我客氣,否則我就更不好意思了。」
丁漠終於還是把碗遞給了她,龍雁替他又裝了滿滿一碗飯。
「來!你吃吧!我去去就來。」
她跑到自己的行李袋中找了便條紙跟原子筆又回到桌上,丁漠一看頭又皺起來了。
「要寫什麼等吃完東西再寫嘛!是不是飯菜冷了你吃不慣?我再去熱一熱好不好?」
「哎呀!你吃嘛!我等會就會吃的。」龍雁不停在紙上寫著,時而寫了又揉掉,時而歪頭皺眉地盯著紙條上的字看。
丁漠見她這樣也只有聳聳肩繼續吃他的飯,心想著現在傅希敏對他的迷戀事件幾乎就要完全解決了。如果龍雁知道事情竟是如此發展,她還會留下來嗎?畢竟已經不需要煩勞她導正阿敏對他的情感了。
她要離開了嗎?
一思及此,丁漠竟覺失去了食慾,飯菜到了嘴邊一點味道也沒有。
他已經習慣單調的日子裡有她的存在;即使只是一起吃飯,一起聊天,他都覺得滿足;尤其每天晚上看見她睡在另一張床上,心裡更是湧上一股莫名的感動。
他是寂寞慣了的,幾乎從小就是一個人四處漂泊,到哪裡也沒有家的感覺,直到來到這個山上。關強他們一家是他的第一群朋友;而龍雁——陰錯陽差來到這裡,成為他這麼多年以來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客人——雖知道他的過去卻不害怕,還堅持要留下來。
客人?
他真的只當她是客人?
丁漠感覺不只是這樣。他們之間應該已經升格為朋友關係。就算她離開了,只要她喜歡,他會隨時歡迎她再來,喜歡來多久就來多久,喜歡來幾次就來幾次。
可是,他真的只當她是朋友嗎?跟阿敏、關強他們一樣?
丁漠邊拿起湯匙喝湯,邊想著這個令他困惑的問題;忽然龍雁丟了張紙條到他眼前,顯然就是她剛才在寫的東西。
「我愛上你了」紙條上這麼寫著。
丁漠的湯匙碰的一聲掉在桌子上。
丁漠抬頭驚愕地看了龍雁一眼,隨即又將眼光移回桌上。
「你——你真是愛開玩笑。」他扯扯嘴角。
龍雁皺眉。哈!就知道他一定不信。
她遞出第二張紙條——
「我是認真的,跟傅希敏不同,更不是開玩笑。」
丁漠看了看,抬頭又問:
「為什麼用寫的而不開口說?」
龍雁紅著臉遞過第三張紙條——
「用說的太難為情,我怕羞。」
丁漠笑著搖搖頭說:
「好了,別再鬧了,快吃飯吧!這麼調皮。」
他的這個反應不在龍雁意料之中,是以她沒有準備回答的紙條,加上她有點生氣,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人家這麼認真跟你表白,你居然用小孩的語氣敷衍我。丁漠!你——你真過份!」她說完,嘴一嘟撇過頭去。
丁漠嚇了一跳。
她生氣了,那麼剛剛那些紙條是——是認真的了?
丁漠還是無法相信,不過龍雁從不曾在他面前板起臉來,他不能置之不理。
他放下碗筷輕喚她:
「龍雁!對不起!我沒有敷衍你;只是——我以為——你轉過頭來不好?我們——我們好好談一談。」老天!他過度緊張了,幾句話說成了幾十句。
「除非你相信我對你是認真的,否則我什麼也不要跟你談!」龍雁動也不動地說。
「可是——」丁漠歎氣道:「你怎麼可能愛上我呢?我們才認識不到一個星期——」
「為什麼不可能?」龍雁回過頭。「才認識幾天又怎麼樣?有些人認識了一輩子還是迸不出一點火花不是嗎?我只想表達自己的情感。你既然無法接受,也不需要拿認識時間的長短來搪塞。」
「我不是搪塞,我——我不配,真的,你不要為難我。」丁漠站起來背過身去。
「喲!這會兒變成我在為難你了?我就是這樣的,想做什麼就去做,想說什麼就去說。不像你,只會說一些配不配的無聊話!」她略為放緩了語氣:「丁漠!我——你對我難道一點感覺也沒有?如果我離開這裡,你難道一點也不會想念我?」龍雁委屈地說著。她忽然覺得自己好像電視電影裡那個「第二女主角」,扮演著倒貼過去,人家還不愛的角色。
室內沉寂了一會,丁漠又坐回椅子上。
「你怎麼知道你對我的感覺跟阿敏對我的盲目迷戀不一樣?你自己也無法分辯的,不是嗎?」
「我其實是挺肯定的了,不過如果你害怕——我倒是個證明的方法。」龍雁說。
「這種事哪有什麼方法能證明??
「有,需要你幫忙就是了。」龍雁低頭微笑。
丁漠心中有股不安的預感,不過他還是點點頭。
「如果能讓你及時領悟,在我能力範圍的事我都可以幫忙。」
「絕對是你能力所及。」
「那你說吧!我怎麼幫這個忙?」丁漠問。
「很容易的,我們接個吻啊!」龍雁又興奮又怕羞地說。
丁漠聽了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
「你說什麼?接吻?這能證明個什麼鬼?為什麼你的腦子裡儘是些荒謬的主意?」
「這方法哪裡荒謬了?」龍雁辯解:「吻一吻就能知道我是不是真愛你,你也有機會知道自己對我是不是有一丁點感情。所有的小說跟電影似乎都是這麼描述的。」
「你看過所有的小說跟電影?」丁漠無奈歎氣。
「當然沒有,不過——哎呀!你答應幫忙的,現在又反悔了。」
「這算什麼幫忙?太——太無聊了。」
「無聊?你怎麼能這麼說!是因為你不相信我真的愛上你,我才提出這個方法的啊!」龍雁忽然想通了似地指著丁漠。「哦!我知道了,你害怕對不對?你害怕我們一旦接吻,吻得你情我願、難分難捨,那麼你就沒有理由再退縮、再拒絕我了,我猜的沒錯吧?」
「你猜錯了。別用激將法來激我,沒用的,我不會上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