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會是又要哭了吧?」仙兒略感驚慌。「可千萬別這樣,我去拿個碗來和你一塊兒吃就是了。」
蘇蘇極力忍住眼淚,朝仙兒擠出笑容。在她那個時代,她一個知心的朋友也沒有;莫名其妙來到了這個時空,寂寞的感覺比那時候濃厚數十倍都不止!她好渴望有個人能陪她說話,和她作伴。如果她再也回不到民國,是不是應該堅強點學著適應這個有著輝煌史跡的朝代?
蘇蘇和仙兒兩個人坐在床邊,邊吃著鮮肉粥邊談話。
「我已經替你改好了一套衣服,今天你就可以換上了。」仙兒笑著說:「如果不是你這麼瘦小,我所有的衣裳你都可以穿,改都不用改呢!」
「謝謝你,我在這裡一定給你添了很多麻煩——」
「都是我應該做的。」仙兒打斷她的話。「可以問你一件事嗎?為什麼你要穿那麼奇特衣裳?那是什麼地方的服飾?」
沉默了會,蘇蘇低聲道:
「我說過,但你不相信。」
「你說你來自一千多年後的世界,這種話叫我怎麼相信?」仙兒放下手中的碗。「你可不要對別人這麼胡說,尤其是大寨主,知道了嗎?」
「大寨主究竟是什麼人物?為什麼你們都這麼怕他?」蘇蘇問,不再重複自己的來歷問題。
「大寨主是冷鷹堡的頭子,大夥兒不怕他才怪了。」仙兒微笑。「我倒不覺得他有那麼可怕,大寨主只是比較嚴肅,他其實很明理的。」
「我會見到他嗎?」蘇蘇也放下手中的碗,粥已經被她吃個精光。
「當然了,等你身子好了,情緒再穩定些。」
「我——我能不能不要見他?」
「這怎麼可以?」仙兒吃了一驚。「如果他要見你,你就得去,在這兒做主的人是他。」
蘇蘇不想見他,這個人聽起來似乎是個不好惹的人,但如果無法繼續待在裡,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上哪兒去。她低頭,倏地又抬起來。
「我想見那個男的。」她對仙兒說。
「哪一個?」仙兒蹙眉。
「經常來看我的那個,你喊他二寨主。」
仙兒的笑容消失。
「你——為什麼想見他?」
「我想和他談一談。」蘇蘇回答。「他是發現我的人不是嗎?也許他願意帶我去看看他發現我的那個地方,然後想辦法送我回去。」
「回去?你究竟想回去哪裡呢?」仙兒納悶地問。
「當然是回我家。」蘇蘇拉住她的手。「你替我找他來好不好?我真的很多問題想問他。」
「你何不直接跟大寨主談?他才是真正能做決定的人啊!」
「不,我不要見他!」蘇蘇拚命搖頭。「我只想跟那個人談,他才能幫我。」
「他叫冷劍英,是大寨主的弟弟。」仙兒看著她說:「你應該知道,如果大寨主不允許,他是什麼事也不能做的。」
「我必須試一試。」蘇蘇又開口要求:「幫幫我,仙兒,我真的很想回家,我的父母還在家裡等著我,他們一定很著急。」
思索了好一會兒,仙兒終於點頭。
「我去替你請他來。不過我只能做到這樣,他能不能幫你就看你怎麼說服他了。」她說著,站起來收拾碗盤,看了她一眼之後離開房間。
仙兒答應幫她,蘇蘇心底又燃起一線希望。她不能輕言放棄,正如她自己所說,父母還在家裡殷切地期盼她回去。
「仙兒說你想見我?」冷劍英進房時帶著笑容,令蘇蘇一顆懼怕的心稍微穩定下來。
蘇蘇站起來。
「是,我有一些問題想請教你。」
「不會又是那些奇怪的話吧?」冷劍英微笑著在桌前坐下,還替自己和蘇蘇倒了水。「過來坐下吧!本來想等你身子好些了再找你談,沒想到你自己先找上我了。」
遲疑了會,蘇蘇走過去坐在他的對面,頭低低的,雙手在仙兒借給她的裙子上扭絞著。冷劍英似乎誤會了她的不安,柔聲對她說道:
「仙兒有點事,一會兒就會進來。」
「喔,無所謂。」蘇蘇搖搖頭,心裡想的是開口說話,但她幾乎可以肯定,自己一說話又要被當成神經病了!
冷劍英揚起眉。
「我以為你在意的是禮教問題,看來你心裡想的是其他事。」
「聽說最早發現我的是你?」蘇蘇鼓起勇氣直接問。
「是啊!」冷劍英又笑了。「是我把你扛回來的,你比一袋米輕多了。」
「那麼——你在發現我的地方可曾看見有別的人?」蘇蘇問得急,問得慌,渴求答案,卻又怕答案不是她想要的。
「沒有。」冷劍英想都不想就回答。「那地方是我設陷阱的地方,其他人不會去的,你應該感謝那天是我巡陷阱的日子,否則你凍死了都沒有人知道。」
「沒有別人了嗎?我是說——我的意思是,有沒有其他人像我一樣,倒在雪地裡——我的附近?」蘇蘇問,緊握的雙手微微顫抖。
「沒有,沒有。你以為多少人像你這樣莽撞,大冷天的在冷鷹堡亂逛?」冷劍英倏地沒了笑容。「對了,你是怎麼進冷鷹堡的?這裡地形險惡,各出入口更是守衛森嚴,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如何進得來?」
「我周圍真的沒其他人了?」蘇蘇站起來問。
「你究竟是怎麼進冷鷹堡的?有人幫你嗎?」冷劍英也站了起來。
這時候仙兒進來了,見他們這副模樣倒給嚇了一跳。
「二寨主,姑娘,你們——」她關上房門,站在那頭憂心地看著他們。
自知讓仙兒擔心了,冷劍英首先坐回椅子上。
「你現在不說,見了寨主也瞞不住的,我大哥可不會像我這麼和氣跟你談。」
蘇蘇也坐回椅子上,與其說是「坐」還不如說是「跌」回去的。
「我不知道!」她喃喃道:「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可能的話,我還希望你們能告訴我,告訴我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冷劍英難得動了氣,又站了起來。
「這是什麼話!你——」
就在這時候,仙兒跑過來阻止他。
「別這樣,二寨主,她的身子還沒完全恢復呢!」
「這個理由可不能保護她一輩子,大哥早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可是——」仙兒左右為難,兩邊都想幫,偏是兩邊都幫不上。
「她雖是一介女流,但來歷可疑,仔細盤問是必須的。仙兒,你用不著替她說話。」冷劍英似乎是真動怒了,臉上已無絲毫笑意。
「不能再多等幾天嗎?也許到時候她會穩定些——我也會幫著勸她,讓她對寨主說實話。」仙兒仍在一旁替她說好話。
「她會說嗎?你瞧瞧她,從醒過來到現在盡說些莫名其妙的話,真叫人聽了生氣!」
「我想她不是有意的,只是——」
「算了,仙兒。」蘇蘇開口打斷他們的爭論;她感覺挫折,感覺絕望,她好想哭好想哭!「沒用的,怎麼說都沒有用的!我自己都無法相信的事,又怎麼能要求別人相信呢?好幾次我問自己,如果這一切都是命,為什麼我的命是這麼特殊?既然我膽小又懦弱,愛哭又成不了大事,為什麼不乾脆死掉算了!一了百了,偏要讓我來到這裡,活得這麼苦,這麼可憐!」眼淚沿著臉頰滑下,她開始啜泣。「你們出去,請你們都出去好嗎?我不要人看見我哭,我不要——」
才說著,她已經哭了,剛開始是不斷啜泣,然後是嚎啕大哭。冷劍英和仙兒楞住了!仙兒雖然見她哭過幾次,可沒有一回像是這麼慘烈的。他們互看了一眼,都不知道如何開口安慰她,這種哭法想來也不是安慰幾句就停下來的。
就任她去哭個夠吧!兩人的眼光傳遞著這樣的訊息;然而正當他們後退著打算靜靜退出房間時,在他們身後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有人死了嗎?」
冷劍英和仙兒倏地轉身,發現冷鷹堡的寨主冷劍晨就站在門口。
真是個奇跡!這個低沉且具有十足威信的聲音讓蘇蘇在一秒鐘之內便停止了哭泣。這會兒她正坐在床上,睜著一雙水盈盈的大眼睛,拉長著頸子想看清楚那個被冷劍英和仙兒擋住的人。
奈何冷劍英和仙兒擋得徹底,蘇蘇歪著身子就要倒在床上了還看不清來者是誰。不過,是誰都不打緊了!記起自己身在何處、為何而哭之後,她再也沒有興致知道了。於是她縮在床上,抱著兩隻腳,將臉埋在膝上繼續啜泣。
此時,門外的冷鷹堡大寨主冷劍晨正將他一雙濃眉聳得老高。
「到底是怎麼了?哭聲震天的。」他冷冷的問,注意到仙兒一臉不安,自個兒的兄弟則無奈地搖頭。
「沒什麼,只不過是我們的客人又哭了。」冷劍英苦笑。「實在是有點喧賓奪主,問她什麼都像是在對她嚴刑逼供,錯的反倒是我們似的。」
「問出什麼來沒有?」冷劍晨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