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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陳美琳

  怎麼司機先生也不開口說說他們?蘇蘇蹙眉想著這個問題,卻發現司機非但對車上同學的吵鬧完全不以為意,還張開嘴巴打了個大哈欠。

  實在太危險了!蘇蘇擔憂地想。嘴巴張那麼大,眼睛幾乎都要閉上了,這個樣子還能開車嗎?她驚魂還未定,車子又是一個弧度的轉彎,擠在一起說笑的同學重心不穩地東倒西歪,驚叫和笑聲充滿了整個車廂。

  蘇蘇再也顧不得別人,她感覺一陣反胃,早上吃的荷包蛋和火腿幾乎要衝口而出,於是趕忙摀住嘴彎下腰,將頭靠近自己的腿。

  忽然一陣天旋地轉,同學的笑聲消失,驚叫聲中透著真實的恐懼,好真實!

  出事了!這個念頭躍入蘇蘇腦中,她想抬頭卻力不從心,車子以極快的速度衝出了山路直往下墜,直往下墜……

  不該來的!蘇蘇在尖叫哭喊聲中死命抓著椅背,驚訝地發現自己也許是整輛車裡唯一沒有喊叫的人。她其實很駭怕,怕自己就要死了,再也見不到愛她的父母。哭是正常的,她一向也愛哭,現在機會來了,怎麼反而哭不出來呢?

  她跌得七葷八素,短短的牛仔短裙掀得老高,一點形象也沒有了。她本來想穿牛仔褲的,都是媽媽——天!還想這些做什麼?她都快死了啊!

  一聲巨響,一個撞擊,車裡吵雜的聲音忽然沒了,蘇蘇眼前也越來越黑,越來越暗。是喔!真讓她說對了,她就要死了,死神便是穿著一身黑衣來取人魂魄的,他的頭是個骷髏……

  車子翻轉又翻轉,蘇蘇感覺自己飛出車子,然後——真的是一片黑暗了!

  死神總是一身黑,書裡不都這麼說的嗎?

  第二章

  他一向稱不上仁慈。

  真的!尤其是他接下冷鷹堡寨主的重任之後,他心裡想的,就只有這一群跟他出生入死的弟兄。

  他有責任確保他們在這個亂世存活下去,不論他要做的是否合法。

  蘇蘇想著她必然是來到了另一個世界;因為當她睜開眼睛時,四周是一片漆黑,而她全身上下一點痛的感覺也沒有。她果然死了!蘇蘇想,車子出事了,她被遠遠、高高地拋出窗外,然後重重跌在地上,不是死了是什麼?還有什麼好理由能解釋她此刻這種縹緲不實際的感覺?

  唉!爸媽一定很傷心。雖然她是個女的,又傻又膽小,但她終究是他們唯一的孩子,而他們一直以來都那麼疼她寵她。想到這裡,蘇蘇心裡很難過,真希望自己死前能有機會安慰一下父母;她讓他們操了一輩子的心,死後怎麼還能要他們為她傷心流淚?她死了就死了,反正又不痛,如果她能告訴他們這點就好了。

  蘇蘇吸了吸鼻子,詫異地發覺自己臉上都是淚。她又哭了!怎麼會這麼糟呢?連做鬼都只能做個愛哭鬼!她想著,立刻止住啜泣,一再要自己勇敢些;爸媽不在身邊了,哭瞎了雙眼也無濟於事。

  她慢慢摸索著站起來,眨了眨眼,感覺眼睛漸漸適應了這樣的黑暗,周圍的一切雖然模糊不清,卻不真是那麼漆黑而不可辯識了。

  蘇蘇看見四周有樹,高的矮的都有,枝葉稀疏,像她在某張圖片裡看見的冬天景色。這麼一想,她開始覺得寒冷,真的好冷好冷!血液幾乎要結成冰似的冷。她還有血嗎?蘇蘇不知道,但一個死人是不應該有冷熱感覺的不是嗎?

  這是蘇蘇第一次懷疑自己也許不是真的死了。她極目四望,希望能發現失控墜毀的遊覽車以及其他同學的蹤影。可是沒有月亮,沒有星光,大地暗得像世界未日般,她根本什麼也看不見,更駭怕得不敢移動。

  「劉玉如!郭秀美!你——你們在嗎?」她顫抖著呼喊同學的名字,回答她的卻只有呼嘯而過的風聲,淒厲似鬼哭神嚎。蘇蘇又哭了!她驚懼地想到——也許同學們全都死了,而她是唯一活著的一個。

  不!這裡好恐怖,又黑又冷,還不曉得會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出現!她情願自已和其他人一樣死掉,也不要獨自待在這個鬼地方!

  不如往上爬吧!她在絕望之際忽然興起這個念頭,急忙又胡亂抹去臉上的淚水。是的!她總得試一試,呆坐在這裡會死的,不是恐懼而死就是被凍死;她無論如何都應該試一試。不過,話說回來,初春的夜晚怎麼會這麼冷呢?台灣就算在冬天也不曾這麼冰冷啊!

  蘇蘇深吸了一口氣,站起試著沿山壁往上走。她略為彎腰,手接觸到地面,沒有摸到濕冷的小草,卻感覺綿密的刺痛。

  她睜大的眼睛看不見任何東西,張開的嘴也發不出聲音。雪!她摸到的是雪,她感覺得出來。某年冬天,她曾和父母在合歡山上摸了個過癮。蘇蘇受不了了!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一點堅強在剎那間崩潰了!怎麼會有雪?怎麼會?現在是春天啊!她參加的是春假旅遊不是嗎?台灣的春天為什麼會有雪?

  她不斷發抖,跪在地上摸遍了四周的地面,除了她坐的一小塊地方,周圍幾乎全是冰冷的雪。蘇蘇用盡全力絕望地哭喊,倒在地上將臉貼向刺骨的冰冷,任恐懼和身下的霜雪慢慢奪走她的體溫……

  ???

  「大哥!大哥!快來瞧瞧我撿了什麼回來!」幾聲大喊略為激怒了正在大廳沉思的冷劍晨,他挑起濃濃的兩道眉,瞪視著由外奔進來的兄弟。

  「我讓你撿垃圾去了嗎?」他沉聲道。「你正事不做,在那兒嚷嚷什麼?」

  「誰說我沒幹正事來著?」冷劍英嘻皮笑臉的,將手中的布袋子提高了些。「喏,正事在這兒呢?陷阱我全巡過了,有三隻毛兔子。」

  「就這樣?」

  「現在是冬天,外頭還下著雪呢!有幾隻兔子笨得掉進陷阱已經不錯了。」冷劍英不理會長兄難看的臉色逕自道:「其實這又何必呢?做陷阱捕來的東西根本就不夠山寨裡的弟兄填肚子,我們幹嘛不——」

  「夠了!」冷劍晨用力一拍桌子。「時機不對,一切小心為上,你要我說幾次?」

  「好!好!山寨裡你做主,你說了就算。不過我得提醒你,大哥,弟兄們都是些粗人,餓急了很難說會做出什麼事啊!」

  「你管好自個兒的事就成了,犯不著操心我的。」冷劍晨放緩了語氣,臉色也平和多了。冷鷹堡的歷史久遠,而他從已故堡主手中接下它才不過兩年,要改變一些積習的確不是件容易的事。「說說看,除了三隻兔子,你還撿回來什麼奇怪的東西?」他問。

  冷劍英哎呀一聲,隨即放下手中的袋子走向前。

  「你不說我差點忘了!這回我真的撿回來一個很有意思的東西喔!」他拍拍手,兩個人抬了個大布袋進來。「我帶回來一個人,大哥,好像是個女孩,穿著很怪異——」

  「你帶了個人回來?」冷劍晨蹙眉,眼裡凝聚著怒氣。「你是傻了還是呆了?現在是什麼時局?這裡又是什麼地方?你居然帶了個陌生人進寨子?」

  「她倒在雪地裡不省人事,不管她的話她會凍死的。」整個山寨裡就冷劍英不怕這個大寨主發怒;他邊說著,邊動手解開布袋的繩子。「你先看看她嘛!之後要處罰我也成,她實在太特殊了,好像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冷劍晨扯扯嘴角。

  「可別告訴我你帶了個鬼回來。」

  「她雖然醜了點,卻絕對是個人,不過也許真的只剩下一口氣了。」冷劍英終於打開布袋,然後慢慢掀開那用來裹著那凍僵的小東西的毯子。「喏,看看這個,你能說她不是我們所見過最奇怪的東西嗎?」他哈哈笑道。

  ???

  那的確是他長這麼大以來所見過最奇怪的東西!而除了用「東西」這兩個字外,冷劍晨真不知道還能拿什麼字眼來形容眼前這個小東西。

  她很小,又瘦又小,雖然勉強看得出來是個女的,但實在和時下豐腴的女子相差太大了!怪不得冷劍英要說她醜了。還有,瞧她穿的是什麼?一件白色的短袖衣裳,正面畫著呆呆的怪獸;然後是那件湛藍色的——那算什麼?不像褲子又不像裙的,短短的,露出一雙白嫩勻稱的腿。看來他在山寨待久了,竟不知道女人的服飾居然已經進步到這種近乎怪異的程度!

  「你從哪裡把她撿回來的?」冷劍晨終於開口問。「你確定你帶回來的不是具屍體?穿這個樣子倒在雪地裡,要凍死是很容易的。」

  「她運氣好,遇上了我。」冷劍英笑著說,隨即又神情一整。「不過我是在陷阱旁不遠處看見她的,她是怎麼瞞過守衛的眼睛而進到寨子裡來,這點倒真是令我百思不解。」

  冷劍晨的臉色也凝重起來。冷鷹堡弟兄眾多,戒備也非常森嚴,有武功底子的大漢都不見得能闖進來,這個瘦弱的女子又是怎麼辦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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