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旦對她的責備絲毫不以為意,此刻佔據他心裡的就只有一件事。
「你剛才在我耳朵旁說的是*一見鍾情*沒錯吧?」他咬著牙問。
「我是這麼說了,但可沒要你這麼大聲喊出來,你連替人家保守秘密部做不到,居然還硬要我說出來。」蜜兒又羞又氣,一直叨念著撒旦的不是。
「那是胡說的對不對?你沒有到過人界,哪裡來的什麼*一見鍾情*?別扁嘴,好好給我說清楚。」撒旦怒聲道。
蜜兒睜大了眼睛,既不解又覺得無辜。他為什麼會這麼生氣呢?是他自己硬要知道的不是嗎?
「你還楞在那裡做什麼?我在問你話,你聽見了沒有?」見她不語,撒旦又問。語氣一點也稱不上輕柔。
蜜兒委屈地嘟起嘴。她做錯什麼了?要讓人家這麼吼來吼去的。
「你又對我大吼大叫了。」她提醒撒旦,臉上寫著厭惡。「剛剛你還說我們是朋友,你對朋友都是這個樣子嗎?那麼我還是不要當你的朋友比較好,在神界我就算是打壞了東西,羅黛蒂女神也不會吼得我耳朵發麻。」
她一番話說得撒旦備感挫折。他怎麼又來了?那副命令的口氣就不能改一改嗎?究竟要栽多少回才能記取教訓,不莫名其妙對她大聲說話?
「對不起,蜜兒。」他放柔聲音說,驚訝地發現自己已經學會了如何道歉,只對她一個人。「那是我的習慣,一時之間很難改過來。」
「說話老是吼來吼去不累嗎?」
「我會改的的,我一大聲說話,你就提醒我好不好?像你剛才那樣。」
「你會聽嗎?」
「會。」
「即使在很生氣的時候?」
撒旦點頭。「就算是氣瘋了,我也會聽。」
蜜兒聽了甜甜地笑。
「那麼除了量你的角,我又多了項工作了。」
「就算是吧!」撒旦也笑了,慶幸她是個不會記恨的小傢伙。「現在我們再談談那件事好嗎?有關你剛才說的*一見鍾情*。」
蜜兒一聽猛皺眉頭。
「還要說啊?不好啦!我覺得很不好意思,而且說不定你一聽又要對我吼了。」
「我保證不會。」撒旦舉起手做發誓狀,卻忍不住厭惡地皺眉。他是打哪兒學來這麼噁心的姿勢?好娘娘腔,搞得他一陣不舒服。
「你真的想聽?」蜜兒問。
「我一定要知道。」撒日面答。
「聽了也不會生氣?」
「絕對不會大聲吼叫。」
見他這麼承諾,蜜兒滿意地點頭。
「那好吧!我就詳細告訴你,其實是這樣的,有一天神界的天使星亞帶回來一張海報,上頭有一個好好看的人……」
第四章
一個海報上帥帥的人界男子嗎?蜜兒所說的話一直佔據撒旦的思維,這幾天亦他只能想著這件事,不管是睜開眼睛、閉上眼睛,他總記得蜜兒提起那男人時臉上那羞怯卻極其好看的甜笑。
他也是一個帥帥的男人不是嗎?看著鏡中自己影像的撒旦這麼想著。稜角分明的輪廓,加上帶點冷漠的眼神,修長壯碩的身軀配上一頭黑髮,此外還有別人怎麼都求不來的至高地位與權勢,紙上那個傢伙會比他好嗎?居然能讓蜜兒看一眼就失了魂。
撒旦覺得很不是味道,卻又說不出來為什麼,總之從知道那海報男子的事情之後他就懶散得很,對什麼事都提不起勁來。
蜜兒還是天天拿著尺來量他的斷角,也問過他為何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總讓他揮揮手,一句「沒什麼」給打發了,但的的確確有什麼事不對了,他心裡其實明白得很。
歎了口氣,將目光自鏡中拉開,最後乾脆往床上一倒,閉上眼睛什麼都不去想。
然而,有記憶以來,撒旦第一次有了思緒控制上的問題,他渴望單純的空白,腦子裡卻有各種色彩,無比紛亂。
他惱怒地咒罵,然後蜜兒推開門衝了進來。打從給了她隨時進出他房間的自由後她一直是這樣子,為此他幾乎不曾再找任何女使來舒解他的生理需求。
「你又躺在床上了!」蜜兒一進來就指著他道。「冥界的統治者成天懶洋洋的,真是不像話,真該讓方序他們來說說你。」
「方序?」撤旦哈哈笑了兩聲,並坐起來。「你以為他們都像你一樣吃了熊心豹子膽,敢衝進我房裡來*說說*我?」
「我才沒吃過那種奇怪的東西。」蜜兒覺得噁心,五官全皺在一塊兒。
撒旦見了不禁露出笑容。
「怎麼了?又來量我的角嗎?早上不是才量過?」他問。
「我拿點心來跟你一起吃,順便看看你。」蜜兒舉起手中的籃子說。
「看看我?」
蜜兒點頭。
「你這幾天好奇怪,我有點擔心,所以就過來看看。」她放下籃子,找了張椅子坐。「喂!你到底哪裡不對勁?難道是因為角正在長長而覺得不舒服?」
「哦?斷了的角長長了嗎?」
蜜兒興奮地點頭。
「長了零點五公分。」
「那不就跟*零*差不多?」
「怎麼能這麼說?好不容易才長出來的呢!」蜜兒用手指算給他聽。「你的角折斷了將近三公分,這一個多月來長了零點五公分;照這種速度來算,要不了一年我就能回神界去了!而且,我也聽醫使說了,他說初期會長得慢些,以後應該會愈來愈快——」
「好了。」撒旦打斷她的話。「我不想聽這些。」
「你又對我大聲說話了。」蜜兒蹙眉。
「這樣算大聲嗎?你沒見我吼方序他們——」
「你要我提醒你,還保證過會聽我勸的。」
撒旦深呼吸。
「我的錯,對不起。」該死!愈來愈順口了。
蜜兒點點頭,表示接受他的道歉,隨即又擔心地瞅著撒日一瞧。
「你究竟哪兒不對勁?不能告訴我嗎?我們是朋友啊!」
「我沒什麼不對勁,只是有點懶,不想動。」
「絕對不是。」。
蜜兒聽了,煩惱地皺眉。忽然「啊」了聲,雙手一拍,神情剎那間亮了起來。
「我知道了,你患了跟羅黛蒂女神一樣的病。」
撒膽聞言一楞,隨即嗤之以鼻。
「我不可能跟那沒大腦的花癡患相同的病,你別瞎猜了。」
「我沒有瞎猜,是真的,症狀一模一樣——對了,你怎麼能說羅黛蒂女神是沒大腦的花癡?太無禮了,雖然我不太懂那是什麼意思。」
「我沒當著她的面說就算禮貌了。」
「也許那就是你的病,目中無人兼自大傲慢。」
「它們是老毛病了,要不了我的命,別擔心。」撒旦揚起嘴角道,招來蜜兒一個白眼。
「你到底要不要聽我說?」她鼓起雙頰喊。
「說什麼?」
「說羅黛蒂女神啊!」蜜兒道。「女神每過一陣子就會患一種*無聊病*,那種病發作起來就會連連歎氣,然後就是邊打哈欠邊說悶,一點精神也沒有,就跟你現在一摸一樣。」
「你胡扯什麼!我說過我什麼病都沒有。」撒旦根本就懶得理會她。
「錯!你患了跟女神一樣的『無聊病』。」蜜兒很堅持,眼神和語氣都不容置疑,撒旦只得無奈地點點頭。
「好,我是*無聊病*患者,而且病入膏肓了,怎麼樣?有藥可醫嗎?」他懶懶地打了個哈欠。
蜜兒笑著點頭。
「有,而且很簡單哦!」
只要你別想著海報上那個男人就行了。撒旦嘲諷地扯扯嘴角。
「只要找些新鮮的事做就行了啊!」蜜兒熱切地說:「你試著來變些奇怪的東西如何?像長出香蕉的蘋果樹,或者是會唱歌的小老虎,再不然就變只鬍子長到地上的山羊,我可以一邊唱歌一邊把它的鬍鬚編成辮子。」蜜兒說著哈哈笑了。
撒旦閉上眼睛輕歎。
「羅黛蒂女神『無聊病』發作時都用這種方法治療?」
「她變出一大堆衣服和假髮,然後一一試穿和試戴,找出她下一個月的新造型,不過我想她的方式並不適合你,來這裡沒幾天,我就發現你只喜歡穿這一件衣服。」蜜兒說。
「相同的衣服我有數十件。」撒旦向她說明自己不是天天穿著同一件衣服,接著他低頭看看自己。「我的衣服有什麼不對嗎?」他問。
蜜兒盯著他看了許久,聳聳肩道:
〔黑色很適合你,我想你們男人不喜歡像羅黛蒂女神那樣一天換一種顏色的衣服穿。」
「你說對了,我無法想像紅色或粉紅色的衣服穿在我身上是什麼模樣。」撒旦說。
蜜兒在腦子裡想像那畫面,忍不住抱著肚子大笑,挨了撤旦無數個白眼後才終於停下來。
「對不起。」她好不容易止住笑,卻喘個不停「你並沒有真的穿紅色或粉紅色的衣服,我不應該笑你,請你原諒我。」
「你看起來就像還沒笑夠的樣子。」撒旦道。
蜜兒聽了忙搖頭。
「沒這日事,真的沒有。對了,言歸正傳吧!你覺得哪個好?」
「什麼哪個好?」
〔我說的那些啊!你想變出香蕉蘋果樹,還是長鬍鬚的山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