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二天早上蜜兒下樓,客廳裡只有冷漠和一名陌生男子,卻不見撒旦的蹤影。
「早安。」蜜兒打著招呼,好奇地打量著那個俊帥秀氣的陌生人。
「早,你一定就是蜜兒了。」陌生人帶著迷人的笑容走近她。「你好,我是梵軒,和冷漠是老朋友了,想必你也知道,之前我們是撒旦手下的黑白冥使。」
「啊!原來你就是梵軒!」蜜兒驚呼。「我早該想到的,在冥界經常聽人提起你和冷漠。不過聽說是聽說了,見到你們還是叫我嚇了一跳。」蜜兒蹙眉。「好奇怪耶!好像你們冥界的人都長得好棒,你是,冷漠也是,還有方序也不壞,可惜他有緊張過度的毛病,成天都繃著張臉。」
冷漠聞言微笑。梵軒則乾脆縱聲大笑起來,並且說:
「謝謝你的誇獎,蜜兒,但你忘了把撒旦給算進去,他知道了會不開心的。」
蜜兒聳聳肩。
「就算我把他包括進去,他也不見得會滿意,老實說,我覺得他實在是一個脾氣火爆而且又難以取悅的人。啊!對了,你們知不知道他去了哪裡?我剛剛去看過,他不在房裡——」
「我哪裡也沒去,只是到廚房去倒杯咖啡。句可不是嗎?撒旦正端著咖啡杯站在蜜兒身後,只不過臉色有點青,一頭長髮有點凌亂,完全缺乏清晨起床該有的清爽與精神。
撒旦的突然出現把蜜兒嚇著了,她撫著前胸責難地瞪他。
「你好沒禮貌,居然偷偷摸摸嚇人。」
「別開玩笑了,一個脾氣火爆又難以取悅的人幹嘛還在乎什麼禮貌不禮貌?」撒旦鐵青著臉說,邊揉著大陽穴邊左沙發上坐下。
「看樣子他全都聽見了。」梵軒在一旁笑著看好戲。
冷漠則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小心點,梵軒,你那雙眼睛看起來有點幸災樂禍。」
「真的嗎?我倒覺得你微揚的嘴角看起來更有那種味道。」梵軒低聲說。「你想我們該不該警告一下蜜兒,要她別在這時候去招惹撒旦?一看就知道他現在有多不舒服,蜜兒不小心點會遭殃的。」
「別擔心,他宿醉再嚴重也不會對蜜兒怎麼樣的。」
「是我就不敢說得這麼肯定,撒旦的脾氣有多差你又不是不知道。」梵軒依然無法放心。
「不會有事的。」冷漠笑了笑。「蜜兒對撒旦而言很特殊,除了她,還有誰膽敢用那種語氣對冥王說話?」
「你。」梵軒回答。「我一直以為你是少見不怕死的傢伙,沒想到這會兒又出現個蜜兒。」
「看著吧!她可比我勇敢多了。」冷漠低聲對梵軒說。話才說完,蜜兒已經皺著眉開口了。
「你的臉色就好像外頭的樹木一樣綠,不會是因為剛來到人界睡不慣吧?」
她的話讓冷漠和梵軒忍不住都咧開了嘴,卻在撒旦的瞪視下把笑又給吞了回去。撒旦喝了口咖啡,瞄了蜜兒一眼。
「你呢?一定是一覺無夢睡到天亮吧?」他語帶嘲諷地問。
「當然了。」蜜兒毫不猶豫回答。「冷漠為我們準備的客房很舒適啊!而且我是很隨遇而安的人,才不像你那麼難伺候。」
撒旦一臉痛苦地閉上眼睛,放下咖啡雙手抱著頭。
「我知道了,你說話一定要這麼大聲嗎?」
蜜兒聽了張大了眼睛。
「喂!你忘了由自己是怎麼吼別人的嗎?居然還有臉說——」
「好了,蜜兒。」冷漠上前來打圓場。「撒旦有點頭疼,你就別和他吵了。」
「頭疼?是角的關係嗎?」蜜兒慌忙地嚷著,在原地沒頭沒腦繞了幾圈之度對撒旦說:「你忍一忍,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回來。」
說完便轉身往台上跑,留下三張莫名其妙的臉。
「*「
結果蜜兒帶了量尺回來量撒旦頭上的角,還認真地做著紀錄,冷漠和梵軒幾乎跌倒在地,撒旦則是只能撫著額頭歎氣。他也太傻了,居然還真以為這丫頭有本事治他的頭痛,冷漠和梵軒剛認識她也就算了,他對她難道還不夠瞭解?
「長度沒什麼改變耶!為什麼會忽然頭疼呢?」蜜兒做完測量後納悶地低語,然後忽然放下量尺用手指在撒旦的兩側太陽穴壓揉。「這樣有沒有舒服點?在神界時我經常幫羅黛蒂女神做,她很喜歡哦!」
撒旦往後靠向椅背,閉著眼睛感受蜜兒的雙手在他耳際施壓。天!他好喜歡這種感覺,儘管頭疼並未真正因此而減輕多少,但光是想著她的手碰觸著他的肌膚就足以叫他心跳加速,最糟的是他根本無暇去思索為什麼。
一旁的冷漠微微一笑,拉著正睜大眼睛看熱鬧的梵軒到廚房去準備早餐,偌大的客廳裡只剩下撒旦和蜜兒,但以蜜兒的專心於按摩及撒旦始終閉著眼睛的情況來看,他們壓根兒就忘了客廳裡原本還有其它二人。
「怎麼樣了?還很疼嗎?」蜜兒邊加重手指的力道邊問。「我看我還是去找冷漠,問問他這裡的人有什麼治頭痛的方法……」
「不。」撒旦抓住她的手。「這樣很好,別停下來,只要你繼續碰我,就能治我的頭痛。」
真的嗎?蜜兒半信半疑,但並未說出口,雙手也依舊在他耳際游移。她觀察著撒旦,注意到他的臉色雖然還是不怎麼好看,表情卻是非常沉醉的樣子。
是的,他可以在這夢裡待一輩子而不醒來。撒旦發出舒適的呻吟,轉動頸部讓蜜兒的手撫過他的頰。
「就是這樣,蜜兒,撫摸我,別停下來。」他低喃,並輕聲歎息。
蜜兒不解地蹙眉,她不覺得撫摸真能治療頭痛。不過因為使勁了好一會兒,她的手指也有點酸痛,於是蜜兒便依照撒旦所說的將指壓改為輕柔的碰觸。
說來也許荒謬,但撒旦確實覺得自己的理智正在加速渙散,不過是單純肌膚相觸,在他的想像中卻成了最香艷的畫面,深深折磨著他的靈魂。
撒旦睜開眼仰頭看著她,那雙圓滾靈活的眼睛以及金黃色的短髮,很特殊,而且在這時候看起來該死的美麗。他伸出手,遲疑地停住,最後輕輕碰上了她粉嫩的臉頰。
「這麼美,這麼甜,這麼——這麼該死的惹人憐愛。」話就這麼無意識般脫口而出,彷彿昨夜喝下的酒又在他體內起了作用。「不要離開,蜜兒,永遠留在我身邊吧!」
「啊?你說了什麼嗎?」由於他的聲音太小,於是蜜兒將耳朵貼近他的臉,近到撒旦只要稍稍抬起頭就能吻上她的唇。
就在這一刻他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忙撇過頭,倏地坐直身子,因此還撞上了蜜兒。
「哎喲!」蜜兒揉著疼痛的下巴,皺眉嘟嘴地抱怨道:「要坐起來為什麼不先說一聲嘛?你看你,害人家流血了。」她碰觸和牙齒碰撞的下唇,發現手指上沾有鮮血。「流血了?」撒旦原本就有些慌亂,一聽說蜜兒受了傷,更顯得手足無措,但隨即站站起來,一把將她拉近,審視著她的傷口。「很嚴重嗎?來,讓我瞧瞧。」就在這時候廚房的門被推開,冷漠和梵軒走了出來。「吃早餐了,快來——我煎的荷包蛋,能解酒並振奮精神哦。」梵軒胡亂扯著。
冷漠則笑著搖搖頭。
「別聽梵軒的,早餐能振奮精神倒是真的,解酒就絕對不可能了。對了,你的頭疼——」冷漠這才注意到客廳兩人奇怪的姿勢與表情。「怎ど了?出了什ど事嗎?」
梵軒衝到兩人身邊看了看,發出尖銳的叫聲:
「蜜兒流血了。」
「流血了?」冷漠蹙眉。
「是啊,就在嘴唇上,衛生紙上都是血。」
「嘴唇?」冷漠放下手中的餐盤,以包含了各種意義的複雜眼神看了撒旦一眼。「你也太粗魯了,居然咬破了人家的嘴唇。」
「這不關你的事。」仍處於慌亂中的撒旦對冷漠道,但隨即在明白他的意思後咆哮:「你天殺的在胡說什麼?我沒有咬破她的嘴唇!」
「是我自己咬破的,但是他的錯,他撞到我才會害我咬破嘴唇。啊!好疼。」蜜兒苦著臉以含糊的聲音說。
「這麼說來不是撒旦太粗魯了?」冷漠說。
梵軒則在一旁點點頭:
「這似乎應該歸咎於技術不佳。」他認真地道。
撒旦一邊以衛生紙擦拭蜜兒的嘴唇,一邊對那兩個傢伙投以殺人的一瞥,蜜兒則完全不瞭解他們在說些什麼,於是將注意力完全放在自己的小傷口上。
在一陣混亂後四個人開使用餐,丁秋柔也在不久之後進屋裡來加入他們。她向
梵軒詢問何芊芹的近況,撒旦隨時可以由他們的談話中感受到愛情對這兩個男人所產生的影響。這令撒旦心情沉重,他擔心自己也陷入這種令人脆弱的處境中,更麻煩的是他似乎得不到回應,蜜兒對他沒有愛的感覺。
撒旦緩慢而安靜地喝著咖啡,即使他的頭依然隱隱作痛,但至少他已經恢復了冷靜,也能開始思考了。不過撒旦馬上就發現這也沒什麼好,因為一開始認真思考,他的冷靜又將逐漸喪失,他終究還是回到陰鬱沮喪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