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別跳了,都退下吧!」冥府的統治者揮揮手,遣退了大堂上翩翩起舞的幾位女使,冷峻的臉上寫滿不耐「我不要她們像條蛇似的在我面前扭來扭去,替我找點新鮮的事做。」
「綠冥使」方序聞言上前一步。
「那麼王想看錄影帶、聽歌,或者是唱唱卡拉OK嗎?」他低頭恭敬地問。
「算了,還不都是些無聊的玩意兒」撒旦從他的座椅中站起來。「真不該讓冷漠和梵軒到人界去,他們一不在,這裡簡直悶透了。」
「別這麼說,王,您在冥界還有許多忠心的手下。」
「這個我知道,但冷漠是特別的。」撒旦這麼說。
方序雖然仍是一派恭敬的表情,心裡可是醋海翻騰。冷漠那傢伙究竟哪裡好?
既孤僻又高傲,王為何獨獨屬意他?一點道理也沒有。
「好了,你也去忙自已的事吧!用不著老跟著我。」
「王打算休息一會兒,還是……」
「我要做什麼難道還得向你報告?」
「不,屬下不敢。」方序的頭垂得更低。
「不敢就快退下,我想清靜清靜。」
方序急忙行過禮離開;撒旦則慢慢走出了大殿。
他知道不該對方序亂發脾氣,但沒辦法,近來他就是情緒不佳,事實上幾乎已可以稱為暴躁易怒了。冥界總有忙不完的繁雜瑣事,偏偏冷漠和梵軒又為了女人甘願被貶入人界;他們一走,連個說真心話的對象都找不到,他在冥界的日子可就更無聊了。
他在大殿外駐足,對碰面的男女冥使點頭回禮,然後漫無目的地繼續往前走,
看著週遭熟悉至極的景致,心情卻一點也稱不上悠閒;最後他放棄了,隨意找個地方坐了下來。
他們在人界可還好?撒旦一想著。他總覺得他們傻了點,居然為了女人甘心久居人界,值得嗎?那是個污穢不堪的環境,人們為了自身的利益幾乎可以說是無所不用其極,為了錢、為了名,殺人、搶劫、走私、販毒,什麼樣的壞事都有人做;雖說他被稱為舉世無雙、人神共懼的大惡魔,這些不入流的事他可一件也不曾做過。
在冥界做冥使不好嗎?一王之下、萬鬼之上,日常起居有專人服侍,又有幾可呼風喚雨的法術在身,幹什麼要為了女人到人界去做死老百姓?可以蠱惑人心令其失去判斷能力,愛情這玩意兒真有這麼玄?哈!去騙小孩子吧!他可有幾千歲都不止了。
撒旦又哼哈了聲,輕蔑地扯高嘴角站起來。就在這時候他察覺頭頂上方有異,猛一抬頭,還來不及做出驚愕的表情,「碰」的一聲,不知什麼東西擊中了他。
該死!哪個活得不耐煩的傢伙竟敢這麼對他!撒旦咬牙切齒,卻感覺自己的意
識愈來愈模糊,還來不及吼出他的憤怒,黑暗已如一股巨大的浪潮將他淹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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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了!不好了!」一位穿著白衣的少女慌忙地跑進女神羅黛蒂的神殿。
「外頭出事了,羅黛蒂女神,您——」
美艷的羅黛蒂皺起眉,看著神色驚惶的少女。
「又是你,裘麗,所有的見習天使裡頭你是最愛大驚小怪和尖叫的。瞧你,害得我把指甲給修壞了。」
裘麗鞠躬又鞠躬。
「對不起,女神,我是無心的,實在是……」
羅黛蒂揮揮手。
「算了。」
「謝謝女神。」
裘麗一直鞠躬;羅黛蒂見了,眉聳得更高。
「你不累嗎?我頭都昏了。」她半躺回長椅上,看著自己的纖纖玉手邊問道:「說吧!外頭出了什麼讓你雞貓子喊叫的大事?」
「又是蜜兒啦!」裘麗的神情又焦慮起來。「哎呀!真是被她打敗了,我一直提醒她,結果她還是——」
「停一停,你就不懂得該先說重點嗎?」羅黛蒂不耐地問:「蜜兒幾乎每天都有狀況,你也早該習慣了不是嗎?慢慢說,究竟她這回又給我闖了什麼禍?」
「蜜兒她——」
「你果然是來告密了。」責難的聲音打斷了裘麗的話,聲音來源是站在門口那個穿金黃色衣裳的女孩。她嘟著嘴朝裘麗走去。「你也太不夠意思了,虧我還把你當好姊妹。不過是打破一個雕像嘛!我說過會想辦法從其它地方找一個相似的來代替,事實上我已經找到了,誰知道你連幾分鐘都等不了。」
「打破了雕像嗎?」女神羅黛蒂鬆了口氣。「如果只是這樣的小事——」
「就是啊!」蜜兒好像找到了戰友似的。「根本沒什麼大不了的,我以前還打壞過更貴重的東西呢!」
「用不著一副驕傲的模樣,蜜兒。」羅黛蒂又開始修她的指甲。「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把雕像的碎片處理掉,然後把蜜兒找到的那個擺上去。還有,以後別拿像這樣雞毛蒜皮的事來煩我——」
「您不瞭解,羅黛蒂女神」裘麗看起來更加焦慮了「事情不像您以為的那麼簡單,那個雕像——」
「我知道那個雕像破了,但我說算了就算了,為這種事懲罰蜜兒只是浪費我的時間,她以後還是會再犯的。」
「那是意外,羅黛蒂女神。」蜜兒為自己辯解。
「我知道,我不懂的是意外為何老發生在你身上。」女神在自己的雙手抹上滋潤乳霜。「你得反省反省,蜜兒,如果你不讓自己成為值得信任的天使,那麼你永遠都不能到人間執行任務。」
蜜兒聞言也換上焦慮的表情。
「求您別這麼說,我會努力的,我一定會努力讓自己成為一個好天使的。」
「嗯,那就好好加油吧!」
見她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完全把打碎雕像的事給忘了,裘麗急得忍不住又上前一步。
「聽我說,女神,事情還沒了呢!」
羅黛蒂一臉不耐。
「又怎麼了?」她問。
「蜜兒打碎的雕像……」
「難道她打碎的不是*我*神殿裡的雕像?」
「是神殿後頭的--」
「那就是我的沒錯了。」
「雕像摔壞了事小,問題是……」裘麗在原地踱步一圈。「這麼說好了,女神,您記不記得前些時候蜜兒也闖過禍?」
「她的專長不就是打壞東西嗎?」羅黛蒂挑高了眉。
「沒錯.」裘麗道:「前些日子她和其它見習天使玩,撞倒了正在整修的大石柱,結果柱子掉了,把神界和冥界的隔牆給打出了個洞,這麼大的事兒您不會忘了吧?」
「喂!都過去的事了你還提。」蜜兒抗議道。
女神神情茫然,半晌之後才驚呼一聲。「哦———」
「原來您真的忘了。」裘麗整張臉都垮了。「說來也實在太巧了,今天蜜兒又在那兒撞掉了雕像,而雕像穿過那個洞掉進冥界了。」
「穿過那個洞?」女神睜大了眼,接著哈哈笑了起來。「那真是運氣好不是嗎?要不是我忘了找人去修,今天又得再修一次了。」
「您還笑得出來?」裘麗哭喪著臉。「這回砸死人了。」
「砸死——」女神瞪著裘麗。「你這丫頭胡說什麼?」
「真的!蜜兒去找代替品時我看見的,蜜兒撞掉的雕像剛好砸在一個人身上。」
裘麗說著再也忍不住,終於哇哇地哭了起來。
++十
撒旦估計自己的昏迷只持續了很短暫的時間,因為當他皺著眉睜開眼睛,週遭還是一樣安靜,並沒有一大群人圍在旁邊。
他勉強坐了起來,伸手輕輕碰觸發疼的頭部。該死!究竟是什麼鬼東西打到了
他?居然把他的頭給打腫了。撤旦一抬頭看了看上空,接著注意到散落在他周圍的物體,雖然已經變成了大小不一的碎片,他還是從其中某些「物證」上瞧出了些端倪。
這是羅黛蒂的東西不是嗎?那個變態的自戀傢伙拿她各種姿態的雕像裝飾她的神殿。不過話說回來,這東西體積不大,中間又是空心的,沒道理會穿過冥界和神界的隔牆掉在他的頭上,這點他得記得問清楚。
撒旦蹙眉走回大殿,隨即喚人召來了方序。
「我問你,近來我們和神界司有什麼糾葛?」
「王,您……」方序盯著他瞧,支吾著說不出句完整的話,臉上神情還非常怪異。
「幹什麼吞吞吐吐的?我在問你話啊!」
「是。」方序忙垂下頭。「依臣的瞭解,除了日常必須的程序,最近我們和神界並沒有其它特殊的往來。」
「那麼隔牆呢?出過什麼事沒有?」
「王指的是——」
「我說的是冥界和神界的隔牆。」撒旦不耐地道。「它應該很堅固的不是嗎?結果呢?剛才居然有東西從上頭掉下來,還砸在我頭上。」
「砸在您的頭上?」方序睜大眼睛喃喃自語。「原來——難怪……」
撒旦瞪著他昂起眉。
「你在那兒咕噥什麼?我要知道那道隔牆是不是出了問題,否則神界的東西怎麼會莫名其妙掉進冥界來?」
「您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來了。」方序忽然道。「前些時候我曾收到一份報告,說兩界的隔牆出現了巨大的破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