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聶平吵架了嗎?」江青璃見狀驚愕地低喊。「才成親兩天,怎麼——」
「是他不好,嫂嫂。」
「聶平哪裡不好了?難不成你還為了他昨兒個進城去的事生氣?」
「他是為了追查千面夜盜的事才進城去的,我已經不氣了。但今天呢?任我怎麼說 ,他就是不肯帶我一塊兒去!才成親就扔下我出遠門,如果換了三哥這麼對你,嫂嫂難 道不會生氣嗎?」
「原來是為了這個啊!」江青璃捂著嘴咯咯笑。「即使只有幾天,夢月也不想和聶 平分開對不對?真是恩愛啊你們。」
「才不是這樣。」楚夢月跺腳辯解著,接著就低下了頭。「就算我不想和他分開, 他卻是毫不留戀就扔下我離開了,這……也算是恩愛嗎?」
「這麼說來,你是氣聶平不肯帶你一起去嘍?」江青璃替她倒了杯茶。「我聽你三 哥說過,黑風寨和銀月山莊就隔著一個山頭,這一路翻山越嶺,辛苦是不用說了,也許 還會有危險,所以聶平才不肯帶你一起去吧!」
「我去了會成為累贅吧?」楚夢月感覺眼眶又熱了起來,趕忙擠出虛弱的笑容。
「聶平為什麼要娶我呢?有時候想想還真是奇怪。」
江青璃聞言蹙眉。
「你怎麼了?夢月?好像成親之後倒變得不快樂了?」
楚夢月搖搖頭。
「沒這回事,我就是我,才不會為了那個臭男人心情不好。」
「你這是嘴硬吧?」江青璃搖搖頭,喝了口茶。「夫妻可是要一起過一輩子的,夢 月。你也知道聶平多年來一直在尋找一個仇人,他之所以會拋下新婚的你上黑風寨去, 無非也是想盡早解決這件事,你應該體諒他才對啊!」
「報仇就這麼重要嗎?」
「因為聶平是個重情意的人啊!」江青璃微笑著說:「為了未婚妻的死,多年來執 意追查兇手,這樣的男人既然娶了你就不會辜負你,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好對象。」
「未……未婚妻?」楚夢月手中的茶灑了出來。「誰的未婚妻死了?」
「當然是聶平的,所以才必須找出兇手為她報仇嘛!」江青璃發現楚夢月臉色蒼白 ,這才領略到自己也許說了不該說的話。「這——夢月!聶平難道沒有告訴過你?」
「他說了,他當然告訴過我。」楚夢月倏地站起來。「剛剛吃了太多東西,我想到 院子裡去走走。」她說著,就要往外走。
江青璃則開口喊住了她。
「你沒事吧?或者——還是我陪你一塊兒去?」
「不用了,嫂嫂,我會有什麼事呢?只是吃太多了,有點不舒服,走一走就沒事了 。」她在淚水滑落前跑出大廳朝院子而去。
☆☆☆
楚夢月跑到涼亭裡,見四下無人正想痛哭一場,柱子後頭忽然傳來歎息聲,嚇得她 幾乎放聲尖叫。
「誰在那裡?」
「是我啊!小姐。」鵲兒撫著胸走出來。「小姐忽然大喊,嚇了我一大跳。」
「我才是差點讓你給嚇死!」楚夢月瞪了她一眼。「你是怎麼回事?大白天的躲在 柱子後頭歎氣。」
「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動不動就想歎氣。」鵲兒說著,又長歎一聲。
「你這丫頭無憂無慮的,學人家歎什麼氣嘛?」
「原本我也是這麼想,但——」鵲兒停頓了一下,接著抬頭喃喃說:「那位石公子 好像生我的氣了。」
「啊?」楚夢月皺眉。「石公子?你指的是石破軍嗎?」
「嗯。」
「你做了什麼惹他生氣的事了?」
鵲兒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倒問:「他說只要他戴上了面具就沒有人能認得出他來 ,這是真的嗎?」
「大概是吧!」楚夢月皺眉回想著。「你不記得了嗎?剛見到他時,他是個叫化子 ,誰能把渾身髒兮兮的傢伙和現在的石破軍聯想在一塊兒?」
「不過說來奇怪,打從我知道他的真面目之後,不管他戴上什麼面具,扮成什麼模 樣我都認得出來耶!」
「咦?不會吧?他的易容術聽說在江湖上是數一數二的,你怎麼可能看得透?」
「就是這麼奇怪啊!」鵲兒接著沮喪地說:「你知道嗎?小姐,今天早上他也戴了 面具,我開口喊了他,結果他就回頭瞪我,狠狠地瞪我耶!」
「所以你就不停地歎氣?」楚夢月以曖昧的眼神盯著她瞧。「我哪天不狠狠瞪你個 兩、三回,怎麼就沒見你在乎過?鵲兒啊鵲兒,你是不是喜歡上那位石公子了?」
「喜歡?」鵲兒拼了命搖頭,把臉都搖紅了。「不是的,小姐,我只是個丫鬟,要 在你身邊伺候一輩子的,怎麼可以喜歡像石公子這種人呢?」
「石破軍是哪一種人?」
「石公子風度翩翩、武功高強,他喜歡的一定是像小姐一樣的大家閨秀。」
「我問你喜不喜歡人家,又沒問他喜不喜歡你。」
「我早就決定了,一定要嫁給很愛我的人。」鵲兒道,聲音似乎帶著些許遺憾。
楚夢月聞言神色一黯。
「是啊!別管你愛誰,嫁給愛你的人就對了。」
鵲兒疑惑地看著她。
「你為什麼這麼說?小姐,好像姑爺不愛你似的。」
他是不愛我,他只愛他死去的「未婚妻」。這些話楚夢月只在心裡說,一說出口, 只怕她要在鵲兒面前哭了。
「別再歎氣了。」最後她苦笑著對鵲兒說。「去做你的事吧!我想一個人在這兒靜 一靜。」
鵲兒一聽楞住了!她家小姐居然說要靜一靜?明兒個的太陽可會打西邊出來?
☆☆☆
聶平和石破軍騎馬走了一整天,夜裡在林中歇腳。
「今天早上你戴了面具,我以為你打算易容上黑風寨。」聶平半躺在地上對石破軍 說。
「我對易容術失去信心了。」石破軍吞了口乾糧後回答。
聶平聞言揚起眉。
「百變書生怎麼會忽然對易容術失去了信心?」
「還不是那個叫鵲兒的丫頭,不管我易容成什麼德性,她只要看一眼就能認出我來 。」
「怎麼可能?」聶平失笑問。
「我試了幾回,沒有一次例外的。」
「哦?」見石破軍說得氣惱,聶平的興致也出來了。「這可神奇了,她是怎麼辦到 的?」
「對她而言那似乎是易如反掌。」
「真是怪事,你的易容術被譽為鬼斧神工,一個不懂功夫的小丫鬟是如何識破的? 」
「我也在想,我的易容術究竟什麼地方出了問題。」
「我猜你的易容術一點問題也沒有。」聶平低頭微笑。「這樣吧!回銀月山莊後我 們來做個試驗,到時候就能知道我的假設是不是正確了。」
「你打什麼主意啊?說又不說清楚。」石破軍蹙眉。
「暫且擱下,我們還有正事要辦嘛!」
石破軍點點頭,把手中最後一點乾糧塞進嘴裡,跟著喝了一些水。
「我們這麼馬不停蹄的,明天正午前應該可以到達黑風寨吧?」他問。
聶平沒有回答,取出向衙門借來刻有骷髏頭的暗器,仔細端詳著。
「這究竟是不是黑風寨的東西呢?如果不是,我們這一趟白走了不說,一切又要從 頭開始。沒有線索,要逮住那傢伙可難了。」
「現在已經不是我名號被冒用的問題了。」石破軍面色凝重地說:「命案一樁接一 樁發生,搞得雞犬不寧、人心惶惶,這事沒叫我們碰上也就算上,既然碰上了就絕不可 能坐視不理,怎麼樣都得殺了那傢伙,還老百姓一個太平日子。」
聶平微笑著點頭。
「現在只希望他就是我尋找多時的仇人,這麼一來,一次解決兩件事,可以省點力 氣。」
☆☆☆
聶平和石破軍在正午前就抵達了黑風寨。只見整個寨子盤踞了大半個山腰,圍籬內 屋舍儼然,亦可見男女老幼穿梭其間,與一般自給自足的小村鎮無異。
或許是平日也和城裡人有銀貨往來,聶平和石破軍的到來並未引起太大的注目,只 是門外兩位站崗的大漢過來攔住他們,並盤問兩人來此的目的。
「在下聶平,這位是好友石破軍,此次前來黑風寨實有要事請教你們大當家,能否 請兩位代為引見?」
「要見我們大當家?」蓄著鬍子的大漢聳起兩道濃眉。「你們來的不巧,我們大當 家出門去了,不在寨子裡。」
「哦?那麼兩位大哥可知他何時會返回黑風寨?」聶平問。
「約莫就這幾天,無法確定,但我看今兒個是不會回來了,兩位還是請回吧!」
旁邊的高個子用手肘撞了大鬍子一下。
「你忘了軍師交代過的?你對客人這麼凶狠惡劣,到時候又要連累我挨罵了。」
「大當家是不在啊!我又沒說謊。」大鬍子嘀咕著。
高個子不理會他,轉頭逕自對聶平和石破軍說:「很抱歉,我們大當家確實不在寨 裡,兩位如真有要事,也許我們軍師能代為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