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想法不是都已經告訴你了嗎?」靳天仰悶悶地低語,氣她居然如此不懂他的心。「既然你不讓我留下,找他不放心讓你待在這裡,不如就將你乾媽和弟弟妹妹一塊兒帶走吧?」最後他提議。
「要帶他們上哪兒去?」蕭沐嵐問。
「當然是你現在的住處,那裡什麼都不缺,方便得很。」
「不行,乾媽以為我住在公司的宿舍,如果我帶他們到那裡去,日後又該如何自圓其說?」蕭沐嵐手揉著太陽穴。「總之你先走吧?我家的事我自己會處理。」
「你要怎麼處理?掌乃和他廝殺嗎?」
「那是我的事,請你不要管。」
他是這麼擔心她,她卻說事情與他無關,要他別多事。靳天仰真是又氣又怒,但見她一臉疲憊、神色蒼白,又不忍和她再起爭執,只得壓下怒意讓步。
他到浴室找了條毛巾,從冰箱裡倒出一些冰塊包在裡頭,然後再用個塑料袋裝起來,將它遞給她。
「敷在臉頰上,可以消腫。」他留下這麼一句話,轉身走出了公寓。
而蕭沐嵐看著拿在手中的克難冰枕,卻感覺一絲溫暖透過手心直達心戾。
※ ※ ※
李春銀回到客廳,只見蕭沐嵐一個人。
「他呢?」她問。
「乾爹嗎?不用擔心,他已經出去好一會兒了。」蕭沐嵐勉強擠出個笑容。
「我指的是另一個人,若不是他,我們可就慘了。」李春銀在她身旁坐下。「他是你的朋友?」
「啊……是公司的同事,我在公司大門外攔出租車,剛巧他經過,所以就順道送我回來。」
「既然如此,你怎麼沒有請他土來坐,反倒讓人家在外頭等呢?」
「這……我有事和乾爹談,不方便請他土來,再說找他不知道他還在外頭,我以為他早就離開了。」
「是嗎?你和他真的只是普通同事?」
「嗯。」
「那人家又怎麼會衝進來救人,見你挨了打還心疼得要命?」
「才不是這樣,乾媽你又再胡猜了。」蕭沐嵐盛眉。
李春銀看在眼裡不由得露出微笑。
「乾媽不老,眼睛也還不花,我看得出那孩子對你的感情。」
「乾媽!」
「好,好,你不想說的話,乾媽就不問,不過你要記住,沐嵐,緣分到了就要把握,不要錯失了好姻緣,如果你能有個好歸宿,乾媽也算了卸一樁心事。」
蕭沐嵐頗為難,只得露出苦笑。
「我和他不是這種關係,乾媽你別想偏了。」
「哦?你不喜歡他嗎?我看那孩子挺不錯的,拋開外表不說,我恨中意他的眼神,寫滿對你的愛哦!」
「乾媽,你再說我要生氣了?」蕭沐嵐低喊。「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說這些有的沒有的。」
李春銀歎息。
「我這輩子就是這樣了,你們這幾個孩子的幸福才是我最關心的。」
「乾媽,你是不是下定決心和乾爹分開?」
「他剛剛那副樣子你也看見了,改不了了。早在他入獄前我就決定跟他分開,他這次回來只是更加堅定了我的決心,我自己苦不要緊,孩子們如何能在這種環境成長?我絕不屈服,一定要跟他離婚。」李春銀咬牙道。
「既然乾媽決定如此,我一定會幫你的。」
「他怎麼都不肯答應,別人又如何幫忙?」李春銀苦笑。「唉?暫時別談這個了,弟弟妹妹都上床了,你呢?要如何回公司去?」
「今晚我要留下來陪你。」
「你要留下來?」李春銀憂心地道:「這樣好嗎?萬一他回來了--」
「總不能忍氣吞聲任他為所欲為啊?」蕭沐嵐說,感覺嘴角一陣刺痛,又拿起冰塊來敷。
「你的傷不要緊吧?我去拿藥箱來。」
「不用了。」蕭沐嵐拉住她。「用冰塊熬了好一會兒,已經好多了。」
「唉?」李春銀哀傷她搖頭。「你這孩子,何必趕回來挨這頓打呢?」
「不回來一趟我不會安心的。」蕭沐嵐拍抽乾媽的手。「別擔心,我不會讓乾爹再騷擾你和弟弟妹妹。」
「你就安心工作,別再擒心家裡的事了。」
「教我如何能不擔心呢?」蕭沐嵐喃喃道,按著輕歎一聲。「先休息吧?乾媽,說不定等會兒想睡也不能睡了。」
※ ※ ※
王一威徹夜未歸,蕭沐嵐則戰戰兢兢時睡時醒,清晨醒來反而更覺疲累。
她下了床便到弟弟妹妹房裡探視,見他們還熟睡著,這才走往廚房,此時李春銀已在準備早餐及孩子們上學要帶的便當。
「乾媽,你是不是整夜都沒有睡?」蕭沐嵐輕度眉頭間。
「稍微開了閉眼睛,睡得不怎麼安穩就是了。」李春銀將煎好的荷包蛋端至桌上,並要蕭沐嵐幫忙將稀飯端過來。
「要叫他們起床了嗎?」蕭沐嵐間。
「時間還早,就讓他們多睡一會兒,你先來吃早飯吧!」
已經許久不曾和乾媽一塊兒用餐了,雖說是清粥小菜,蕭沐嵐吃起來感覺格外幸福。
兩人邊吃邊聊,極有默契地避免提及昨晚的不愉快,然而不談並不代表問題就解決了,王一威的事不擺平,乾媽和弟弟妹妹永遠地無法安安心心吃飯。
蕭沐嵐下了決心,於是三、兩口將稀飯吃完,站起來對李春銀說:「乾媽,我到花店去請假,把事情稍做交代就回來。」
「為什麼要請假呢?」李春銀皺眉。「如果是為了你乾爹……」
「我要走了,乾媽,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她擦擦嘴朝外頭走去,邊下樓梯邊用手稍稍整理了自己那一頭長髮,並拉了拉身上的衣服。
清晨六點,要攔出租車只怕不容易吧?蕭沐嵐這麼想著。
踏出公寓大門,清晨的空氣乾淨卻頗為寒涼,蕭沐嵐打了個侈咽,猶豫著該不該回屋裡多加件外衣。就在這時候她聽見車門開關的聲音,轉頭一看,發現靳天仰的車停在巷口,而他的人就站在車旁。
蕭沐嵐因錯愕而停下腳步,反倒是靳天仰甩掉手中的煙,幾個大步朝她走來。
「你是怎麼回事?大清早出門也不知道要加件外套,著了涼怎麼辦?」
蕭沐嵐盯著他看,似乎不相信他就站在面前。
「你……你這麼早到這裡來做什麼?」
「我根本沒有回去。」
蕭沐嵐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我擔心那傢伙會回頭找你……找你們麻煩。」他簡單解釋,臉卻微微泛紅,然後拉著她的手領著她朝車子走去。「先回車上吧?我最討厭上醫院了。」
蕭沐嵐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他只好再解釋:
「如果你吹風感冒了,送你到醫院看病的不就是我嗎?還不懂。」
「我可以自己上醫院看病。」這話說得有點三八,但是就這麼脫口而出了,她自己也嚇了一跳。
靳天仰替她開車門,等地上車坐好,再替她關上車門,然後坐回駕駛座上,啟動車子引擎並轉頭看她。
「你喜歡生病嗎?」他問。
蕭沐嵐當然搖頭。
「那就記得多加衣服,一個噴嚏也別打。」他這麼說,按著問:「要回家了嗎?」
「不,我要到花店去。」她說,偷偷瞄了他一眼,知道他不怎麼開心。
「這麼早就要上班?」果然,語氣聽起來也不是很好。
「青風應該已經在店裡了,而我是去請假的。」
「既然要請假,打電話不就行了?」
「我想當面和青風談。」她必須確定紫僅能否代她的班,才能知道自己能有幾天假期。
「我看你是不能一天不看見他。」醋桶又打翻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蕭沐嵐靠著椅背,昨夜消失的安全感好像全回來了,
她昏昏欲睡。「我可以睡一下嗎?」她問,完全忘了也許他才是徹夜末睡的人。
「嗯,你睡吧!」
「記得載我到花店去。」
「知道了。」靳天仰心不甘情不願地回答。
第九章
「啊?已經可以撐著枴杖走路了嗎?」蕭沐嵐一走進花居就看見了穆青風,他腋下撐著枴杖,正在屋裡賣力地練習走路。
「沐嵐?」看見她,穆青風詫異地低喊。「這麼早,你到花店來做什麼?」
「當然是有事和你談。先說說你的腿,情況如何?」
「醫生說可以試著走一走,不過時間不能太長。」穆青風笑著說,擱下枴杖又坐回輪椅上。「是什麼事讓你大清早就來找我,不會是又要請假了吧?」
蕭沐嵐苦笑。
穆青風見狀也苦著臉道:「真被我猜中了!」
「對不起?」蕭沐嵐滿懷歉意。「我知道我請假對花店會造成很大的不方便,但是我家裡出了一點事情……」
穆青風舉起手搖了搖。
「沒關係,你不用對我解釋,你的假我當然會准,但是有一個條件。」
「要我自己跟紫煙說嗎?」
穆青風點頭。
「你也知道我妹妹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吸血鬼,如果由我出面求她來代你的班,她勢必再來一次獅子大開口,要個三、五倍的薪水,我可吃不消,不如由你去跟她說,她對朋友要比對我這個做哥哥的寬大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