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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陳美琳

  駱昔浪面無表情,心裡可沒有這麼平靜。

  雄天啊雄天,你已經做好選擇了嗎?既然你有膽送聘禮過來,「傲笑山莊」自然也得回個禮,這個大禮就讓我親自給你送去吧!

  他這麼想,嘴角漾起冷酷的笑,很淡很淡,但上官蔻心卻察覺了。

  「不要!」她跑向他,無視駱寒梅的存在一把抱住他的腰。「不要殺人,相公,不要殺雄天,答應我!」

  駱昔浪先是一愣,隨即溫柔地笑了。

  「衝著你這句「相公」,就讓那傢伙多活幾天吧!」

  隔天一大早,昨天扛聘禮來的那些人又匆匆來把聘禮原封不動扛了回去。山莊裡上從駱夫人,下至打掃的家丁,個個都既錯愕又納悶,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好不容易出去打探的阿中回來了,眾人都迎了上去,七嘴八舌地問個不停,最後是二公子駱義揚站出來要大夥兒安靜。

  「別吵了,聽聽阿中怎麼說嘛!」

  阿中喘著氣,喝了別人遞過來的茶,在大家期盼的目光中開始說:

  「根本就用不著去打聽,大街上人人都在談這件事。」

  「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快說,別吊人胃口了。」有人不耐地催促著。

  「外頭是這麼說的啦!說雄天一早醒來,發現自己鬍子頭髮還有眉毛全沒了。」

  「啊?一定又是喝個爛醉,才做出這種剃頭髮眉毛的傻事。

  「錯了!聽說是有人半夜闖進雄天家裡,神不知鬼不覺剃了他的鬍子頭髮和眉毛。」

  「少胡扯了!雄天養了一大群高手,只要一出門就有四、五個保鏢隨侍在側,他家裡就更不用說了,聽說戒備森嚴有如大內皇宮耶!誰能進得去?」

  「是真的,闖進雄天家裡的人還在牆上留了字,說如下回再來拜訪,要的就不是他的那些毛,而是他的項上人頭。」

  「咦?真的嗎?」

  「居然有人能溜進雄天家裡,剃了他的鬍子、頭髮和眉毛,還在牆上留了字,怎麼想都不像真的。」

  「到底誰有那麼大膽子,敢惹雄天那個惡霸?」

  「不管是誰做的,還真是大快人心啊!」

  「沒錯,到街上去瞧瞧,有點普天同慶的味道喔!」阿中笑著說,其它人也跟著笑了。

  駱義揚一直在一旁聽著,思索半晌後蹙眉問:

  「這件事和「傲笑山莊」有關嗎?為什麼雄天忽然就命人來扛回聘禮?這是不是表示他不會再逼迫寒梅嫁給他了?」

  「嗯,昨兒個晚上被剃掉鬍子頭髮,今天一早就來退婚,真是湊巧啊!」

  「純粹巧合嗎?」駱劃陽喃喃低語。忽然間旁邊的駱寒梅喊了聲:

  「是大哥,是大哥啦!」她恍然大悟,抓著駱義揚的衣袖哭笑著說:「昨天看見雄天要人送來的東西,我哭著去找大哥……」她描述著昨天的情況,旁邊的人全都擠過來聽。「似乎大哥本來要殺了雄天的,然後大嫂——就是蔻心啦!她求大哥別殺人,大哥聽了她的勸,說會讓雄天多活幾天。」

  「真有這回事?」駱義揚聽完妹妹的描述後非常驚訝,但仔細再想想,根本就是這樣沒錯。那人潛入雄大家中是為了寒梅的事,除了大哥,誰會這麼做?誰又敢這麼做?

  「我不用嫁給雄天了吧?是不是?」駱寒梅雖欣喜莫名,但仍半信半疑,事情在一夕之間起了劇烈變化,就好像夢一樣。

  「雄天雖稱霸此鎮欺壓鄉民,但也不過是貪生怕死的惡徒,為了保住項上人頭,我想他是絕對不敢再妄想娶你為妾了,」駱義揚笑著摸摸她的頭。「如果他當真有膽子再來,大哥也不會饒他的。」

  「嗯。」駱寒梅終於破涕為笑,完全放下了心中那塊大石。

  「這下可好,你的婚事沒了,莊裡就可以專心忙另一樁喜事了。」

  「啊?」

  駱義揚笑著拉起妹妹的手。

  「走,去看娘吧!一來把雄天的事告訴她,好叫她寬心,二來我們可以商量大哥的婚事,「傲笑山莊」已經好幾年不曾好好熱鬧一下了!」兩兄妹神情愉悅,相偕朝母親房間走去,擠在大廳的十幾個丫鬟家丁也都露出了笑容。

  挨過酷寒的長冬,春天終究還是降臨「傲笑山莊」。

  接下來的幾天,除了駱夫人仍遵照大夫的吩咐臥床休養外,莊裡上上下下真可以說是忙得天昏地暗,為的自然是大公子駱昔浪的婚事了。

  見他們忙裡忙外的,駱昔浪雖感不耐,但也沒有多說什麼,因為之前他曾不止一次表示希望一切從簡,卻讓母親給喊到床前說了一頓:

  「終身大事豈可隨便?娘知道你不喜歡這些世俗禮數,但總要替蔻心多想想啊!一輩子就這麼一次,哪個新娘子不希望風風光光的?蔻心沒有親人替她打理,我們應該盡量為她多做一些。」

  「不需要這麼麻煩,蔻心不會介意的。」

  「不行!」駱夫人非常堅持。「這回我不僅是娶媳婦,也像在嫁女兒,一定要盡善盡美,半點都不能馬虎。」

  「娘!」駱昔浪苦笑。他的身份如此特殊,留在莊裡成親已經是極限了,實在不該再大肆張揚。

  「你就依了娘的意思吧!」駱大人慈愛地看著他。「娘想謝謝蔻心,我知道是她把你帶回我身邊的。」

  駱昔浪無語,明明內心白感交集,卻連握住母親的手也要遲疑良久。為什麼他竟如此不擅表達情感?即使是對她,那個即將成為他妻子的善良女子,他縱有萬般柔情卻說不出口,藏在心裡的愛又如何能讓她明白?

  接下來的幾天,駱昔浪不斷思索這個問題,週遭的人則哼著歌曲為他的婚禮繼續忙碌。然後,他的苦思雖然尚無結果,大小事情卻已就緒,明天他將和上官蔻心拜堂成婚,白首到老。

  駱昔浪心情的起伏難以形容。礙於無聊的世俗禮數,婚事一定,他就沒有再見過上官蔻心,每回去找她都被妹妹駱寒梅擋在門外。已經習慣她在身邊,沒想到幾天不見是如此難熬,叫他備感挫折。

  然而這折磨總算要結束了,明天起他們就是夫妻,什麼時候都可以見面。駱昔浪這麼告訴自己,但是看著一輪明月,卻有時間的腳步緩慢、黎明遙遙無期的感覺。

  不想等到明天,他希望現在就能見到她。在強烈衝動驅使下,駱昔浪還是踏著月色,略帶心虛地來到了上官蔻心房門外。

  房裡還亮著燈,駱昔浪側耳傾聽,很安靜,沒有談話聲,他心跳逐漸加速。寒梅不在嗎?今天終於可以見面了?他把耳朵再貼近窗子,希望能確定房裡只有上官蔻心一個人。

  就在這時候,房門被推開,駱昔浪倏地閃進一棵樹後,他看見上官蔻心走出來,也看見她小心翼翼關上門,鬼鬼祟祟朝左右看了看,然後攝手攝腳,像個偷兒似地一步步走開了。

  她想做什麼?駱昔浪納悶,正待尾隨其後去瞧瞧,沒想到同一扇門又被推開,這回出來的是妹妹駱寒梅,而且一到門口就跳著腳喊:

  「不准去,上官蔻心!」

  只走了兩步的上官蔻心慢慢轉過身子,神情沮喪地又走了回來,站在駱寒梅面前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你不是睡著了嗎?寒梅姊姊。」

  「我為了你的事又忙又累,你怎麼能趁我睡了偷偷溜出去?若不是我早有了警覺,說不定就被你得逞了。」

  「對不起!」上官蔻心乖乖道了歉。

  駱寒梅歎息,無奈又不解地看著她說:

  「明天就是你和大哥的大喜之日了,你難道連一個晚上都不能等?這麼愉偷摸摸去找他的話,讓人知道會笑話的。」

  「為什麼呢?」上官蔻心可憐兮兮地問:「為什麼不能和昔浪哥哥見面?」

  「娘說這是禮俗,婚禮前你和大哥不要碰面比較好,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

  上官蔻心頭垂得更低。

  「對不起,我也想聽夫人的話,但是我——我很想念昔浪哥哥,很想念很想念,吃不下飯,也睡不著,雖然——雖然說明天我們就要成親了,但我心裡還是很慌,不敢確定這一切都是真的——」

  「蔻心,你想大多了。」

  上官蔻心搖著頭。

  「我什麼也沒多想,只是想昔浪哥哥,我想見他,真的好想見他,婚禮前不能見他一面的話,我——我——」她啜泣,然後就捂著臉哭起來了。

  事出突然,駱寒梅愣在原處不知如何是好,過去拍了拍上官蔻心的背,沒想到她卻哭得更厲害了。

  「別哭,別哭啊!」除了這個,駱寒梅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是娘要她來陪著她的,她終究也只比她這個未來的嫂子大個一、兩歲啊!再這麼下去她也想哭了。

  正當駱寒梅手足無措,前頭出現了個高大的人影,她下意識就要尖叫,待看清來者是大哥駱昔浪後,恐懼的神情轉為詫異。

  「大哥!怎麼是你?」她嚷道。

  上官蔻心倏地抬起頭,看清眼前的人確是他,又哭又笑地就撲進他懷裡,惹來駱寒梅一聲嚷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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