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得去才怪了,飯店上上下下防我像防賊似的。"宋緯濂苦笑道:"其實也怪不 得他們,要伺候你這大導演談何容易﹖隨便讓人進你房間,出了什麼差錯誰扛得起﹖我 可以諒解的。"
"我會知會一下櫃檯。"
"和藹點,"宋緯濂以慣有的慈悲心腸提醒他。
電梯在十五樓停了下來,兩人進入長岡皇子包下的高級套房。
"住在這麼奢侈的地方好嗎﹖"首次進入此處的宋緯濂打量著房裡奢華的裝潢。" 你在台灣還不知道要待多久,我看還是到我那兒擠一擠,雖然不可能像這裡這麼舒適, 但也過得去了。"
"我也沒料到會往台灣停留這麼久。"長岡皇子脫下外套往床上一扔,省下腰打開 冰箱。"想喝什麼﹖"
"啤酒就可以了。"宋緯濂回答。
長岡皇子取出啤酒遞給他,自己則挑了盒鮮乳,宋緯濂見狀詫異地挑起了眉。
"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殿下。"
"胃有點痛。"長岡皇子打開鮮乳往嘴裡倒。
"胃痛﹖是飲食不正常引起的吧﹖你忙歸忙,飯也得按時吃啊。"
長岡皇子將鮮乳一飲而盡,空盒子則隨手扔進垃圾桶裡。
"是頭痛引起的,我快被那女人氣瘋了。"他說。
"頭痛引起的胃痛嗎﹖"宋緯濂的興致愈來愈高了。"那又是什麼引發了你的頭痛 呢﹖殿下。"
"薛紫兒。"長岡皇子揉著太陽穴。考慮請服務生替他送點阿司匹林上來。
"薛紫兒﹖"宋緯濂眼鏡後瞪大的雙眼顯示他非常驚訝。"你已經找到她了﹖"
長岡皇子點頭。
"透過一家徵信社。"他答。
"這麼說你們碰過面了﹖"
"那女人不知道是病了還怎麼的,一見了我就抱著肚子吐。"憶起那一幕的長岡皇 子不由咬牙。
宋緯濂聞言大聲呻吟。
"糟糕﹗來晚了一步。"
"怎麼了﹖"長岡皇子蹙眉問。
"我有一些和薛紫兒有關的事要告訴你。"
長岡皇子一聽揚起了眉。
"是嗎﹖你該不會也找了徵信社去調查吧﹖台灣的徵信社好像不是很行。"
"這你用不著擔心,我的消息來源是薛紫兒的姊姊。"
"姊姊﹖"長岡皇子倏地站起來,隨即又因頭疼而皺著眉倒回沙發裡。"你指的是 那個暴力女﹖"
宋緯濂忍不住笑了:"是你先出口傷人。怎麼還為了個耳光耿耿於懷呢﹖"
長岡皇子停了聲。
"女人最會記仇了,那暴力女怎麼可能提供什麼有用的消息給你﹖"
"你誤會她了,"宋緯濂說:"她那麼做不過是為了保護她妹妹。"
"打我是為了保護她妹妹嗎﹖我又不是欺負小紅帽的大野狼。"
"沒想到殿下對童話故事也挺有研究的。"
長岡星子瞪了他一眼,宋緯濂忙清清喉嚨將話題導回正事上。
"在我數度拜訪並誠心道歉後,薛靜文﹐也就是薛紫兒的姊姊告訴了我一件事。"
"是什麼﹖"長岡皇子問。
"這──"宋緯濂停了停。"我問你,殿下,見過薛紫兒之後,你依然覺得她是你 尋找多時的女主角嗎﹖"
"我還沒有仔細看過她。"話雖是說得輕描淡寫,但長岡皇子心裡可一點也不平靜 ,他不斷想起她圓圓的眼睛,那挺直的鼻尖及微微頂抖的雙唇,他始終無法忘記她,所 以才會又是頭痛又是胃痛的。
是的,儘管她在他面前像要把腸子都吐出來了,他依舊確信她就是他尋覓已久的女 主角。
"放棄她吧,殿下,"然而宋緯濂卻推了推眼鏡,非常認真地對他說:"依據她姊 姊的說法,只怕薛紫兒是真的無法跟你合作了。"
§§§§§§§§§電話鈴響起時,薛紫兒猶在浴室裡乾嘔。她掙扎著站起來,先 喝了點水讓肚子舒服點,之後才跑向客廳拿起話筒。
"你怎麼了﹖這麼久都不接電話。"電話那頭傳來薛靜文抱怨的聲音。
"對不起,姊,我有點不舒服。"薛紫兒說,依舊覺得頭有些昏。
"不舒服﹖感冒了嗎﹖"薛靜文緊張地喊:"拜託你好好保重,雖說是兩性平等的 時代,女醫師還是不好找耶,而且我的腳傷還沒好,可沒辦法過去照顧你。"
"我沒有感冒,你不用擔心。"
"就算你沒有感冒﹐也會有其它的事讓我不放心。"
"對不起。"
"我早就認了,"薛靜文說,語氣裡帶著疼惜。"你又不是故意的,用不著道歉。 "
想起自己給家人添了許多麻煩,薛紫兒沉默了,而身為她的姊姊,薛靜文當然瞭解 她在想些什麼,立刻開口將話題給帶了開來。
"我得謝謝你,紫兒。那天要不是你答應替我走秀,我真不知道怎麼辦,如果讓高 崎朔的服裝秀開天窗,我看我這輩子都別想在這一行混了。"
"我很害怕,幸虧沒有在台上跌倒。"
"酬勞已經拿到了,等我腳傷好了再替你送過去。"
"不用了啦。"
"一定要拿,那是你努力換來的耶。"
"那──你先替我收著吧,我暫時還不缺錢用。"
"錢這種東西自然是愈多愈好,怎麼會不缺呢﹖對了,紫兒,你真的很適合模特兒 這一行,同事們都說你表現得很棒,完全看不出是第一次走服裝秀。怎麼樣﹖要不要干 脆來幹這一行﹖"
"不行,不行﹗"薛紫兒手持話筒拚命搖頭,雖然對方根本看不見。"是你受傷了 我才答應幫忙的,那麼多人盯著我看,我──我不喜歡。"
"你只喜歡一個人窩在家裡。"薛靜文歎息。"別擔心,我不會勉強你的,其實你 喜歡怎麼樣都無所謂,只要你開心就好,我向來都是這麼想的。"
"嗯,我知道。"感覺眼眶有些濕了,薛紫兒舉起手擦了擦。
"有件事──"薛靜文遲疑了會。"紫兒啊,有件事或許我還是該告訴你比較好。 "
"是什麼﹖"
薛靜文說出長岡皇子想找她拍電影的事。
"據說他和高崎朔很熟,是個很有名的導演。雖然當時我是二話不說就斷然替你拒 絕了,但現在想想這實在是個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別人燒香拜佛都求不來的,也許你 會想要試試……"
"我不要。"薛紫兒打斷她的話。
薛靜文輕歎道:"你多少也表現出點興奮的樣子嘛,可不是每天都會有大導演找上 門來邀你當女主角。"
"你知道我做不來的,我連電影都很少看。"薛紫兒喃喃道。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行不行﹖機會是稍縱即逝的﹐不去嘗試、不去冒險就永遠不會 知道有什麼在前頭等著你。你不是代我上台表演了嗎﹖並不是那麼可怕的。紫兒,只要 你肯跨出一步,接下來就容易多了,很多人都會幫你。"
"我──"薛紫兒好為難,頭都疼了。"對不起,姊,我不行﹐真的不行。"
又辜負了姊姊的好意,但她是絕對沒辦法成為什麼電影明星。
電話那頭靜了靜﹐按著傳來了歎息聲。
"早知道你不會肯的﹐所以才替你拒絕了。不過我心裡還真希望你會願意去試試。 "
"對不起。"
"別再道歉了,我說過不會勉強你去做不喜歡的事。"薛靜文停了停後繼續道:" 不過那個大導演會不會死心可就難說了,他看起來就像是那種人,一意孤行,而且絕不 容許別人搖頭說不。"
這番話似乎牽動了薛紫兒的某些記憶,卻又模糊得教她無法想起。
"你能不能形容一下那個導演的外貌﹖"她邊思索邊脫口問道。
"可以啊,他是那種只要見過就很難忘記的人。"薛靜文開始對妹妹描述長岡皇子 ,說到"及肩的黑髮,梳得很整齊"時,電話那頭卻傳來驚喘聲。
"怎麼了﹖紫兒。"她忙問,但沒有得到響應,薛靜文緊張地抓緊了話筒。
"喂﹖喂﹖你怎麼了﹖紫兒,為什麼不說話﹖又不舒服了嗎﹖"她嚷著。
"啊﹗我沒事。"妹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恍惚,但總算讓薛靜文鬆了口氣。
"你嚇死我了﹗"她抱怨道。
"對不起,姊,但你說的那個導演……"
"他叫長岡皇子。"
"今天──我好像在門口碰見他了。"
§§§§§§§§§宋緯濂說薛紫兒有嚴重的男性恐催症,還有些許的自閉傾向, 長岡皇子卻一點也不相信,儘管好友再三勸說,他的回答依舊是輕蔑和懷疑。
太荒謬了,根本是無稽之談,一聽就知道是那個暴力女為了報復他而捏造的謊言, 只有宋緯濂那單純的傢伙才會深信不疑。
果然女人是最會記仇的動物,挨打的是他耶,她居然還找了妹妹聯手起來捉弄他和 緯濂﹗想起薛紫兒在他面前綠著張臉嘔吐個不停,長岡皇子不由扯高了嘴角。
演技不錯嘛,至少他現在知道了這點。
如果那個暴力女以為他會就此作罷,那麼她也太不瞭解他了。他長岡皇子想做的事 就一定會做到,他想要的人也絕對逃不了,在他的字典裡是沒有放棄這個字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