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和沈千浪上大餐廳用餐,白曉憂買了一件頗為淑女的淺紫色洋裝,還依著化妝品專櫃小姐的指導上了淡淡的妝,她心頭湧上一股甜甜的喜悅。
她在鏡子前挑剔著自己的模樣,這麼看著看著竟耽誤了時間,眼看著訂位的時間就要到了,她才衝出房間,拉著靜靜在客廳等候的沈千浪往外跑。
「我們用飛的去好不好?這個時間交通擁擠,搭計程車一定會來不及的。」出了後門之後,白曉憂天真地問。
沈千浪對她微笑,說:
「我又不是超人,怎麼會飛?」
「你知道超人?」她很訝異。
「那天在電視裡看過。他會飛,力氣也很大。」沈千浪回答。
「可是你也會飛不是嗎?我就見過好幾次。」
「那不算是飛,施展輕功需要著力點,躍起的高度和前進的距離都有限,我沒辦法抱著你直接飛到餐館去。」
那可以跳過一棟棟的高樓到達目的地嗎?白曉憂很想問,最後還是作罷了,她想起那會惹來太多驚駭的目光,也許還會製造出一些連環車禍。
結果他們還是攔了計程車趕赴目的地,而沿途的塞車狀況就和白曉憂所擔心的一樣,走走停停,顛得她頭暈反胃,一旁的沈千浪卻興致勃勃欣賞著窗外的一團亂,絲毫不以為意。
「就要來不及了,你還有心情欣賞風景。」白曉憂揉著太陽穴,妒忌又慕的對他說。
「一起吃飯的不就是你跟我嗎?晚點到有什麼關係?」沈千浪回答,依然看著車窗外頭。這些東西為什麼會動呢?他怎麼都想不通。
「已經訂了位子,去晚了會被取消,大餐就吃不成了。」
「只是吃個飯嘛!怎麼會這麼麻煩?難道你們這兒開飯館、酒館的人太少?」
曉憂白了沈千浪一眼,他則因為視線一直放在窗外而渾然不知,白曉憂不覺嘟起嘴來,恨不能扳過他的臉讓他好好看看她。
她真傻,居然會為了這傢伙刻意打扮自己,他對她的穿著打扮根本就毫不在乎,枉費她花了那麼多時間和精神。
這自憐的念頭很快就被刺耳的喇叭聲給抹去了。今晚到餐廳吃大餐,一方面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慾,另一方面則是帶沈千浪一起去見見世面,就是這兩個目的了,她不應該有別的期待。
白曉憂歎口氣,開口道:
「那麼喜歡車子嗎?要不要買一輛來開?」
「買一輛?可以嗎?」沈千浪首度回過頭。「這東西很便宜?」
「才不呢!買最普通的也要三、四十萬。不過,我們可以買二手車,也許十萬元就夠了。」白曉憂回答,沒想到他當真這麼有興趣。
「我們有十萬元嗎?」
「沒有。」那是事實,賣古玉的錢已經用掉一大半了。
「那就算了。」他微笑道,又轉頭看向窗外。
白曉憂看著他的側臉,忽然有個強烈的荒謬念頭,想替他買輛最拉風的車。
是的,如果她有能力,她願意買一輛配得上他的車送給他,他--應該會開心的笑吧。
※ ※ ※
他們這一餐一開始就理下了不順利的因子。
塞車、遲到、到了飯店發覺預定的位子已經沒了,白曉憂憋了一路的焦躁情緒終於爆發了。
「你把我們的位子讓給別人了?我們只不過晚了二十分鐘,你們居然就取消了我們的訂位,你知道我們費了多少精神本趕到這裡嗎?」想著吃不到豪華西餐,白曉憂幾乎是扯著服務生的領子和他理論。
「對不起!小姐,這是本飯店的規定,超過預定時間十分鐘以後,我們就必須將位子讓給其他客人。」服務生陪著笑臉向她解釋,奈何她一點也聽不進去。
買了新衣服,還化了妝,現在飯卻吃不成了,叫她怎麼不氣?
「台北的交通難道你們不清楚嗎?我們會遲到也是無可奈何的,你們怎麼能狠心將我們的權利讓給別人?不行,我絕對不容許這樣的事發生,讓我見你們經理,我當面跟他說--」白曉憂又氣又急,比手畫腳和服務生理論時居然一拳揮中了一位客人。
一聲哎喲,那位年紀和她相當的女孩捂著眼睛應聲倒地,兩個男服務生急忙跑過去扶她,白曉憂則反而因為事出突然而楞在那兒未做任何反應。
「你役事吧?心茹小姐。」一個服務生焦急地問,兩個人趕忙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
「沒事才奇怪,我的左眼說不定要瞎了。」那個披稱做心茹小姐的女孩以極端憤忽的語氣喊,一隻手還捂著眼睛。「是誰那麼粗魯,居然在門口揮拳打人?我這部戲才剛開拍,打傷了我,看他怎麼賠?」
聽了她的話,再把注意力集中在她的臉孔和華麗的服飾上,白曉憂驚愕地發覺,被她一拳擊中眼部的正是最近頻頻在電視上出現的新秀。
「她是電視上的那個人。」近來每天都守著電視機的沈千浪也提醒她。
「我知道。」她呆呆地回答,心想:這下完了;什麼人不好打,偏偏打中了個明星,而且還是個高傲驕縱的,看來,她就算跪下來道歉也根難擺平這個意外了。
※ ※ ※
「對不起!心小姐。」
「誰是心小姐?心茹是我的藝名,你是白癡啊?」女明星開口打斷了白曉憂的道歉行動,並用完好的一隻眼睛睥睨且怨恨地瞪著她。「就是你這沒長眼睛的打傷了我?」
「是。」白曉憂忍住氣,低頭道:「我不是有意的,實在很抱歉!」
「說抱歉有用嗎?我的左眼痛得幾乎睜不開了。你這女人是怎麼回事。在飯店大廳這麼動手動腳的,沒有半點規矩。照我說,像你這種庸俗不堪的人根本不該來這裡,不過是給人製造麻煩和鬧笑話罷了。」
女明星憤怒地說了一大串,邊由手提袋中取出化妝鏡來檢視自己的傷勢。
白曉憂聽著她這麼不客氣的一番話,雖說錯在自己,但還是免不了氣得一陣發抖,要不是沈千浪在身後拉拉她的衣服提醒她,也許她早已反罵回去了。什麼庸俗不堪?她才是一點風度也沒有,又不是什麼超級大牌的偶像明星,架子這麼大。
為了不擴大事端,更為了他們尚有一線希望的豪華晚餐,白曉憂勉強壓下心裡的怒氣。
「是我的錯,心茹小姐。我和服務生在討論一點事情,也訐是太激動了,不小心傷害了你,希望你大人有大量原諒我這無心的過錯,不要跟我這種庸俗不堪的人計較。」她幾乎是咬著牙說的。
對方聞言,表情誇張,表演細胞屐露無遺。
「喂!你這橡是在道歉嗎?一點誠意也沒有。我的眼睛痛死了,明天肯定會腫得睜不開,也許還會瘀血變成一片青色,你要我怎麼面對攝影機?怎麼面對觀眾?還有我的新戲怎麼辦?導演會殺了我的。道歉?你只會在那兒低著頭說對不起,對既成的傷害根本什麼也彌補不了。該死,我怎麼會這麼倒楣?為什麼你不打別人,偏偏要打中我?」
這女明星說話的口氣活像個任性不講理的小鬼,白曉憂苦心壓抑的情緒整個爆發了。
她今晚也不好過,先是例行公事般地告誡自己千萬別對沈千浪產生感情,然後是在訐程車上顛簸了近一個小時,好不容易到了飯店,卻發現他們沒位子可坐,在她和服務生爭執時還不小心打傷了這難纏的女人。
要說倒楣的話她也有資格爭冠軍,為什麼就得低著頭任憑這女人指著鼻子罵?白曉憂忍無可忍了,終於開始還擊。
「其實我很高興打中的是你,這樣我的良心不安會恢復得快一點。」那女明星倒抽了一口氣,而白曉憂只當作沒看見。「藝人不都是狠重視形象的嗎?即使他們脾氣再差、再沒有耐性,也會在人前隨時擠出笑臉,以免損了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聲望。可是你呢?明明只是一個剛出道的小明星,恰好演了一部口碑不錯的電影,你以為你就有本錢擺明星架子了?」
女明星張大了嘴,隨即紅著臉惱怒地站起來,拉著旁邊的一個服務生嚷著.。
「你看看,你看看這個潑婦,自己傷了人不說,居然還有臉在這裡咄咄逼人、強詞奪裡。不是我愛挑毛病,像你們這種五星級的大飯店怎麼能容許這種野蠻粗俗的人來用餐簡直是降低格嘛!」
「我沒格調?你才是我見過最沒水準的『小』明星。」白曉憂回了她這麼」句,還輕蔑地用臭子哼了一聲。
原本已氣到極點的女明星簡直不敢相信有人會對她說這樣的話。
由於上一部電影賣座極佳,目前又和國內一知名導演合作另一新戲,她可是最近報紙影劇版及綜藝節目的當紅明星,今天居然被一個年紀與她相當的潑婦給說成如此不堪。
「你--」她指著白曉憂的鼻子吼,聲音因氣憤顯得有些顫抖。「你打腫了我的眼睛,我的戲只得暫時停擺,導演和其他的演員不曉得會有多少怨言,而你不僅沒有絲毫的謙卑和悔意,反倒不客氣地指著我罵,這有沒有天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