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小勾睡得昏昏沉沉很不安穩,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這回的夢境顯得特別逼真,所以她雖然是睡到了傍晚才醒過來,依然覺得整個人非常疲憊,頭疼也沒有改善。
為什麼總是夢見這些莫名其妙的事呢?小勾蹙眉想,忽然對這種情況感覺有點厭倦。應該再問問姊姊的,她說起話來神神秘秘的,好像知道些什麼,只是不肯對她講明,這太奇怪了。
不過話說回來,都已經過了幾天,袁大哥怎麼還沒有送姊姊回來呢?是姊姊的腳傷還沒有好?還是出了什麼事情?這個想法令她略感不安,幸而腦中隨即浮現出袁孟揚的沉穩與可靠,擔憂的感覺才逐漸褪了去。袁大哥會照顧姊姊的,他絕對是個一言九鼎的人,關於這點小勾相當有信心。
飢腸轆轆,小勾於是強打起精神往膳房走去,想找些東西填填肚子。膳房裡還有位姊妹在清洗碗盤,她一見小勾進來,擱下手邊的工作並由竹蒸籠裡取出一盤糕點。
「你餓了吧?快過來吃點東西。」她微笑著對小勾說。
「謝謝你,桃花姊姊。」小勾非常感激,坐下來拿起糕餅便往嘴裡塞。她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桃花看了笑著頻頻搖頭。
「真羨慕你啊!小勾,總是無憂無慮的。」
「才不是這樣。」小勾含糊地說,因為嘴裡還有未嚥下的食物。「我也有煩惱的,而且有時候還非常、非常、非常煩惱呢!」她說著又拿起一塊甜糕。「今天中午莊主那兒沒事吧?他--又發脾氣了嗎?有沒有好好吃飯?」
「中午的飯菜是我送的。」桃花轉過身繼續清洗碗盤。「莊主很安靜,沒有吼叫也沒有摔東西,真讓我鬆了口氣,你都不知道之前我有多害怕。不過他好像沒有吃什麼東西,送去的飯菜剛才結原封不動地送回來了,說不定等會過去,會發現晚飯也是一樣,一口都沒有吃。」
「怎麼可以不吃東西?身子會受不了的。」小勾盯著桌面道。
「莊主說不吃就是不吃,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又有什麼辦法?」
小勾心不在焉地咀嚼著嘴裡的東西,飢餓的感覺忽然間全都消失了。她就這麼呆坐了好一會兒,然後看了看盤中剩下的兩個包子,伸手將它們用手中包了起來。
「桃花姊姊,你忙吧!我回房裡去吃了。」小勾站起來對她說。
「好,吃過了就好好睡喔!」桃花回頭對她笑了笑。
「嗯。」小勾點點頭,隨即走出膳房,卻不是回房間去,而是往後屋跑。
※ ※ ※
「為什麼不吃東西呢?」看見床邊椅子上原封未動的飯菜,小勾的心一陣疼。
他不該這麼折磨自己的,事實已經無可改變了,不面對又能如何?
狄劍飛盯著小勾看,良久之後開口說了句話。
「我以為你再也不會來了。」
「我來不來有什麼關係?飯總是得吃啊!」小勾努力不去想和他雙唇相接的情景,搬了張椅子到床邊坐下。「是不是一個人吃飯太寂寞了?那麼我來陪你。」她把飯遞結他。「來,你吃飯,我吃包子,如果你吃得比我快,我還可以把包子分一個給你喔!」
她對他笑著,似乎對他今晨的魯莽冒犯絲毫不以為意,這令狄劍飛鬆了一口氣,卻也興起一股想要將她永遠留在身邊的衝動。她惹他生氣,卻更常帶給他希望,有了她,他時時刻刻都渴望自己能再站起來,成為一個配得上她的男人。
他沒有接過她遞過來的碗,反倒抓住她的手問:
「你--不生氣嗎?」
「生氣?」小勾不解。「為什麼?」
「因為--早上我吻了你,你--」
吻?唇貼著唇就叫做吻嗎?小勾紅著臉低下頭。
「你是莊主,為所欲為早已習慣了,我只是個丫鬟,又怎麼能生莊主的氣呢?」她幽幽道。
「別這麼說,我絕對沒有仗勢欺人的意思。」
「我沒這麼說你啊!」小勾掙脫他的箝制,把一碗飯放入他手中。「快點吃飯吧!菜都已經冷了。」
「你心裡是怪我的,對不對?」狄劍飛看著她。「你害怕靠近我,我從你的眼睛裡看得出來。」
小勾搖頭。
「我不會怪你的,只要莊主以後別再那麼做--」
「別那麼喊我,我根本就不是狄家莊的莊主。」狄劍飛痛苦地說。
「你當然是。」小勾喊。
狄劍飛扔掉飯碗再度抓住她。
「我是莊主,所以你就讓我予取予求嗎?如果今天我什麼都不是,你是不是也會像其他人一樣離得我遠遠的,半步都不願靠近?」
小勾使勁掙扎著,被抓住的手又熱又疼痛。
「為什麼又突然發脾氣了?我只是來陪你用飯的,如果你不高興,我可以馬上走。」
「不許走!」狄劍飛聞言大吼,隨即將她緊緊地擁進懷中。「我是莊主,記得嗎?我要你留在這兒,你就不許踏出屋子半步,你聽見了沒有?不要違抗我的命令,因為我是狄劍飛,狄家莊地位崇高的莊主大人。」
他的怒氣又一次嚇壞了小勾,每一回她以為他們有了另一個友善的開始,他莫名的憤怒總會突然出現破壞了一切。她該怎麼辦?她究竟該如何做才能改變現在的他?
小勾掙扎著,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在他的逼壓之下,她似乎突然變成了一個怯懦而不爭氣的姑娘,對自己的處境感覺既厭惡又無奈,以前的她從來不會這樣子的。
她掩飾不住的無助不知怎麼地非常吸引狄劍飛,而在他懷裡扭動的身軀誘發了他多年來不曾感受到的慾望。是的,他依然有男人的行為能力,膝蓋以下的腳傷對此並無影響。只是,經歷了這麼多的磨難,他的心已經死了,一個心已死的男人對情慾自然是興趣缺缺。
然而此時不同,他身上的每一個部位都在吶喊著要得到她,這個他在十年前便認識的女孩。她唇紅齒白,有靈活的雙眸和挺秀的鼻子,一頭育絲梳著簡單而整齊的髮髻,而這些外表的美皆比不土一顆強韌勇敢的心。
老天!讓她屬於他吧!他已經失去了一切,難道不應該獲得一點補償嗎?他只要她,如果老天能把花小勾賜予他,他將滿足,這輩子再不會有其它要求了。
※ ※ ※
「做我的妻子好嗎?」狄劍飛脫口而出,不斷掙扎著的小勾剎那間靜了下來。
「你--你說什麼?」她瞪大了眼睛問,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
「我要你嫁給我,做我的妻子,只有這樣你才能留在我身邊,永遠陪著我。」
狄劍飛道,依然緊擁著小勾不放。
小勾久久無法思考,她依然無法相信自己所聽見的。要她嫁給他?他瘋了嗎?
她只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小丫鬟,怎麼可能成為他的妻子?再說他說出這番話只為了留她在身邊,這不是顯得有點可笑嗎?她雖喜歡他,卻絕不會答應這種荒謬的命令。
「你別捉弄小勾了,莊主,這種事可不能拿來說笑。」小勾說著再一次試圖掙脫他的箝制。「請放開我,莊主,天色已晚,奴婢該回房去了。」
「你不肯答應?」狄劍飛以危險的聲調問,雙手像鐵索般緊緊把她鎖在胸前。
「求莊主放開小勾,小勾會當作從來沒有聽過這回事--」
「你說什麼?當作沒聽過?」狄劍飛咬牙。「你根本就不願意是不是?你不願意嫁給一個殘廢,即使他是狄家莊當家的?」
「你不能娶我,我們身份地位相差懸殊,這件事是絕對不可能的。」小勾說。
「藉口!全都是藉口!」狄劍飛搖晃她。「我想要的東西就一定會得到,你說什麼都沒有用!」
「我是人,不是東西。」
「那又如何?我還是要得到你。」狄劍飛傲慢且專制地說。
忍無可忍,小勾揚起手結了他一個耳光。
「你醒一醒!狄劍飛!你雖然是狄家莊的當家,但畢竟也是一個凡人,你怎麼能指望事事都順著你的意思?」
「你敢打我?」狄劍飛眼露凶光。「你居然有膽子打我?方纔你說的身份地位呢?這會兒怎麼全給忘了?」
「我--我是以朋友的身份打你的。」小勾推著他的胸。「你變了,變得偏執而詭異,不僅不敢面對現實,還任性地讓週遭的人跟著你受罪,你--你這樣算什麼男子漢?放開我,你馬上放開我,否則我要喊了,我會把全部的人都喊來。」
狄劍飛冷笑道,此刻他的心裡只有她的拒絕和那一記耳光。
「你喊,儘管喊啊!我會堵住你的嘴,就用我今天早晨用的法子。」
「你--你不可以再吻我。」小勾慌忙道,更加努力地推著他,後來更是掄起拳頭打他的手、他的胸,甚至他的腳。
「你打錯地方了。」狄劍飛冷眼看著他的腿。「那裡一點感覺也沒有,你該再往上一點。」他看見她眼裡的驚惶與恐懼,他愈靠近,就愈感覺到她呼救的企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