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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漠一回到飯店房間,梵軒便迫不及待迎了上來。
「怎麼樣?你見著我們的對手了嗎?她是什麼樣的人?看見你有什麼反應?」
冷漠好笑地看了看梵軒,接著脫下外套往床上一扔,走到茶几旁,替自己倒了杯水。
「別這麼急好不好?我說話之前總得喝口水潤潤喉吧?」
梵軒聞言,嚷嚷起來:
「你還敢這麼說?為什麼你是保鑣,而我是綁匪?我們是夥伴,應該一塊兒行動才對啊!你不知道待在飯店裡有多無聊,不是睡覺,就是看電視,再不然就是想著你現在在做什麼!」他沮喪地大喊一聲:「冷漠!你忘了嗎?王要我跟著你來是辦正事的,結果呢?你讓我耗在這裡學習如果操縱電視選台器。」
冷漠濃眉一昂,扯動嘴角問:
「怎麼了?在飯店待上一天就發這麼大牢騷?你什麼時候染上人類這種惡習的?」
「我悶嘛!換你來扮一天綁匪試試。」梵軒嘀咕著。
冷漠微笑,拉了張椅子讓他坐下,自己則坐在床邊。
「你扮保鑣是不行的,經驗不足!怎麼看得出逃犯的破綻?」他說。
「至少你可以安排我扮個保鑣的助手啊!頭一回到人界來,演的卻是個壞蛋,回冥界後,教我這張臉往哪兒擺?」
冷漠詫異地聳眉。
「你說話的語氣倒還真像在人界待了好幾年。」
「看了一整天電視劇嘛!我打賭你一定沒有這樣的經驗。」梵軒沒好氣地道。
冷漠難得地哈哈大笑,好半晌才停了下來。
「你究竟要鬧彆扭到什麼時候?如果你把在人界學得的這些怪毛病帶回冥界,你那張臉才真的是沒地方擺呢!」
梵軒瞪了他一眼,懊惱地揮揮手。
「我認了行不行?你要個綁匪不是嗎?我會給你最優秀的一個,我保證!」
「這只是暫時的。」冷漠安撫他。「我很快便會抓住她的小辮子,然後你就可以加入追捕,跟我一塊兒將她逮回冥界受刑。」
聽他這麼一說,梵軒臉上終於又有了笑容,眼神不再黯淡無光,取而代之的是無限的精力。
「感激我的撒旦,我真害怕得一直扮演一個無用的愚蠢綁匪。」他拉著椅子靠近冷漠,興致勃勃地再次詢問道:「你還沒告訴我你和千金小姐碰頭的情形呢!快告訴我她是什麼樣子,我們的小逃犯看見你,有沒有臉色發白?或者是乾脆昏了過去?」
「她看起來有點緊張,臉色也挺蒼白,不過沒有昏過去。」冷漠回答,並試著回想當時的情況。
丁秋柔起先看都不看他一眼,接著很勉強地和他握手交談,臉色時而紅潤、時而蒼白,然後便倉卒地逃離了他。仔細想想,這一切都透露著些古怪。
「我不確定她之所以顯得緊張是因為認得我,但是--」
「我們應該去逮她,冷漠,她絕對就是撒旦王要的人。」梵軒興奮地喊著,招來冷漠一個白眼。
「我們的追緝模式和人類的很相似,得有證據才能將逃犯帶回冥界。」冷漠道:「我負責人界的追捕工作這麼久了,從不曾逮錯人,這回我也不打算破例。」
梵軒不耐地皺眉。
「你怎麼會不確定呢?幹這行這麼久了,你應該看一眼就能判定對方是不是你要的人才對呀!」
「別傻了!」冷漠扯扯嘴角。「逃犯既已遁逃至人界,就絕不會是你想像中的模樣,如果你見了我們的千金小姐,也許還會懷疑是冥界的偵探搞錯了對象。」
「是嗎?」梵軒一臉懷疑。「她看起來非常無辜?」
「超出你所能想像。」記起那張細緻的臉蛋和明顯的驚惶失措,冷漠突然感覺一陣煩躁。他拿起電話,吩咐服務生送瓶酒上來,然後回頭對梵軒說:「明天開始我要搬到丁家去住。」
「什麼?」梵軒張大了眼睛喊:「你要住進敵方的陣營?那麼我呢?你要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不行啊!冷漠,我第一次到人界來,什麼都不懂……」
「在摸索中得到的經驗是最珍貴而難忘的。」冷漠對他笑了夭。「你可以在這舒適的房裡窩上幾天,也可以走出飯店,隨處看看,只要記得保持心靈溝通功能的通暢,以便我隨時和你連絡。」
「就這樣?」梵軒苦著臉。「你就這麼丟下我自個兒探險去?」
「我好歹是人家僱用的保鑣,怎麼能帶著綁匪一塊兒住進去?」
「還沒有人知道我是綁匪,你可以替我捏造另一個身份。」梵軒喃喃地抱怨著。
「忍耐點嘛!」冷漠笑著拍拍他的肩,他這個朋友有時候就像個孩子。「我會盡快查出她的底細,好讓你能投身刺激的追捕行動。」
看了他一眼,梵軒勉強道:
「記得你現在說的話,快些摸清她,絕對別留情啊!」
「這點你放心,我對誰都是毫不留情的。」冷漠感覺到敲門聲即將響起,於是走過去拉開門,接過服務生手中的酒,並塞給他一張千元大鈔做為小費,然後無視於服務生驚愕的表情,逕自將門關上。「來,喝杯酒吧!我相信我們很快就能達成任務,返回冥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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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元喜皺著眉,看著滿桌子的佳餚,忽然輕歎一聲,放下了手中的刀叉。
「柔柔為什麼不想吃飯?你有沒有去瞧瞧她是不是哪兒不舒服了?」他擔憂地詢問坐在身旁的妻子。
丁夫人拿起餐巾輕拭嘴角,由她纖細的骨架及優雅的儀態,不難想像她年輕時的風華絕代。
「我剛才去過了。柔柔說她很好,只是還不餓,不想吃東西。」她對丈夫說。
「她一天中最期待的就是吃飯時間了,我們一家人可以好好說說話,柔柔不是這麼說過嗎?」丁元喜煩躁地抓抓頭髮。「女兒從來沒有錯過和我們一塊兒吃飯的機會,她一定是生我的氣了。」
「因為你為她找了個保鑣?」丁夫人微笑道:「女兒很懂事的,她一定能瞭解你這麼做完全是為了她好。其實,你也用不著這麼擔心,像柔柔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本來就很難捉摸,她們偶爾會沒來由地憂鬱,在大白天發呆、歎氣;那很正常,我年輕時也經常這個樣子。」
「可是柔柔在今天以前從來不曾這麼反常。」丁元喜又歎息。「也許我不該替她找一個保鑣,但是我擔心她的安全,而她又堅持不肯到山上去避一避--」
「那位保鑣可靠嗎?」丁夫人打斷丈夫的話。「早上我不出門就好了,那麼我就可以見到他,瞧瞧他是什麼樣的人。」
「他是個絕對可靠的男子漢,我一看見他就覺得柔柔會很安全,那是我的第六感。」
丁夫人眨眨眼睛,笑了。
「我從沒聽說過你有什麼第六感。」
丁元喜有些臉紅,拿起叉子在手上把玩著。
「這是第一次,所以我決定要相信它。那是一種直覺,不會錯的,你見過冷漠後便會明白。」他說。
「冷漠?」丁夫人蹙眉。「多奇怪的名字啊!我什麼時候可以見到他呢?」
「明天吧!他會搬過來和我們住一陣子。」
「哦?這樣好嗎?讓一個陌生人住進我們家。」
「我覺得沒什麼不妥。」丁元喜道:「他是個安全人員,不時時刻刻跟在柔柔的身旁又怎麼能保護她?疑人不用,我既然僱用了他,就要信任他。」
「那就別再煩惱了,你做了你所該做的事啊!我認為你是最關心女兒的好父親,柔柔遲早也會這麼想的。」
「你真的這麼以為?」
「當然!」丁夫人微笑。「來,我們先吃晚餐吧!然後替柔柔留一份,你知道嗎?廚師今天燒的牛小排非常可口,你一定會喜歡的。」
「最好是這樣。」丁元喜拿起刀叉,開始切他的牛排。「不好吃的話,我馬上讓他走路,他每個月的薪水可是別人家廚師的三倍啊!」
丁夫人笑了笑,也開始吃她的晚餐,她非常明白她的丈夫只是說說罷了,打從她嫁給他以來,從不曾見他開除過任何下人。沒錯,丁元喜在商場上一直以姿態強硬著稱,那是他的原則,有助於擴展他的聲望和事業。然而,放下公事之後,他對於那些個就像家人一般住在一塊兒的傭人們可是從不刁難;相反地,還百般體諒,不僅供他們吃住,給的薪資也比外頭一般的行情高出許多;畢竟,他也曾苦過,深深瞭解出賣勞力賺取金錢的辛酸苦澀。
她很幸運能有這樣一個善良體貼的丈夫托付終身,她希望她的女兒也能有相同的好運氣--找到一個愛她、尊重她的人共度一生。
不過人選已經決定了,不是嗎?孫紹國彬彬有禮且事業有成,雖然頭髮少了點,但他看起來仍然像個非常疼老婆的人。
也許讓柔柔早點結婚會好些,丁夫人想著,她年輕不也經常煩惱這、煩惱那的;可是一嫁人,那些莫名其妙的心煩事兒不都不見了嗎?沒事的,柔柔只不過有點婚前適應不良,過了孫家的門之後便會恢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