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老鷹讓她反覆無常的情緒搞得異常疲憊。而也只有對她,他才有耐性隨她這麼鬧來鬧去。
「又怎麼了?什麼地方不對?」
「你根本就不在乎我,又怎麼會為我?你分明是在騙我!」她說著,轉身背對他,並伸手抹了抹眼淚。
司徒青鷹的心抽痛了一下,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他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這麼說,她明明知道他有多在乎她,在乎到甘心忍受沒有她的日子也不願逼迫她。
見他沒有說話,方嵐若心想他是默認了,才抹去舊的淚水,馬上又換上了新的。
「你走吧!東西交給阿姨就可以了,謝謝你為孤兒院做了這麼多──」
「夠了!」司徒青鷹抓住她的肩讓她轉身面對他。「你到底為什麼事不高興?是你想待在這裡,是你說要拿回你的東西,這些我全都依了你,你還跟我嘔氣,拼了命掉眼淚讓我不知所措。你告訴我,這究竟是為什麼?為了什麼?」
雖然他對著她吼,雖然他一直搖晃著她,但他的眼底儘是壓抑,儘是不捨,難道那些都不是因為愛?方嵐若無法漠視這些,在經歷了這麼段心路歷程後,她不甘心就此放棄。想想他說的話,想想他這麼遠一趟路,親自替她送東西回來,如果不是為了見她他又何必?!
她無法再忍受他們之間那一點的距離,於是撲進他懷裡緊緊地抱住他的腰。
「你已經不要我了不是嗎?」她哭著。「既然是這樣,你又為什麼要跑這一趟?讓我看見你卻又得讓你走,你怎麼能這樣?你怎麼能對我這麼殘忍?」
「該死!」這突發的一切讓司徒青鷹懷疑自己精神分裂了!他咒罵,卻下意識褸得她更緊。「你說了這麼一大串該死的話是什麼意思?是你不想見我,是你一定要回孤兒院來,還打電話說你不回去了,是你,全是你!我忍痛照你的希望去做,有多痛你知道嗎?結果你現在──」
「我從來沒有說過不回去了!」方嵐若抬頭看他,小巧的鼻子在他的西裝外套上磨得紅紅的。
「你有,」司徒青鷹仲手輕經摸著她的鼻尖。「我明明聽見你在電話裡這麼說。」
「我沒有──哦,你還掛我電話,我話沒說完你就切掉了,好過分!」
「我過分?!你要我拿著話筒聽你詳細說明不回來的原因嗎?你要我在電話裡哭?我不掛電話還等到什麼時候?」
「你會哭?」方嵐若皺起鼻子。「我才不信。」
司徒青鷹很無奈,他歎氣。
「我們有些離題了,回到『電話』上好嗎?!你明明在電話裡說不回來了。」
方嵐若想起是有那麼回事,於是瞪大了眼睛。
「我指的是暫時不回去,因為阿姨生病了,我想留下來幫忙。」
「暫時?你沒說過這兩個字。」有嗎?他想不起來了,當時他滿腦子都是再也見不到她的念頭。亂紛紛的。
「我有,我肯定說了,是你自己聽不進去又胡亂解釋,最後還掛人家電話。」
「是──真是這樣?」他的腦袋又亂了,一時半刻弄不清楚這代表什麼。
「嗯。」方嵐若點頭。
「是我誤會了你的意思?」司徒青鷹思索著,平日甚為靈活的腦袋此刻卻忽然不管用了。
見他這麼蹙眉沉思,方嵐若可等不及了。
「既然是你誤會了我的意思,那──我還要不要回你家替你們煮飯燒菜洗衣服?」司徒青鷹回過神來,搖了搖頭。
「我說過合約已經撕掉了。」
方嵐若一聽。眼眶裡霎時又盈滿淚水。
「你──你的意思是——」她的話沒有機會說完,司徒青鷹已經吻上了她的唇,堵住了她幽怨的聲音。
這回方嵐若自然是不會再推拒,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之後,她只怕他不要她了。他深深吻她。她殷切回應,挑起的熱情足以燃燒一大片草原。
終於,他將唇移開她的,雙手卻仍戀戀不捨緊擁著她。看著她粉頰泛紅,烏黑的髮絲垂在耳際,他的心被想得到她的渴望給佔滿了。
「跟我回去吧!我要你在沒有合約約束的情況下心甘情願跟我回去。」他靠著她的頭啞聲道,多日痛苦的思念已成過往雲煙。
「回去再替你們煮飯燒菜洗衣服嗎?」方嵐若害羞,於是以俏皮的語氣掩飾。
司徒青鷹輕啄她的唇,給她少見的、深情的一笑。
「那兩個討厭的傢伙已經搬回家去了,往後你只需要服侍我一個人。」
她——他。
「大男人主義!」
司徒青鷹歎息。
「為了你。我已經收斂太多了,女人哪,就是不知足。」
司徒青鷹的話換來接二連三不痛不癢的小拳頭,然後他用一連串的吻制止了她,沒有注意到門外的陳雪正以手勢要小朋友喋聲。
「靜靜看就好,」她幾乎不發出聲音地對小朋友說。「不要出聲,而且千萬千萬不能胡亂學習。你們還太小,學不來這些麻煩的事,聽見了沒?」
十幾個孩子似懂非懂,一塊兒點了點頭。
第十章
「不行!」司徒青鷹一口回絕了風允文的要求。「我跟嵐若說過她不用再服侍你,怎麼還能讓你每天都到我家吃飯?學學雷豹吧,別這麼沒志氣。」
「這是我和雷豹兩個人的要求,我只是倒楣猜拳猜輸了才成為發言代表。」風允文喊,隨即又低聲下氣,「其實你又何必這麼絕情?不過是吃頓飯嘛,嵐若都說了她很歡迎我們──」
「她是客氣才這麼說的,她不知道世界上就有你們這種遲鈍的人,連客氣話都聽不出來。」司徒青鷹搖頭。「很抱歉,我還是不能答應,她一知道你們要過去吃飯就會費很多心思做些拿手菜招待你們,這樣太累了,我不喜歡。」
「我的天!」風允文以睥睨的眼神看他。「你真是被她給徹底收服了,疼她疼得跟什麼似的,連多年來同甘共苦的老朋友都不理了。唉!真是不勝感慨,友情比不過愛情,枉費我和雷豹在你最失意的時候把你從酒精池中給拉了回來。」
「我說過別提這檔子事。」司徒青鷹拍桌子。「萬一她不小心聽見又哭了,我發誓讓你捲鋪蓋走路。到時候別怪我不念朋友之情。」
風允文笑了。
「她是心疼你才哭的,你心裡不也很樂?」
「我不喜歡她哭。」司徒青鷹傲然道,好像他的喜好應該被所有人奉為聖旨。
「可是她偏偏又很愛哭。」風允文搖頭。「女人還真是水做的,跟你嘔氣就哭,幾天不見你也哭,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平均一天哭一次。現在懷孕了更慘,雞毛蒜皮大的事情都能叫她掉眼淚,真不知道你怎麼受得了!」
想起她,司徒青鷹就會露出難得的笑容。
「她知道一哭我就拿她沒辦法。所以一有事情就拿哭要我妥協,她哭,我投降,這麼惡性循環之下,她也就理所當然,一天哭個幾回當作是運動了。」
風允文微笑地看著好友,發現他其實很適合笑。
「看來你寵她寵得很習慣了。」
「她值得。」司徒青鷹回答。
「那麼為什麼還不結婚?你愛她、疼她,應該不願意見她成為未婚媽媽吧?」
「她的肚子越來越大了。難道你一點也不在乎?你不想她做你的老婆,一輩子陪著你嗎?」
「我當然想,是她不肯。」司徒青鷹悶悶道。
「嵐若不肯?」風允文很詫異,隨即搖頭。「這個我不信,她對你的感情連瞎子都看得出來。」
「瞎子是看不見的。」
「所以才拿來加強語氣啊!」風允文一揮手。「少扯開話題,告訴我為什麼嵐若不肯嫁給你。」
「我們的家務事為什麼要跟你說?」
「沒結婚哪來的家?哪來的家務事?不想我多管閒事就拉著人家去結婚啊!」
司徒青鷹瞪了他一眼,然後歎了口氣。
「其實也不是她不肯,是──是我們有些小地方談不攏。」
「是喜帖的樣式還是要選哪家婚紗攝影拍結婚照?」風允文一拍額頭。「我求求你好不好?大哥,這種小事你就讓讓她嘛!反正你在哪家拍結婚照都一樣會造成轟動。」
「當然不是為了這種無聊的事。」司徒青鷹用眼神殺他。
「那麼你們究竟是哪個地方意見不和了?說出來讓我評評理。看看誰是誰非嘛!」
「你當然是判我死刑了,我還不知道嗎?你和雷豹全都站在嵐若那邊。」
「不會,不會!這次保證秉公處理。」風允文唱了兩句「包青天」,坐在那兒扮起包公的模樣。
「我信你的才怪了。」司徒青鷹嘀咕道,最後還是歎了口氣,打算把事情原委告訴風允文。
「老實說,我也為這件事煩惱了好久,打從她答應我的求婚卻提出這個條件,到現在也半年了,我幾乎天天都在想這個問題。這事無關我愛不愛她,完全是原則問題,你也是男人,應該瞭解我的心態,她這麼要求我實在太無理了,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