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簡單,一個已婚,一個未婚嘛。」古湘擬微笑。「就因為宋大哥尚未結婚,而且在任何場合都是獨來獨住,不曾見他帶過女伴;再加上他個性正常,不像我老公那麼高傲自大,相貌堂堂,為人又溫文有禮,被許多女子當作是理想的結婚對象。」
「原來兄弟倆都一樣招搖。」蘇弄影蹙眉低語,頭隱隱疼了起來。「又不是什麼大牌明星,走在路上都會有記者在後面跟蹤。」
「聽我老公說他前一陣子婉拒了和某位高官女兒的婚事,或許就是因為這件事才會特別受到媒體的注意。」
「這麼說來我是無辜的受害者了?」仔細想想,這一個月來她什麼時候不無辜?
又有哪一次不受害?
蘇弄影因為頭痛而蹙眉,做了幾次深呼吸後開始閱讀報導的內容,裡頭淨是一些模稜兩可的揣測詞彙,內容可以說一點營養也沒有,這種報導真的有人看嗎?還登了這麼大一篇。
看著看著,蘇弄影的頭愈來愈疼,而這個時候另一頭傳來秦悠悠打呵欠的聲音,三個人都轉頭住那兒看。
「你醒了?悠悠。早啊,睡得好嗎?」古湘凝微笑著對她說。
「嗯。」秦悠悠揉著眼睛。「早安,湘凝學姊、陶然學姊還有弄影,你們怎麼這麼早就起床了?」
她說著走向餐桌,對早餐沒什麼興趣,卻把注意力放在蘇弄影手中的報紙上。
「有什麼重大新聞嗎?」她問,接著又打了個呵欠。
「什麼也沒有。」蘇弄影冷冷回答,將那張報紙揉了揉——扔進桌下的垃圾筒。
※ ※ ※
整個上午蘇弄影都若有所思,直到正午將近,陶然和古湘凝進廚房去準備午飯,閒著的她愈想愈覺心煩,忽然就站起來,脫下拖鞋扔向坐在地板上看電視的秦悠悠。
「哎喲!」秦悠悠摸著後腦轉過頭,「好疼喔,什麼東西打中我的頭?」她哭喪著臉問。
「我有事要先走,吃過飯以後你自己回學校去。」
「咦?」
「幫我跟學姊們說一聲。」她說完,就頭也不回地走了,要進電梯時才聽見她那傻瓜室友雞貓子喊叫的聲音。
走出大樓時陽光正強,蘇弄影瞇起了眼睛,適應突如其來的強光,正想邁開步伐向前走,前方卻出現了個熟悉的身影。
「我正想找你。」蘇弄影走向宋觀浪,無視他一臉的歉意,寒聲問。「今天的報紙你看了吧?那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就是為這件事來的。」事實上他一看見報紙就趕了過來,已經在外頭等了一個早上了。
「不管你是為什麼而來,先離開這裡再說,我可不希望明天又在某本雜誌的封面上看見自己的臉。」
她生氣了,真的很生氣。雖然從外表上看不出來,但隱藏在那纖細身軀中的怒氣卻令宋觀浪沮喪,和她在一起時他總是不停地道歉,而這一回,他擔心即使是說破了嘴地無法求得她的原諒了。
「那……先上車吧。」宋觀浪指著那一頭,「我的車就停在那裡。」
「請帶路。」蘇弄影聞言,示意他先走,自己則遠遠地跟在後頭。
「你用不著這麼害怕。」等她上車坐穩後,宋觀浪發動引擎並對她說,「我在外頭待了大半天,並沒有看見什麼可疑人物。」
「把閃光燈當作閃電和螢火蟲,你的觀察力能相信嗎?」
怎麼辦呢?她果然相當生氣。
「對不起,」唉,還是只能由這句話開始。
「我老爸最關心國家大事了,家裡的報紙少說也有兩、三份,一大早就看見女兒的臉印在上頭,稀飯都會從嘴裡噴出來,你說我該怎麼辦?」
「那麼讓我打個電話跟伯父解釋……」
「你唯恐天不不亂啊?」蘇弄影瞥了他一眼,歎息道:「如果我們不再見面、不再聯絡,這件事應該就到此結束了吧,是不是?」
宋觀浪轉頭看她,胸口有點緊。
「不可能不聯絡的,我們還有些事情需要討論。」
「你那寶貝弟弟的事嗎?」蘇弄影閉上眼睛,「還是不要聯絡了,如果報上刊登我同時跟一對兄弟交住的消息,我老媽會哭個不停,我老爸則會連夜搭飛機北上!到時候我也要跟著哭了。」
「不會發生這種事的。」宋觀浪忙安慰她。
「是嗎?」蘇弄影有氣無力的,她覺得「助人為快樂之本」這句話應該徹底改寫;她這陣子根不就不知道快樂是啥東西。
「我已經警告過那家報社,如果他們再做這種不實報導,我絕對會訴諸法律。」
蘇弄影看了看他,半晌後開口問:
「如果你不是同性戀,為什麼到現在還不結婚?」
「未婚男人這麼多,總不會都是同性戀吧?」宋觀浪苦笑著說。「沒機會又沒條件結婚的男人當然也有,但你不同吧?被譽為商界的黃金單身漢,想跟你手牽手踏上紅毯的女人沒有百個也有幾十個——」
「等等,這些……這麼誇張的說辭你究竟是從哪兒轉來的?」「報紙上寫的,你沒有看嗎?」
「那種不負責任的報導怎麼能相信!」宋觀浪惱怒地說。
「就算他們估算的數目有誤,想嫁給你的女人畢竟不少吧?難不成你一個都看不上眼?」
「雖然有不少人表示要替我介紹對象,但那些女人我一個都沒見過,我根本沒有時間……」
「對女人一點興趣也沒有,也許你真的有那麼點同性戀傾向。」
宋觀浪深吸了口氣。
「我不可能是同性戀,這點你應該是最清楚的不是嗎?」他說著,看了看她。
他若有所指的一瞥讓蘇弄影回想起被他壓在身下的情景,雖然很想再回他幾句,但雙頰不由自主開始發熱,她只得閉上嘴看向窗外。
宋觀浪再轉頭,卻只能看見她的後腦,他握著方向盤的手不由一緊。
「我不是有意重提那天的事,但我喜歡的絕對是女人,這點我非常肯定。」
蘇弄影沒有看他,也沒有回答。
車子在寂睜中繼績朝前駛去,在一個紅綠燈前停下來時!宋觀浪口袋裡的行動電話刺耳地響起了。
接起電話,只簡短地說了幾句,宋觀浪的表情完全不一樣了,變得嚴肅陰沉,有一段時間都沒有說話,車速則是愈來愈快。
感覺到異狀的蘇弄影終於轉過頭來,看著他並開口問:「如果你打算在市區飆車,能不能先找個地方讓我下車?我對雲霄飛車那類太快的東西有點恐懼。」
宋觀浪聞言看了她眼,才踩煞車降低了車速。
「對不起。」他說。
「壞消息嗎?你接了電話以後就一副鬱悶到了極點的樣子。」
宋觀浪扯高嘴角道:
「也可以說是壞消息吧。」
「哦?」
「電話是我爸爸打來的,他也看了報紙。」
「是嗎?」
「他要找立刻帶你回去見他。」
蘇弄影聳起眉。
「我才不去見你父親。」她說「對不起。」
「什麼對不起?難不成你真要帶我回去?」蘇弄影頗為詫異:「報紙的事只是一個誤會,你跟他解釋清楚不就行了嗎?我不想再認識你們家族中其它的成員了。」
「不是這麼簡單就能解決的。」
「那要怎麼辦?照我跟你弟弟的秘密關係,就這麼跟著你回家不也很奇怪?」
「現在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總之先去見我父親,我們再見機行事。」蘇弄影瞪了他良久,最後冷冷道:
「沒想到你居然是這麼聽話的乖孩子。」
就這樣,儘管再怎麼不願意,蘇弄影還是被帶往宋家,她一路上都沒有再說過話,臉上神情漠然,充分顯示出她的不悅。
這一切是否該說是她咎由自取?善意的謊言愈滾愈大,逐漸變得難以收拾;夾在宋家兩兄弟之間,又踩進他們複雜的親情愛情關係,她要何時才能由這種失控中走出來?
車子停妥,在進屋前宋觀浪對她說:
「聽我父親的話氣,似乎還不知道你跟阿濤的關係,等會你——」
「我什麼話也不會說,要怎麼做你自己看著辦。」蘇弄影打斷他的話。
語氣平淡,但隱藏其中的怒意卻是宋觀浪無法忽視的,認識她幾天,就見過那麼幾次面,他發現自己對於她的喜怒哀樂非常敏感;每回惹她不悅,他心裡都極為緊張難受。
除了母親,他這輩子何曾對其他女人這般在意?即使是一直在他心中佔有一席之地的小蘋,這陣子也極少佔據他的思維,他甚至已經無法想像自己曾為了她和阿濤的婚事黯然神傷。
是的,小蘋的影像已在他腦中逐漸淡化,然而他的煩惱卻轉向了其它地方,他開始擔心是否自己內心深處其實對阿濤有著強烈的不滿和嫉妒,否則為何淨想著要他的女人;先是小蘋,現在又是蘇弄影。
他因為這種可能性而厭惡自己,卻無法壓下想見她的慾望。他以種種理由製造和她見面的機會,雖然他們之間的談話總離不開阿濤,他仍在無奈的苦澀中尋得了些許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