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為什麼一副不認識我們的樣子呢?」關顥反問。
「阿顥,我不知道。」她又想哭了,這幾個月來她已經變成一個愛哭鬼。
突然她一把捉住關顥的手臂,引起他一陣驚叫,「小夜!我在開車呀!你別嚇我好不好!」
朱拾夜不理他,「阿顥,你動用你的關係去查吧!這裡面一定有問題的。」她懇求的說。
「小夜——」關顥有些不以為然,在他心裡關陸已經在那次墜機事件喪生了,雖然那人長得與關陸非常相像,但畢竟也只是相像而已,他不是關陸。
「別告訴我你一點都不好奇,」朱拾夜打斷他的話,「難道你真的相信世上有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就算是雙胞胎也不可能像到一舉一動甚至連氣質神態都一樣吧!」
見他斂眉不語,朱拾夜鍥而不捨的繼續遊說:「你們兩個從小一塊長大,難道你連陸大哥有可能生還的機會都不願給他?或許他只是驚嚇過度才會不認得我們,也或許是傷到了頭失去了記憶,不管怎樣,阿顥,我求求你,去查查看,如果那人真的不是陸大哥,我會死心,要不然我會難過的死掉,你忍心嗎?」朱拾夜哀求兼脅迫,不擇手段。
然而關顥只是冷著臉開著車良久,他才歎口氣,掀開嘴角。
「我會去查,但你得先答應我一件事,」他事先聲明,見她忙不迭的點頭後,他才繼續說:「等調查結束後,不管結果如何,你都得答應我,要快快樂樂的過往後的日子,我實在受不了看你整天苦著一張臉,那快把我給逼瘋了。」他似真似假的抱怨著。
朱拾夜歡呼一聲,撲身就給他一個擁抱並在他的頰上印下一個吻。
她的舉動將關顥嚇出了一身冷汗,他及時將偏離線道的車子給拉回,並有驚無險的閃過一輛車。
他正準備回頭好好的罵朱拾夜一頓,可是一見到她滿臉幸福的光彩,罵人的話就又全吞了回去。唉!認識她也不知是好是壞,但可以肯定的是她永不會讓他有閒
著的一天,他在心中歎了口氣。
一回到老瓦厝,興高辨烈一掃往日陰靂的朱拾夜,立刻奔進屋裹,想跟老雙親分享這晚的新發現。
一進屋裡,赫然發現羅修默端坐在廳裹與雙親閒聊著。
「羅修默,你怎會在這裡?」她怪叫。
朱老爹聞言皺起眉頭,「丫頭,來者是客,你怎麼可以這麼沒禮貌!」他訓斥。
自從那天羅修默將丫頭從房裡給勸出來以後,他便對這沉默少言的年輕人刮目相看,雖說相識的時間不長,但他曉得這年輕人對丫頭很好,而且好得有些過頭。
這樣也好,他想,丫頭現在正是需要朋友的時候。
但將車停好,尾隨進屋的關顥一見到羅修默,臉就沉了下來。
他雖然不反對,也沒有權利影響小夜的交友自由,但每次他一見到這個一身黑的男人,他就覺得不舒服,對他渾身森冷,邪氣的感覺極為排斥。
他選了一個離他最遠的位子坐下。
「阿顥,幹麼坐那麼遠?」朱拾夜奇怪的看著他。
「這邊比較涼。伯父,伯母,還沒睡啊?」他禮貌的問候。
朱拾夜趁他們互相寒暄的時候,用眼神暗示羅修默到外面談話。
鄉下的夜晚空氣比較濕涼,她深深吸入一口氣,覺得心高氣爽、舒暢異常,腦子也格外清晰,清晰到夠嚴肅的來看待羅修默。
「你早就知道陸大哥出現在六合夜市,所以才要我找阿顥的,對不對?」她不是在詢問,而是肯定的說。
羅修默只是靜靜的散著步,不承認也不否認。
朱拾夜跑到他面前攔住他。
「你究竟是誰?為什麼要那麼關心我、幫我?你沒有理由這樣做呀?」她一臉困惑的輕聲問他。
羅修默深沉如墨的眼移到她的臉上,伸出手撫著她的臉,柔情如水、含情脈脈。
「你錯了,我有很充足的理由這麼做,但我不想說,也許有一天,你會知道原因。」他神秘的說著,然後放下他的手,看著浩瀚無涯的星夜。
「那你承認那個人是陸大哥了?」她興奮的問道。
「答案在你心裡,不是嗎?」他說。
朱拾夜沒有歡呼、沒有尖叫,心裡只有盈盈的踏實感,是這幾個月來一直缺乏的踏實感。
她挽住他的手,一起站著仰頭看著星空。
同樣看著星星的兩人,竟是不同的心情,一個心裡滿是感激,一個則是千百種情緒在心裡糾纏不已。
***
「阿顥,有沒有消息。」這一個禮拜以來,朱拾夜天天都要問上一句。
她已經正式從台北調回高雄,因為既然她是在高雄遇到關陸的,也許他現在人就在高雄,那她又何必台北高雄的兩地跑?
為此她特地打電話給王之儀,感謝她這兩個多月來的照顧,誰知道王之儀一聽到她要調回高雄,未語淚先流。
「小夜,你要堅強一點,告訴關顥,叫他好好照顧你,否則,這小子皮可要繃緊一點了。」她殷殷叮嚀,像個媽媽般的要她注意身體。
朱拾夜心想如果不是工作絆住了她,她肯定會立刻跑到高雄來,無微不至的照顧她,她真是個感情豐富、母性堅強的女人。
關顥不耐煩的從電腦螢幕中抬起頭。
「你真吵口也!不是跟你說過如果有消息的話會立刻告訴你嗎?況且關陸的事又不是普通的事件,你總要給徵信社多點時間去調查吧!拜託你多培養些耐心好嗎?
小姐!」
被罵了一頓的她,自討沒趣的摸著鼻子走了出去。
她還沒走到自己的設計間,就被小妹阿紅給連拖帶拉的給拉進洗手間。
「小夜,今天我生日,跟我們一起去慶祝,好不好?」她神秘兮兮的壓低聲音說道。
「阿紅,對不起,我……」朱拾夜實在沒這心情跟她一起出去,因為她知道她們那群人一瘋起來有多可怕。
一聽到朱拾夜的回答,阿紅的眼眶立刻紅了起來,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拜託你不要拒絕好不好?我是因為知道你這些日子以來都不好過,所以才特別找朋友辦生日慶祝會的,拜託你不要拒絕嘛!」她嚶嚶的哭了起來。
朱拾夜聽了心裡好感動,幾乎也要陪阿紅一起哭了起來,知道身邊有這麼多人關心她真好!
於是她答應了,可是不到五分鐘她就後悔了。
她忘了昨天阿顥交給她設計的一個程式,他再三交代她必須要在一個禮拜以內完成,她散漫的個性已經使她浪費掉昨天一天了,她打算用五個工作天加上開夜車來完成它,可是現在答應了阿紅,接下來的日子肯定難過了,更恐怖的是聽說這個客戶很刁,所以想延期都不可能。
她認命的走進設計間,開始設計程式。
她專心的連關顥親自送便當來給她都不知道,專心到阿紅來通知她,她才知道下班時間到了。
她只好將雜亂的桌子給收拾好,跟關顥招呼一聲後,就被阿紅給拉上車。
朱拾夜終於知道什麼叫新新人類了,看了車子上五顏六色的青少年,她心裡暗暗驚歎,並覺得自己好像異類,雖然她才十九多多,但她就是知道自己不可能像他們一樣,或許是生長環境的關係吧!她想。
他們來到了一家看來剛開幕不久的PUB,一進到裡頭,朱拾夜心裡更後悔了。
震耳欲聾的音樂聲,黑漆漆的小空間裡只有色彩繽紛的霓虹燈令人眼花撩亂的旋轉著,空氣裡儘是嗆人的煙味、酒味,及新新人類身上亂七八糟的香水味、發膠味、汗水味,朱拾夜覺得自己快窒息了,她找了一個離自己最近的位子坐下。
她就這樣坐在那裡觀察著四周的人,沒人理她,她也沒理人。
不知過了多久,阿紅歪歪斜斜的端了一杯不知名的東西走了過來。
「小夜,這杯給你,喝……了它,當作給我慶祝。」
朱拾夜蹙起眉,看阿紅的樣子好像喝醉了,一直要她喝下那杯看起來像牛奶的東西,但她敢打賭那絕不會是牛奶。
「這是什麼?」她猶疑的問。
阿紅三八兮兮的嗤嗤的笑了起來。
「這是我那個調酒朋友特別為我調的,名字叫作「白雪天使」,他說我就像「白雪天使」一樣熱情無邪。」她一邊臉紅一邊咯咯笑的說。
朱拾夜拗不過她,只好將那杯「白雪天使」喝下,喝完後,阿紅又歪歪斜斜的走了。
酒精慢慢在她體內發酵,她感覺整個世界像都轉了起來,轉得她發暈,她開始意識到那杯「白雪天使」是有酒精的飲料。
她費力的睜著眼睛想尋找阿紅,告訴她自己想回去了,可在遍尋不著後,她放棄了,然後掙扎著起身往門口走去。
朱拾夜的意識是清醒的,但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四肢及腦袋,它們變得好沉重,沉重的使她必須不時的靠著牆走,才能不讓自己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