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豁地站起,「對了,我要回老爹老媽那邊去,明天陸大哥一開完會,就會到老家去接我,他要跟老爹提親的……對!我要回老家去。」
她搖搖晃晃的走向門口,但還沒走到她就軟綿綿的倒了下去,她最後的意識是關顥的大喊聲及羅修默憂心忡忡的表情。
***
「丫頭,老媽給你煮了碗麵,你乖,開開門,讓老媽端進去哦!」朱媽媽在房門外頭等了一會,還是一片寂靜,她無措的看著同樣擔心的老伴。
他們又將面原封不動的端回大廳,朱媽媽一放下面就開始啜泣了起來。
「我可憐的孩子,怎麼會讓她遇到這種事呢?」她邊揩淭邊怨歎。
朱老爹安慰的拍拍老伴的手,歎息道:「唉!事情怎麼會搞成這樣呢?」
自從昨天朱拾夜昏倒,關顥及羅修默將她送到老家後,到今天已經整整一天了,這段時間朱拾夜只醒來過一次,是在今天早上,她一醒來就衝到雜貨店將所有的報紙全都買了一份,回來後就把自己鎖在房間裡,任何人敲門都沒有用。
「我去跟她說。」一直沉默寡言的羅修默突然冒出這句話,所有的眼光立刻集中在他身上。
「呃!羅先生,你有把握嗎?」朱老爹問道。
對於這個全身黑的男子,老實說,朱老爹對他的感覺並不太好,他身上有種邪惡的氣質,令他不舒服,但奇怪的。他的直覺告訴自己這個詭譎的男子並不會傷害他的丫頭,而且還令他想起……「先生,冒昧的請問一下,我們以前是不是有見過?」朱老爹問。羅修默的氣質像十八年前他要帶丫頭去報戶口時所遇到的黑衣人,但,不可能啊!怎會有人經過了十八年的歲月還是同樣年輕?
「沒有。」羅修默斬釘截鐵的回答,並起身朝朱拾夜的房間走去。
他輕易的打開了朱拾夜上了鎖的門。
他走近朱拾夜,她全身縮成一個球狀,半長不短的頭髮蓋住了她的臉,臉下的床單濕了一片。
早上買來的七、八份報紙如今成了碎片,灑滿一地。
他就知道她不夠堅強,所以昨天他一直留在她的公司前,等到他終於按捺不住的跑進去找她時,她卻出來了,但臉色青白的像個鬼,然後她居然在他面前暈倒了,這下可真的嚇到了他。
送她回到老家後,他不敢走,他怕她在真相還未清楚的情況下想不開。
羅修默坐在床邊,撥開覆住她臉的髮絲,她的臉還是蒼白,惟一紅紅的地方是她的眼睛,不斷的流著淚水。
驀地,他生氣了,氣她,氣她不好好的照顧自己,氣她的不夠堅強,他用盡全力狠狠地捶了床墊一下,整個床墊立刻搖晃了起來,只有朱拾夜像具離了魂的軀殼般,一動也不動。
「他沒死。」羅修默冷冷的說,掙扎許久,他還是說了出來。
但朱拾夜還是沒有反應。
羅修默硬將她從床上給拉了起來,使力的搖晃她,「你聽到了沒有,他沒死呀!」他大吼著。
朱拾夜茫然無神的大眼睛立刻燃起了火焰,她定定的看著羅修默,倏地掐住他的手。
「他沒死?他在哪?」他在哪?她死命的捉住他的手,急聲的問。
羅修默為難的看著她,「我不知道。」他艱澀的說。
朱拾夜倏地放開他,雙眼迸發出恨意。「你又在騙我了,你們都在騙我,你們都在騙我、騙我、騙我、騙我……」她又開始哭泣,雙手猛扯自己的頭髮。
羅修默見狀趕緊上前捉下她的手。
「小夜,我沒有騙你,關陸真的沒死,而我也真的不知道他在哪裡,我只知道他被一艘漁船給救走了。」其實是他幫關陸讓漁船發現的。
聽到他的話,朱拾夜不再激動了,她看著羅修默真誠的眼睛,「真的嗎?」她怯怯的問,怕他又說謊。
他肯定的點點頭。
「你究竟是誰?」她柔聲問,哭得又紅又腫的雙眸,像要看透他般靜靜的凝視他的眼。
羅修默放下心的坐在床沿上,沉默的爬了爬頭髮,然後開口說:「你只要知道我是你的朋友就夠了。」
他伸出手摸著她的頭髮,落寞的一笑,「好好的待在家裡,兩個月後關陸就會回來了,別再胡思亂想了。」
突然間,朱拾夜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脖子,連喊了十幾聲謝謝,羅修默心裡五味雜陳,但還是忍不住的紅了眼眶。
他拍拍她的背,將她拉起。
「去看看你的老爹老媽吧!他們從昨天就一直擔心著,順便跟他們一起吃點東西,他們可是陪你一直餓到現在。」
聽了他話的朱拾夜,立刻像陣風似的刮了出去。
羅修默溫柔含笑的看著她飛奔而去,而後立刻換上張冷冰冰的面孔。
「出來吧!」他對著空蕩蕩的房間說道。
房間裹立刻浮現一層金光。
「謝謝你,黑暗王子。」一位女郎出現在他的眼前,優雅的聲音裡滿是感激。
羅修默銀灰色的眸子射向紅髮女郎。
「我真不知道你這個姊姊是怎麼當的,居然能眼睜睜的目睹一切發生而不阻止,你想讓悲劇重演嗎?」他惡聲質問。黑色的羽翼與紅髮女郎的金光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是定數。」紅髮女郎幽幽的開口。「誰也改變不了。」她寓意深遠的看著他。
「慢著,你的意思是說,我的行為也在你所謂的定數里面?」
她但笑不語。
這下羅修默全懂了,哈!真是諷刺,前世他一箭射死了關陸,間接害死了紫蔓,所以今生注定要救關陸,只要他救了關陸,也就等於救了紫蔓,諷刺,真是諷刺!
他哈哈大笑,笑聲裡滿是苦澀,「我到底是惡魔,還是天使?」他自問。
紅髮女郎翩然飄到他身邊,銀灰色的眼眸看著她。
「你是惡魔裡的天使。」她溫柔的說。
羅修默對她的答案只是報以無奈的一笑。
***
朱拾夜數著日子的在過日子,每天早上醒來一睜開眼睛,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月曆上頭畫XX。
她的生活還是一成不變,禮拜一到禮拜六在台北上班,禮拜六一下班,羅修默就會載她回高雄老家。
她一樣的活躍,無論是在公司,或是在家裡。她知道每天都有人以同情的眼光看著她,但她不在乎,因為只要關陸一回來,所有同情的眼光就會再度變成欣羨,朱拾夜也知道有人鄙視她,因為大家都見到禮拜六下班時羅修默來接她,為她如此快就變心感到不恥,可她還是不在乎,因為羅修默在這段自己最難挨的時光中時常給她鼓勵、給她信心,所以她對他的感覺就像是個兄弟般,她不要這些無聊的視線影響她與羅修默的感情。
可是也有令朱拾夜感到氣憤難當的時候。
這一天她在茶水間裡泡茶葉,後頭進來了兩個男同事。
「喲,聖女在泡茶哦!」一個男同事態度輕佻的說。
「誰規定聖女不會口渴的。」她不悅的回嘴。
「對呀!我真笨,聖女總是容易飢餓的嘛!」
茶水間裡充滿了兩人刺耳的調笑聲。
朱拾夜一轉身,將手中的熱茶潑灑了兩人滿身。他們慘叫的跳開,開始破口大罵。
隨後,她又各賞了兩人一記左釣拳,兩個大男人立刻軟趴趴的倒在地上。
她不知道公司裡還有多少像他們這樣的無聊人,但她相信為數一定不少,只是他們不敢太明目張膽而已,而且自「茶水室風波」傳開以後,每個人總是有意無意的閃躲著她,除了王之儀。
她真是個感情豐富又可愛的女人。出事後的第一個禮拜,王之儀一見到她就開始哭,然後說一些教她別傷心之類的話,最後她總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換成朱拾夜在旁安慰她。
「小夜,可憐的孩子,你一定是傷心過頭了,才會如此鎮靜自如。」她滿臉淚痕,憐憫的看著朱拾夜。
朱拾夜則是好笑的看著她,「王姊,你別傷心、也別亂猜,陸大哥沒死,他就快要回來了。」她興奮的說道。
王之儀的反應則是呆愕的看著她,掉著下巴,然後摟著她大哭特哭了起來。
她大概是認為我傷心過度,瘋了吧!朱拾夜無奈的心想。
雖然她們樂觀開朗的過著每一天,但是每天一下班回到她跟關陸的家,面對一室關陸的東西、關陸的氣味,她還是會忍不住心酸。晚上她跑到關陸的房間睡覺,有時候會驚醒過來,滿頭冷汗,無法再入睡的她,只有抱著關陸的枕頭哭到天亮。
***
王之儀苦口婆心的想幫她「恢復正常」,她開始不許員工說起關陸的名字,怕加重朱拾夜的「病情」。
但朱拾夜對她的舉動覺得好笑。
「王姊,陸大哥真的沒死,他的人沒被找到不是最好的證明嗎?」她試圖說服王之儀。
「有一半的人都沒被找到。」王之儀反駁。
「只要沒找到人就表示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