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女人也用一雙如蛇蠍般的眼睛,很不客氣的將曲寧兒從頭到腳掃視了一遍,然後發出一陣怪笑,用一種高八度、令人極度不悅的刺耳聲調,盯著曲寧見怪叫。
「唷﹗聽說你對女人的品味有了很大的轉變,果然是真的,連這麼不起眼、滿臉雀斑、一副營養不良的黃毛丫頭你也要﹗」傻瓜都知道她是針對曲寧兒發飆的。
眼看范鴻凌已經要開罵了,曲寧兒卻一點也不以為意,安詳的朝她甜甜一笑。
「我就是自覺身材不夠好,才跑來這兒補充高熱量食品的,希望有朝一日能像妳一樣,擁有乳牛級的身材呢﹗」
范鴻凌先是一愣,接著毫不留情的放聲大笑,連周圍的人也在一旁偷偷竊笑。那女人頓時氣得臉紅脖子粗,惡狠狠的瞪了曲寧兒一眼,活像要把她生吞活剝一般。
曲寧兒卻好像沒看到她的難看臉色似的,捧著一大杯巧克力奶昔,朝她笑咪咪的大口大口喝著。
一旁范鴻凌則充滿嘲諷的下逐客令。
「那邊那個老頭想必是妳的新歡吧﹗他正在向妳招手,妳還是快走吧﹗那個人的醋勁之大可是出了名的,不是嗎?」
他這一番話果然很有效果,那女人面目猙獰的瞪了他們兩個一眼,便蹬著五吋高的細跟高跟鞋走了。
一場意外的鬧劇方才告一段落。
待她走遠,范鴻凌才滿臉歉然的望向曲寧兒,他的眼底依舊有著難掩的痛楚。
「對不起,寧兒,讓妳遇到這種不愉快的場面。」
「你不要在意,又不是你的錯,而且,她出現得還真是時候呢﹗正巧讓我做一番飯後運動,幫助消化。」曲寧兒當沒那回事一般,很幽默的安慰他。
他被她逗笑了。「說真的,對於妳方纔的舉動,我還真是意外呢﹗」
他一直以為這個體貼的女孩,一定是逆來順受型的溫柔小女人,沒想到卻不是那麼一回事。
曲寧見被他一說,雙頰不由得微紅,閃爍著一隻無辜的明眸凝視著他。
「嚇壞你了﹖﹗真對不起,我奶奶也常常訓誡我,要我不可以這麼沒教養,可是要我乖乖的讓人欺負,我又嚥不下這口氣。」她氣嘟嘟的噘著小嘴,那模樣真是可愛極了。
范鴻凌更加喜歡她,不慌不忙的給了她一個溫柔的微笑。
「妳放心,我很喜歡妳這樣的個性,人本來就不應該太過委曲求全的。」
這是他的真心話。他實在喜歡她這種溫柔體貼又不失俏皮的個性,雖然和他原來的印象有些出入,但他更喜歡她現在的樣子。
「那我就放心了﹗」曲寧兒天真無邪的吐了一口氣。
范鴻凌但願時光就此停住,和寧兒在一起的時光是如此美好,令他戀戀不捨﹔但偏偏天不從人願,曲寧兒已經起身準備離座。
他正要開口挽留,希望能多一點時間和她相處,她卻出其不意的向他邀約。
「范先生如果願意,能否陪我去逛逛百貨公司?」
「當然﹗」
對於這個意外的驚喜,他是千萬個願意。
*****
「不要叫我范先生好嗎?寧兒。」范鴻凌一面開車,一面舊話重提。
曲寧兒果真側著頭,認真的思索著,經過方纔那女人的風波,她內心的想法又有了一些變化。
半晌,她才開口道:「這樣吧﹗我叫你范大哥﹗」
范鴻凌沉默了幾秒鐘,便欣然同意了。
雖然范大哥這個稱呼他不甚滿意,但比起范先生可是強多了,何況時間會改變一切的,他有信心。
既然逮到這個天賜良機,范鴻凌自然極力的把握住機會,企圖以最短的時間和曲寧兒建立美好的情誼。
「妳到百貨公司有特定的採購目標嗎?」
「嗯﹗我想買一套網球裝和球拍。」
「網球裝﹖﹗妳會打網球﹖﹗」
他有些意外。基本上,他認為東方女性大都是運動白癡,至少圍繞在他身邊的那群女人是如此。
「嗯﹗范大哥有興趣嗎?」曲寧兒閒話家常般的接腔,而她心中則一直在思索許多心事,不過她掩飾得很好,沒讓范鴻凌發覺。
「是挺喜歡的,只是因為工作的關係,很久沒打了。」他說著說著,腦中倏地閃過一個好主意,連忙興奮的預約佳人。「改天有空,我們一道去打網球,我知道一個運動俱樂部,那兒場地環境都很不錯,好嗎?」
曲寧兒並未立即答腔,她若有所思的深深看了他一眼,才點頭同意。
「嗯,只要范大哥有空,我樂意奉陪。」
「那就這樣說定了,不可以反悔呀﹗」范鴻凌相當興奮。
太棒了﹗今天真是他的幸運日,先是談完重要的生意,在即將告別之際,巧遇夢寐以求的佳人,接著又順利的和她共進午餐,現在她又主動邀他逛百貨公司,而且他還逮著機會預約了下次的約會。
一切真是太美妙了﹗他愈想眼中的笑意就愈濃,雖然意外的遇到那個他這一生再也不想遇到的女人……
想到那個女人,他的眼中再度閃過一抹深沉的痛楚﹔而曲寧兒在一旁若有所思的靜靜看著他,並未出聲打擾。
*****
當段孟翔酒足飯飽、精神愉快地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準備至休息室小憩一番時,卻赫然發現尹臣浩正大剌剌的躺在他的床上,霸道的佔據了整張床,臉上依舊是一副「吃屎」的表情,實在有夠難看。
段孟翔在心底暗笑一聲,佯裝不知情,存心激怒他一般,投給他一個陽光般的笑容。
「你也吃飽啦?」
尹臣浩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低咒,「我是氣飽了﹗」
段孟翔自顧自的打開冰箱,給自己倒了一杯礦泉水,喝了一口,才又笑咪咪的向好友投以「關懷」的眼光。
「誰又不怕死的惹你大少爺生氣啦﹗說來聽聽,我一定替你教訓他一番。」他一副「為朋友兩肋插刀,在所不辭」的神態。
如果是在平時,尹臣浩鐵定會興致大發的和他玩上一段,但現在的他都快氣炸了,哪還有那份閒情雅致陪好友同樂。
「都幾點了,寧兒居然還不回來﹖﹗那個姓范的臭小子八成是存心不良,哼﹗我就不信吃一頓飯要花一個多鐘頭的時間,又不是女人化妝﹗」尹臣浩沒頭沒腦的嘀咕,像是在說給自己聽,更像在向段孟翔抱怨。
身為好友,段孟翔哪會不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偏偏他就是愛和他過不去,硬擺出一臉不以為然的表情,替寧兒他們說話。
「臣浩,你這麼說可就不對了﹗人家范先生遨寧兒吃飯,自然會有許多話要說,難道你沒看見他對寧兒的態度,他是那麼迫不及待的想和寧兒建立友誼,豈會隨便吃個飯就了事了﹗」
「他是什麼東西﹗」尹臣浩活像吞了十噸炸藥般,氣得口齒不清。「他以為他高興就可以硬要寧兒陪他,聽他在那兒盡說些蠢話嗎?哼﹗」
段孟翔則猛搖頭,連帶吐了一口氣,偏要和他唱反調到底。「話可不是這麼說的,俗話說:『一個巴掌拍不響』,寧兒若不喜歡和他在一起,大可以想辦法早些脫身啊﹗」
「那是因為寧兒太善良、太單純,不懂得如何拒絕那個老奸巨猾的大色鬼﹗」尹臣浩氣憤難平的大拍桌子,好像實情就像他所說的一般。
「那就更說不過去了。你和我一樣清楚,寧兒她平時雖一副溫順的模樣,但面對事情她卻很有自己的一套處理方式,所以──」段孟翔說得相當溜口,只不過他這回沒能全部說完,尹臣浩已經怒火沖天,同他開炮猛攻。
「你今天是怎麼回事,老是跟我過不去﹗難不成你就那麼希望寧兒和那個臭小子湊成一對﹖﹗」
換成別人可能會讓他的恐怖臉色給嚇住,但那絕不會是他段孟翔,他太瞭解這個小子了,因此,還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
「我可沒這麼說,不過,那也未嘗不好,不是嗎?」
「好你的大頭﹗」尹臣浩恨不得給他一拳。
段孟翔一臉無辜的攤攤手。「唉,你這又是何苦呢﹗反正我們最近實在真夠忙的,有姓范的來幫我們照顧寧兒也不壞呀﹗總比讓寧兒整天枯坐在旁邊陪我們兩個工作狂強吧﹗你可別忘了,人家寧兒是來香港度假的,可不是特地來陪我們『罰坐』的呀﹗」
一時之間,尹臣浩居然找不到話駁斥好友。但他心中的無名怒火硬是燒得熾烈,令他像在強辯般,霸氣的咆哮:「寧兒我自己會照顧她,犯不著他多事﹗我沒時間﹖﹗真是笑話一則,我尹臣浩豈是一個被工作奴役的笨蛋﹗看著吧﹗從明天,不﹗從今晚開始,我每天都會抽出時間來陪寧兒,我倒要看看那個姓范的還有什麼借口接近寧兒﹗」
尹臣浩愈說愈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好﹗就這麼辦﹗
段孟翔眼見目的達成,便見好收口,滿意的笑在心裡。
而尹臣浩則已從憤怒中重新振作,開始盤算他一連串的大計畫。不知何時,他的眼中竟流竄過一抹詭譎的笑意﹔很顯然的,他已經想到很棒的對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