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實情是怎樣,你們住在一起至少是事實,她對你推崇備至也是事實,為你照料三餐與生活起居更是事實,而且我看得出來,她對你很有好感。
「不過二哥,不論你對她是什麼感覺,千萬別把自己的真感情放進去,現在是她單戀你,那是苦是樂全由她自己承受,但若連你也喜歡她,在兩情相悅之下,她這個命不久矣的人或許能享受最後一段快樂的時光,但你呢?你要在未來的日子裡為這段短暫的感情黯然神傷嗎?」
褚天義像看個神經病似的瞪著這個想像力太過豐富的弟弟。
「你會不會想太多了一點?當兄弟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你知道我對人類的想法的,我怎麼可能還會自尋死路的去愛上一個人類?你少跟我說這些渾話!」
褚天廉仍只是笑了笑。「是不是渾話我們心裡清楚就好,我只是不想看你像人類一樣,為感情失魂落魄,雖然我們沒經歷過,但也就是因為沒經歷過,所以才要格外小心。」他語意深長。「而且眉眉在外面的風評似乎不太好,我們一起吃晚飯時,有幾個男人一直色迷迷的盯著她看,幾個高中男生甚至肆無忌憚的叫她公車。」他暗暗注意褚天義的反應。
果不其然,他聞言後立即變了檢色。
「他們這麼對她,你一點反應也沒有?」
褚天廉瞥了眼他緊握的拳頭。「二哥,你忘了我現在並沒有法力可以教訓人?不過你放心,我瞪人功力一流的,只消一眼,他們便乖乖回去吃他們的飯,不敢再多看一眼。」他得意的說。
「瞪人」這功夫可不是他吹牛,他人長得好看,眼睛細長銳利,沉下臉時便令人有種不寒而慄之感,更何況瞪人,三秒鐘就讓被瞪者冷汗流個不停了。
褚天義仍是白了他一眼,半晌後才開口,「你別跟那些令人生厭的人類一樣,當古眉眉是什麼不三不四的女人,她只是喜歡穿得清涼些,加上人年輕又漂亮,會招人妒忌也不是沒有道理的,不過她在我這裡時是非常守本份,不是他們所想的那種女人。」他毫不吝嗇的為古眉眉澄清。
褚天廉連點了幾個頭。
還說對她沒什麼感情,現在不就幫她說盡好話了嗎?不過這些話他當然只能在心裡頭說,若說出來,後果不堪設想。
「基本上你說的我都同意,不過你確定她在你這裡時是很安份的?還是你……呃,太專注於自己的工作,以至於也看不到她給你的暗示?」他試探性的問。仔細想想,這也是後果不堪設想的一種。
果不其然,褚天義又變了臉色。
「豬小弟,你今天是專程來扯我後腿的嗎?人嘴吐不出豬牙!再胡說八道,你就別怪我不念手足之情把你轟出去!」他火大的威脅道。
褚天廉知道他真動了怒,碰巧這時出外買東西的古眉眉也推門而入,他便瀟灑自得的站起身來。
「二哥不用那麼客氣了,既然這樣,那我就走了,不過你可別忘記我的話。」
古眉眉正將牛奶放進冰箱裡,間言,愕然站起身來。
「你要走了?我要準備宵夜了,吃過宵夜再走吧!」她挽留他,清麗白皙的臉蛋上滿是依依不捨。
褚天廉像個大哥哥般拍拍她的頭。
「謝謝妳,不過現在真的晚了,改天我一定專程來嘗嘗妳的手藝。嘿,光想就讓我流口水了。」他逗著她。
古眉眉畢竟年輕,加上褚天義從未稱讚過她的廚藝,所以聽他這麼說,臉上飄起兩朵紅艷艷的雲朵,雙眸似星子般熠熠發亮。
她的反應全落在不動如山的坐在椅子上的褚天義眼裡,他心裡忽然泛起他們兩個站在一起居然非常登對的荒謬感,這令他非常不舒服。
「你要走就快走,別在我這裡跟人打情罵俏!」他粗聲粗氣的大罵。
褚天廉對古眉眉聳聳肩,而她則是對褚天義怒目以對。
送走褚天廉後,古眉眉繃著臉的從冰箱裡拿出吐司、牛奶與雞蛋,打算做法國吐司當宵夜。
只是她有點心不甘情不願,每一個動作都弄出大聲響,完全表現出她心中的不悅。
「妳要是不高興我趕走他,妳盡可以搬去跟他住,我一個人住還會覺得自在些。」褚天義坐在桌後,冷冷的說。
古眉眉正將吐司放到加了牛奶與雞蛋的蛋液裡,聞言,手上的動作頓了顛。
「我沒有不高興。」半晌後,她聲音沙啞的揖出這麼一句,繼續手上的工作。
褚天義冷哼一聲。「妳高不高興不關我的事,不過我要警告妳,下次遇見陌生帥哥別急著跟他去吃飯,否則妳在外面的名聲只會被傳得更難聽。」他刻薄的說。
古眉眉放下手中的吐司,轉過身面對他,覺得非常委屈。「他不是什麼陌生帥哥,他是你弟弟呀!而且他看我痛成那樣,還特地去買藥給我吃,哪像你!還有外面傳的都是假的,你要相信的話我也沒辦法,反正我行得正、坐得正。」
她的話讓褚天義更火大了。「沒錯!我就是比不上他溫柔體貼,那妳為什麼不去找他?妳去找他呀,不需要勉強自己跟我這沒心沒肺的人住在一起!還有,若沒有幾分真實,謠言怎麼會莫名其妙冒出來攻擊妳?為什麼不去攻擊其他人?妳既然那麼聰明,那妳回答我!」他怒吼道,雙目被怒火燒得透亮,脖子以上也漲紅了起來。
古眉眉俏臉煞白,氣得說不出來,全身不停發抖。
驀地,她將手上的東西甩下,打開水龍頭將手洗乾淨後,忿忿地走到沙發旁,將她放在桌几底下的東西全放進自己的背包裡。
從搬進來後,她的東西就只在背包裡進進出出,所以要走也很簡單:
「你要趕我走的話說一聲就是了,不需要這樣羞辱我!我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這麼惹你厭,要你這樣來對我!」說到這裡,她的眼淚已忍不住的泊泊往下掉。
哭泣的她更生氣了,將東西用力的塞進背包裡。
她將旅行背包背上身後提起大袋子,流著淚、寒著臉的走向前,隔著桌子怒視他。
「我跟你說,我不是個言而無信的人,雖然現在我要離開這裡了,但至少你也算照顧過我,該做的我還是會做的,死亡契約拿來吧,我簽完再走。」她的背脊挺得直直的,神態間充滿傲氣與骨氣。
「不必了,人都難免一死,找誰簽都一樣。」他的語氣同表情一樣冷。
見他絲毫沒有挽留她的意思,古眉眉牙一咬,負氣離開這住了一個多月的屋子。
但一站到門外,她又起了一股茫然之感,而這種感覺甚至比一個多月前被房東太太趕出來,舉目無親的站在街道上時的茫然無措感覺更甚。
她用心注意身後那道門內的動靜,還是一點聲響也沒有,他真的不出來留住她?她還以為經過這陣子的相處,他至少還有些在乎她的,沒想到全是自己一相情願!
現在都已經那麼晚了,她能去哪裡呢?
古眉眉步伐緩慢的走著,雖然想不再為那種人流淚,但心中仍是一片惻然,且心情降至了谷底。
而且她身上只剩剛才買東西時找開的幾十元,早知道就該拿一捆錢放在身上。
但這念頭隨即又被她給丟棄。
她又不是賊,怎麼可以做這種事?況且那也不是她的錢,再說她人窮志不窮,他的錢不拿也罷。
獨自漫步到社區的小公園裡,這座新竣工的小公園還很乾淨,由於是屆於社區的緣故,並沒有遊民或流浪漢流連其中的問題,只有幾隻流浪狗跟她作伴。
她躺在公園的木製長條椅上,放下背包當枕頭,看著夜空中稀疏的星。
猛地,有只蚊子在她白細的大腿上咬了一口,她才抓完,手臂又被咬了一口。
她跳起身來,從大袋子裡抽出一條唯一的長褲和一件長外套穿上後,又躺了回去,這次好些了,蚊子不再任意侵犯她。
她伸手拉起脖子上阿貓送給她的聖女像項鏈。
「戴著這項鏈也不知有什麼用,連這種時候都沒辦法救我。唉,要是妳能叫褚天義回心轉意來接我回去就好了,待在那張沙發上好過待在這條長椅上,也沒有蚊子敢叮我。」她忽然又忿忿不平了起來。
「妳評評理,我每天像他老婆一樣做三餐給他吃,為他整理家務,為他買衣服、幫他為作品賣個好價錢,還願意幫他簽那張死亡契約,現在他居然說趕我走就趕我走,妳說這有天理嗎?
「我也只不過是陪他弟弟出去吃個飯而已,而且褚天廉雖然人長得好看、隨和又富男子氣概,比他強過很多很多,但我可是一點也沒有非份之想的,他那大木頭也不想想,只要我願意,有多少人願意包養我,現在居然還把我趕出來。」想到傷心委屈處,她聲音又哽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