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別說籤下長約賣命了。
莫靖遠直接道:
「你其實什麼也不必做。他想追求你,就該想到自己將會面對什麼。我相信他不是那種衝動行事後再來埋怨後果的毛頭小子,也不致於把他調適不過來的情緒轉嫁到你身上。他應該是不願再製造供人磕牙的話題吧。」
「我做什麼大概都不會討好。」這一點她知道,但她希望自己能做一些什麼,而不是再度成了優先被保護的那一個。
「與其想為他做些什麼,不如對他做些什麼。為兩人之間的感情不斷加溫才是聰明人該做的事。唐勁不會被那些流言閒話動搖的,搞不好反而將他更推入你手中。」
「是嗎?」她不太相信這種說法。
「人都有他叛逆反骨的一面,尤其才高的人多少會氣傲。除了身世上的芥蒂,唐勁沒有什麼地方配不上你。相信他自己也明白這一點。」他逗著小妹:「想想看,想以自身收入來供養你,而且居然養得起,這可不是一點點才能就辦得到的。至少也要爬上莫氏核心當主事者才可以吧?只不過在他未登上層峰前,我是捨不得讓你陪著委屈的。」
她提醒這個護妹成癡的兄長:
「哥哥,我才十七歲,別當我就要嫁了好嗎?」忍不住歎笑:「夜茴很討厭他呢,覺得他太早出現了,有誘拐未成年少女的嫌疑。」
「是呀。要不是知道是他,我也會決定討厭著全天下想染指你的男人。」可憐天下兄長心……。
「為什麼他可以?」她不解。
莫靖遠道:
「第一,他絕對養得起你。第二,與他共事三年,我瞭解他。有才能有外表卻不招搖,更不會因此而大享飛來艷福。他是個有原則有潔癖的人,這很好。第三,他分析能力強,不會把自己的不愉快發洩在旁人身上;一旦做了的事,代表他早已準備承接最好與最壞的結果。對照當年母親的初戀情人,我覺得唐勁是個成熟的男人,雖然他才二十五歲。」
心上人能被最親的兄長承認是再甜美不過的事了。她唇邊止不住笑容。
「您把他講得好堅強,相形之下我簡直一無是處。『富家千金』的包裝下,內容:無,好大的一隻草包呀。」
「淘氣。」他笑斥,轉而問另一件事:「呂莫若那邊還好吧?我知道父親逃到大陸避不見面。她有來煩你是吧?」
「嗯,好幾次都被夜茴擋掉了。後來在呂女士對我惡聲惡氣後,終於知道我才是她要找的正主兒。不曉得是羞是愧,居然再也沒有出現了。我耳根清靜了不少。」
「懂得羞愧的人是不會將自己當商品販售的。沒那麼簡單。」他語氣中充滿深意。
「你做了什麼?」她聞出一絲不尋常。
「我不得不說唐勁的潛力十分驚人,非常有當壞人的本錢。」他在今日中午接到一份傳真,內容是近半個月以來唐某人的豐功偉業。嘖嘖,看不出來他的手段可以這麼狠絕。
「他不會做了什麼不好的事吧?」
「不會。基本上他對犯法的事沒興趣。」
「那他究竟做了什麼?」她的好奇心被高高勾起。
「去問他呀,寶貝。然後再回來說給我聽,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不是?」
單曉晨吐吐舌頭,覺得自己總像是呆魚一般的永遠抗拒不了兄長丟下的香餌。
唐勁對呂莫若做了什麼?其實只是一些極微小的事而已。畢竟呂莫若的失禮並未對曉晨造成任何實質上的傷害,若「回報」得太嚴重,未免有大驚小怪、仗勢欺人的嫌疑。
所以嘍,他做的真的並不多。
不知打哪得到一本二十年前早該絕版,並,該消失於茫茫書海中的古早春宮寫真集,將內容提供給某參週刊。媒體一向樂於八卦,在利用軼聞詭事大發利市的同時,也不免相對的被玩弄於指掌間。
如果說呂莫若事件沸沸揚揚至今可以稱之為三部曲,第一部不妨稱之為——鳳凰夢碎,星海癡情女慘遭企業少東玩弄遺棄,身懷六甲待滴血認親。
第二部曲,癡心無悔,含辛茹苦撫育子女近二十載,怎奈候門深似海,狼心如鐵,癡情女只求子女認祖歸宗。
而今堂堂邁入第三部曲了——曾經的純情玉女原來以脫衣起家,苦情女搖身一變為酒國名花。原來二十年前早是此道中人。
呂莫若的一生教三流雜誌唱大戲般的揮灑下來,真正是精采絕倫的三級社會寫實片。
數月前當她向媒體掀起這場緋聞時,正是以昔日的玉女紅星、今日的酒國名花,賣笑不賣身,只為辛苦拉拔兩名父親不願承認的子女長大成人。當下讓注目的人群一面倒向聲援她的行列,婦女團體更是聚眾數次往單氏大樓抗議,引發不少話題。
情勢在半個月前大逆轉。再笨的人也知道要避一下風頭來躲過群眾苛刻的批判。呂莫若正是在這種打算下,倉皇失措的退兵,跑到東南亞躲羞去了。
唐勁沒有做什麼違法的事,甚至沒有抖出更多見不得人的醜事,但已嚇得呂莫若不敢再與他對上。唐勁很明確的讓她知道:他的計畫一旦施行,向來是沒有底限可言的。輕易的得知她所有聯絡管道,將她的生平大事一件件列了出來;之中有些陳年事跡是呂莫若幾乎要想不起來的。
他讓她知道:他沒有做不到的事——如果某事讓他決定卯起來要上的話。
花容失色的呂莫若恐怕會安分上好一陣子了。這正是他的目的:讓曉晨不被煩心事所打擾。
「難怪哥哥說你有當壞人的本錢。外表這麼斯文呢,一點也看不出手段可以這麼絕。」
單曉晨坐在莫家祖宅的溫室內,為唐勁倒了一杯親手泡的楓糖菊花茶。
唐勁逐漸接受了曉晨清淡的口味,倒也不覺得茶的甜味太淡。相反的,少了過多的糖、鹽、其它調味品,食物的本身特色才能真實的品嚐出來;當然,前提是食物本身必須夠道地。例如菊花茶,必須是新鮮碩美時採擷,必須嚴格的挑篩烘培,必須有恰當的熱水溫度來泡。然後,必須加入適當的糖來去苦澀卻又不能掩去其菊香味。曉晨一旦說起食經,總是神采飛揚。
他想,她忘了提及一個至大的重點:萬般皆備,若是沒有一雙巧手、一顆巧心、一張迷人和煦的笑臉,再好的茶也得失卻五分好滋味。
他覺得這菊花茶簡直是絕世飲品,因為是佳人以專注的巧心去調理。喝來齒頰留香,甘香的滿足隨熱液滑入食道,直往脾腎擴散,再放射至四肢百骸,再舒心不過。
「呂莫若的事,大概就這樣了吧?我聽夜茴說單晶晶也轉學了。」以前也不是沒有這種想從她這邊下手以取得單夫人寶座的女人。只不過那時哥哥在台灣,很多事到不了她面前。
「別在這時候煩你就行了。」他再斟了一杯啜飲,已漸漸能不覺得她的身世刺眼,以及看著她養尊處優的過日子不會引發苦澀的沉憤。
她就像是與生俱來要過這種日子。這種優雅的姿態,即使坐在他以前租來的六坪見方破舊小屋,想必也會像是女王坐在綴滿寶石的鳳椅上一般的尊雅吧?
如果因為自己一時的供應不起而怨念叢生,折磨彼此到惡言相向,那實在是太不成熟的行為了。
一時供不起不代表永遠的供不起。現在不行,日後則一定可以。他衷心希望自己可以守護住她這種自得愜意。
「高中生不該有太多的煩惱,我會替你排開所有的困擾。」
「像我哥哥?」
「本來那是老總裁交付的角色,但顯然行不通。」他搖搖頭。其實至今仍不敢相信自己走的居然是分析後萬萬不可行的錯誤路徑——心折於單家大小姐,他向來避之唯恐不及的名媛千金。
可見他並沒有他自己以為的意志堅定,鋼鐵不摧。
「哪有唐特助做不到的事?靖棋表哥誇你呢,直說你是最可怕的後生小輩,二十五歲而已就光芒萬道的壓得他們三十歲的老人家不敢偷閒懈怠。」突然想了起來:」咦?你沒服兵役?」昨天聽到靖霖表哥讀完碩士便去當兵的消息,才突然想起唐勁的年紀似乎也該是服兵役的時候了,除非有什麼緩徵的理由
唐勁微撇唇角,閒淡道:
「我不是中華民國國籍,服什麼兵役?」
「呀?你的父母之中有誰是外籍?」她從沒想過他可能是混血兒。一點也不像呀,甚至口音也聽不出。
「我父親是馬來西亞華僑,被勒令終生不得再踏上台灣一步;我母親是台灣人。不過,我若想有台灣身份證,就勢必得否認有一名外籍父親的存在,以父不詳的身份去戶政單位登記。」他的語調平緩,似在說不相干的旁事。
單曉晨凝視他冷淡的臉,直覺知道這件事讓他非常不痛快,並且不願再提起。她沒進一步探問,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