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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尉菁

  「子嗣!我夫人都一、二十年沒生了,我還能奢望她給我生個一男半女的嗎?照我  說啊!我把希望寄放在你的身上,我們馬家還可能有後呢!」

  馬老爺扯了半天的布衣,卻仍然解不開紅葉這身粗衣布裡,他不耐煩了,手勁一個  用力,布帛應聲製成兩半。

  瞬間,紅葉雪白的胸脯彷如聖潔的白玉般躺在月光底下。

  「真美!」馬老爺發出讚歎道:「好久沒有見到這麼年輕、這麼美的身體了。」

  「不要這個樣子。」紅葉盡量不讓自己哭出來,她使命的掙扎,想逃離這個噩夢。  「我是你的兒媳婦,你這樣對我是要遭天譴的。」

  「天譴?兒媳婦!」馬老爺聽了忍不住真的笑了出聲。「我馬義連個兒子都沒有,  哪來的兒媳婦?更何況你早已不是完璧,又何必如此忸怩,惺惺作態呢?」

  馬老爺的臉上浮著淫笑,一隻手爬進紅葉的裙下,要脫她的褻褲。

  「不──」

  彷如裂帛一般,紅葉發出悲涼的哀嚎。

  身著黑色勁裝,臉上罩著黑布,正打算潛出府去查案的言子虛的身子一震,本欲翻  飛出牆的腳步倏地停了下來。

  「主子,怎麼了?」單季元問。

  「我聽到紅葉在叫救命。」

  單季元豎起耳朵,仔細聆聽,而飄動的氣流中除了風聲、樹聲,再無其他。

  「主子,你疑心了。」

  「不!我是真的聽到了。」而且,紅葉那聲音是淒厲且絕望的。

  不行!他得回去看看紅葉。

  「季元,你先走一步,我回去看看紅葉,她若沒事,我隨後跟上。」言子虛不等單  季元有何反應,雙腳瞪高一躍,已往回頭路急奔而去。

  畜生!他竟敢這麼待紅葉!

  當言子虛在後園子找到紅葉時,看到的竟是讓他怒髮衝冠的一幕。

  那個衣冠禽獸,他到底還是不是人哪?這麼對待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姊夫他不覺  得羞恥嗎?

  言子虛手中那把長劍隨著他勃發的怒氣出鞘,抵在馬老爺的頸子上。

  馬老爺正想一逞獸慾,脖子卻讓人無聲無息的架了一把長劍,昂藏的慾望一下子便  軟掉了。「這位壯士,咱們有話好說,別……別動刀動劍的,這樣……不好。」

  馬老爺試著好言相勸。

  言子虛卻是怒不可抑,他目光凌厲的看著還被壓在馬老爺子身下的紅葉,見她嘴巴  都咬破了,卻依然勇敢的不許自己哭出聲。

  這個該死的馬老爺!

  言子虛拿著長劍的手因憤怒而不斷的打顫,劍鋒的力道刮在上馬老爺的頸子上,留  下了一道血口。

  「壯士饒命,壯士饒命啊!」馬老爺雙腳發軟,撲通一聲,雙膝點地的朝蒙面大漢  跪了下去。

  「壯士,您想要什麼,您儘管拿,就是……就是別取我的命,我……我的命不值錢  ,不值錢……」

  「滾!」言子虛寒著嗓音要他走。

  因為,他深怕自己會一時失控,真的手刃了馬老爺這個衣冠禽獸。

  馬老爺一聽這歹人沒有打算要他的命,馬上提著褲子,連滾帶爬的離開了現場。

  為非作歹的人走了,紅葉卻依舊躺在草地上,兩個眼睛似乎失去了焦距,目光空洞  而無神。

  言子虛曉得她是被嚇壞了,還沒回過神來。

  他看著她,打算伸出手去想安慰她。

  「不要!」看見他突然伸過來的手,紅葉霍然清醒,她尖著嗓音、問過身子,躲開  他的碰觸。

  「不要碰我!」她雙眼赤紅的瞪著他,防著他。

  言子虛馬上縮回手。

  言子虛明白紅葉之所以怕他的原因,便不再上前。

  他甚至不敢表明他的身份,因為,他十分明白以紅葉心高氣傲的性子,她絕不會允  許別人撞見她如此狼狽的一幕。

  言子虛撿起散在地上,落了一地的碎布,蓋在紅葉赤裸的身上,他轉身就走,心裡  頭漲滿了對馬義的憤怒。

  他甚至不敢想像今兒個若是他晚來一步,紅葉將會遭遇什麼憾事?該死的!

  馬義怎麼能對自己的兒媳婦下手?

  言子虛握著手中的劍,五個指關節都因用力而顫動。

  他走了,紅葉哭了──她抱著破碎的衣料哭得肝腸寸斷,幾乎不能呼吸,剛才的那  一幕是她這一生當中最可怕的噩夢,她甚至不懂為什麼她要遭受那樣的驚恐?

  就只因為她是個丫頭!是馬家的一個下人嗎?

  娘──告訴我、告訴我──紅葉將她這十年來的悲慼,全都化為無聲的吶喊,她在  心底悲泣著,想讓自己的憤怒全都發洩……

  第五章

  心動

  玉鑯流恨出冰絲,瓠齒和春吐怨辭,秋波巧送傳心事。

  似鄰船初聽時,問江州司馬何之。

  青衫淚,錦字詩,總是相思。

  ──水仙子徐再思

  言子虛離開紅葉後,並沒有馬上去追單季元,反倒是回到自個兒  的房裡,換下一身的黑色勁裝後,穿回平常的裝束,再神色焦急的趕回「案發現場」。

  當言子虛再次回到後園子時,紅葉已經不在那裡了。

  言子虛轉身往回奔去。

  「紅葉。」他敲她的房門。

  他知道她一定會在裡面,可是,紅葉卻不肯應門。

  言子虛擔心紅葉會想不開、會尋短見,於是破門而入。

  紅葉聽到門板被撞開的聲音,警戒地回過頭來。

  言子虛則瞪大眼,看著眼前這一幕紅葉的手裡拿著剪子,她的長髮已被她自個兒剪  得亂七八糟、參差不齊──言子虛幾近於心痛地想要接近她。

  「不要過來!」紅葉拿著剪子向著自己,她小小聲,以近似於耳語的音調低喃道:  「別過來!」

  此刻,她不要任何人靠近她。

  她想過了,如果她的容貌曾引來歹人的覬覦,那麼她寧可現在就毀了它,也不願意  日後因長相而再遭人欺侮。

  「紅葉,你別這樣,有話咱們慢慢說,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是不能解決的。」

  他依舊固執的朝她走去,只是,稍微放慢腳步。

  紅葉失控地揮動手中的利器,尖叫著說:「我叫你別過來,別過來!你聽不懂嗎?  」她瘋狂的亂舞著手中的利器。

  言子虛怕她傷了自己,一個箭步向前,想要護佳紅葉。

  紅葉看到他向她撲來,想到馬老爺撕裂她衣衫,打算要侵犯她的那一幕。

  「不!」她驚恐的拔聲尖叫,剪子一揮,就要刺上自己。

  言子虛顧不得自己會受傷,直接用手去擋。

  紅葉的刀鋒已落,鋒利的剪子刺進言子虛的手臂,鮮紅的血液以忱目驚心之姿流淌  出來──紅葉驚惶地鬆開手,剪子掉落,而言子虛的血正以極為驚人的速度在流失「主  子!」擔心言子虛的單季元去而復返,沒想到循線找到言子虛後,竟然撞見這麼駭人的  一幕。

  言子虛不顧自己的手傷,上前摟住紅葉顫抖的身軀,安慰她道:「沒事的、沒事的  ,想哭就哭出來,凡事有我在,你別怕。」

  紅葉被言子虛緊緊的摟在懷裡安慰著,那感覺就像是孩子回到家,找到了依靠,她  再也忍不住,伏在他的懷裡,放聲大哭。

  單季元看著言子虛護著紅葉的模樣,彷彿她的眼淚比他手臂上的傷還要嚴重似的!

  突然間,單季元有個很不好的預感在心口蔓延。

  言子虛哄睡了紅葉之後,他差單季元去下人房找常春過來陪紅葉,他知道現在紅葉  正是脆弱的時候,身邊沒人陪著,只怕她醒來又要害怕了。

  直到常春到了,言子虛才退了出去。

  言子虛往東院的方向走。

  「主子,你不回房嗎?」單李元不解的問。

  「不!我得去辦件事。」

  「有關紅葉姑娘的?」單季元問。

  言子虛的腳步頓了頓。

  「主子對紅葉姑娘的關心已超乎常理了。」單季元一言以蔽之的指出事實的真相。

  「你想說什麼?」

  「主子愛上紅葉姑娘了?」

  「我們一個男未婚、一個女未嫁,這樣不可以嗎?」言子虛有一種被看穿的窘態,  他老羞成怒的反過身來瞪著單季元。

  「主子似乎忘了,紅葉姑娘早在十年前就已經嫁進了馬家。」單季元是想提醒他,  紅葉早就名花有主。

  「馬家沒有生下任何男丁,那樁婚事不算數。」言子虛斬釘截鐵的說。

  「不算數可也拜了堂、成了親,紅葉姑娘還是馬家的人。」

  「你究竟想說什麼?」言子虛不悅了。

  「屬下只是想提醒主子,倘若舅占侄妻已成事實,那麼主子的名醫、言家在地方上  的聲望將會一蹶不振。」這才是單季元擔心的事。

  「為了那些不著邊際的名醫、聲望,所以,你建議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看著一  個好好的姑娘家,白白的被人糟蹋嗎?」

  言子虛噓了一口長氣,告訴單季元道:「來不及了。」

  如果在一個月前,他沒來蘇州、沒來馬家、沒見到紅葉,那麼或許他的心不會被牽  引,或許他真的可以做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來看待人世間任何一件不公平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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