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弟,你滿嘴披薩的味道,走開。"
"哈、哈……嗚唔……"興奮不已的阿弟猛然一僵。
驥少縱也忽然寒毛直豎,臉色整個不對勁。
"沈小姐。"徐舞文喚立在他們背後的沈繪裡。
沈繪裡舉腳,阿弟惟恐被燒著似的跳下走廊,尾巴夾在後腿之間。沈繪裡前進一步,它遠在三公尺外,卻仍嚇得後跳,最後甚至惶恐跑開。
"來玩牌。"沈繪裡在驥少縱和徐舞文之間蹲下,逕自發起牌來,一邊說:"在我的房間也聽得到你們吵架。"
徐舞文趕緊道歉:"對不起。"一定常常吵到她……
"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見面總是吵吵鬧鬧……"沈繪裡抽空碰了下鏡框,繼續發牌:"是愛情嗎?"
另兩人一愣,同時搖頭,開口想否認,卻沒說話機會。
"愛情很俗氣對不對?"手上牌快發完,她抬頭看了兩人一下。"吵架吵贏了是真的贏嗎?先告白的人,就是喜歡對方多一點,就是輸嗎?"
一整副牌平分成三份,最後剩餘的一張擱在三人之間。"多一張,有梅花七的人拿去。"沈繪裡改成坐姿,整理自己的牌,道:"玩排七。"
明顯是不可不玩的氣氛,驥少縱只好拿起牌,看了一下,默默將多的那一張牌收起。
徐舞文同他說:"梅花七先拿出來。"
驥少縱照做後。
徐舞文出紅鑽七,解釋道:"不同花色中,七是最先可以拿出來的牌,然後像接龍一樣,依同花色八、九、十往上排,或六、五、四、三地往下排。"
沈繪裡出梅花八,排在梅花七上方。
輪迴到驥少縱。"有很多牌可以出時?"
"保留影響力最大、對自己最有利的牌。比如七啊八或六的,讓拿到後面牌的人傷腦筋。"
驥少縱想了一下。"自己拿到後面牌時,就快把七八六排出來,以求快點解套?"他出黑桃七。"沒錯。"徐舞文出黑桃六,擺在黑桃七之下。
沈繪裡看地板上已出的牌,再看看自己手上的牌,似乎已陷入窘境。"沒有牌可以出時,就蓋牌。蓋牌時,當然選最不利於他人的牌來蓋,也就是從肯定要你死得比我慘的角度,來考慮蓋哪張牌。"她抽出一張牌,蓋在自己腳邊。
"也得小心別害不到別人,反而害到自己。"徐舞文補充道,看著驥少縱,等他出牌。
"跟人生很像對不對?"沈繪裡看著兩人出牌,側頭:"搞不好愛情也是。"
繞了兩圈,徐舞文已無牌可出,先前沈繪裡已蓋牌,於是她問驥少縱:"紅心七在你那?"他遲遲不擺出紅心七,很傷腦筋。
"沒有。"沒在他那。
"那就怪了。"徐舞文看沈繪裡。
"我蓋下了。"沈繪裡翻開先前蓋下的牌,正是紅心七。"很猛吧。"鏡片問過一抹光。
"這算犯規吧。而且,你沒其它紅心牌嗎!"就這麼蓋下不也毀了她手上其它同花色牌?
"沒錯,我多的是紅心牌,所以我說很猛吧。"她將全部牌一攤,望著牌上一顆顆紅心。"啊,愛情是不是要像這樣?"
"不顧後果地蓋牌?"那會輸很多,而且會被人說沒牌技更沒牌品。
"是不顧後果地想愛就去愛!"沈繪裡才不管那麼多,端著鏡框。"糟糕。"
"怎麼了?"
"我是天才。"弄亂眼下的牌,她站起身。"不玩了。"轉身喃喃自語地入屋。
真是難懂。而人走了,牌已亂,不用玩了。兩人同時將手上牌攤下,同時洗起牌來,當察覺時已來不及收手,兩人的指尖相碰在一起--沒有電流竄過那麼誇張,但不自覺地就這麼停止住。
兩人抬眼對視,驥少縱的手悄悄覆在她之上,心中愛或不愛的疑問倒是沒有,一切那麼自然,兩人互相接近,唇與唇將貼上--陽光刺人,兩人拉開距離。
"好可惜哦。"一旁大咧咧看好戲的松爺歎道:當我不在,當我不在,反正你遲早都要嫁他的,嘿嘿嘿……"松爺剔著牙開心地走人。
驥少縱將撲克牌收攏。
徐舞文的視線從他手上的撲克牌轉向他的寬闊胸膛,那日伏在他胸上哭泣的感觸驀然甦醒。當時她仍然覺得他這人討厭,卻忍不住偎向他,聽見他的心跳紊亂不整,她卻覺得溫暖,想倚賴他,又彆扭得打他……
是愛情嗎?徐舞文一怔。不,當然不是。這個人,可是……停!她停住思緒,刻意不往下想。
"我也要去叫個披薩來吃。"她站起身,朝他伸出手,道:"給錢。"
驥少縱放下撲克牌,拿出皮夾,給了她一張千元大鈔。
她當真大方收下。"不問我原因?"瞅著他的秀氣瞳眸帶著些許詭異。
"原因?"豈敢問呀。他仰頭看她。"人在土匪房,猜四個字成語。"
人在土匪房?意思是他們家一屋子土匪就是了。
"想必是'心悅誠服'這四個字嘍?"
"一部份是。"他又拿起撲克牌,交疊洗牌。"標準答案改成九個字好了。"
"九個字?太拉雜了,改成兩個字怎麼樣?"不等他同意,便丟下兩個字:"無聊。"轉身走開。
脾氣真差。驥少縱搖搖頭,隨便抽了一張牌,紅心A。
手機鈴聲由遠而近傳來,他看向後門,貓咪小米術著他的手機出現。
他接過手機接聽:"是。她送了回禮,你擋住了?做得很好。那麼,這回送成套的珍珠首飾,卡片上就寫……"他輕搔小米柔軟的下顎。"寫'請你嫁給我',署名'瘋狂愛你的摩紀'。"
貓咪舒服地側躺下,驥少縱掛電話,手機擺在貓咪身旁。
人在土匪房……他是身不由己得心悅誠服呀!
第九章
"你來跟我說小白臉的秘密的?"
魏摩紀愣住。他上山視察開發進度,回程時開車經過松櫻捨,心血來潮停車入內拜訪,正奇怪大門、前門都沒上鎖,屋內空無一人時,松爺突然冒了出來,且劈頭就這麼問他。
"快點呀!"松爺抓住他衣袖。"小白臉見不得人的秘密,快跟我說,我忍不住了。"
老人家有趣得緊,魏摩紀像遇到知己,笑著攬住松爺瘦小肩膀,說:
"小白臉的秘密有兩個,爺爺,你要聽哪一個?"
"什麼?有兩個?我只知道一個,快跟我說!"好奇得著急不已,跳腳委魏摩紀快說。
魏摩紀看看前後,惟恐隔牆有耳地小小聲:"除了爺爺你可能已經知道的見不得人的秘密,還有一個是不可告人的。我們先來確定一下爺爺你知道的,再來說說另外一個。"
"好呀!"
"就是……"驥少縱有未婚妻一事,他已經預備再透過雜誌昭告天下,所以先跟松爺說說無妨。兩人咬耳朵咬了好半晌--
"就是這樣。"拍拍松爺的肩。
"原來如此啊。"松爺猛點頭,轉過身,被身後的人影嚇得驚叫:"哇!"
魏摩紀撫著胸口!"老大,你什麼時候來的?"
"瞧你們講的人高興、聽的人也高興,不好意思打斷。"驥少縱的臉,陰沉得彷彿隨時可能揮拳揍人。
松爺搶住耳朵。"噢,好痛,什麼也沒聽懂……美美,散步了哦!美美啊!"佯裝癡呆地往廚房踱去。
"原來是深藏不露的老狐狸,難怪老大你喜歡這裡。"物以類聚!
"沒有你拿他有辦法。看來這也挺適合你,尤其,你身為投機客代表,等你得到應有的圍攻待遇,相信你會更愛來。"
"我聽羅小成說過。"據說這裡一旦喊打,純樸的山上小屋立刻變成殺戮戰場般血腥且恐怖,很難想像,不過連老大也這麼說,應該不假。"奇怪了,就不信到時他們只打我這個代表,不打你這位頭頭。"
"所以我喜歡這裡。"
好賊的性子。"我要回去了,送我一程。"
驥少縱隨魏摩紀往外走,道:"你果然是個真小人。"
"你指雜誌的事?反應很好,可謂一夕成名,不如我的娛樂事業就商請你來打頭陣?"
"簡直一石二鳥,是嗎?"
"表情別那麼可怕,老大。人家本來就有知的權利,是你逃避告知義務,身為好朋友的我如此大義滅親,也是為了你好。"
"我沒有逃避,是再三錯過表明身份的機會。"才會變成這樣。"我聽說你訂了機票。"
"你監視我。"步出前院大門,魏摩紀的車就停在路邊。"奇怪,書都出了一個多禮拜,你還能待在這,看來這窮鄉僻壤需要一間大書局;不然就是,你搞定舞文小姐了?"
"可惜這裡的人對財經沒興趣,還有,我可沒想用'搞定'的。"
拿出鑰匙,遙控解除車鎖,魏摩紀打開車門,"原來你是那種一旦當真了,就不敢輕舉妄動的人。"以前明明是玩起愛情遊戲時,也很有一套的老大。
"我就等著看你哪天當真了,是不是還能這樣嬉皮笑臉地玩。"快點上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