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向張夕見到雲曉夜頸上的傷,「時之間也呆住,過了四秒,才道:「你……被搶劫了嗎?」
問的是原因,而不是關心她現在的感受和傷勢。
雲曉夜眸光轉冷,看向他手,「那份計劃書,又看看向張夕,來回看了好幾次,那種注視,詭異得讓向張夕心底發毛--這丫頭,從不曾有這種平靜到近乎空洞的眼神的,被那種眼神看著,他會舒服得起來才怪。
「曉夜,媽陪你回房,順便叫醫生!」
雲曉夜被母親拉著走,卻一直望著向張夕和他手,「的計劃書。
「等等!計劃書呀!」儘管這個名義上的女兒怪怪的,向張夕仍追上去,把計劃書塞進她手裡。
雲曉夜無神的眼猛地閃進陰寒,看著手上的計劃書,突然把內頁抽出、撕碎。
「你幹什麼!」向張夕馬上阻止,搶救那份計劃書。
「為了這個,你可以把女兒賣了。」雲曉夜輕冷地陳述,繼續撕碎那些無生命的紙。
「你瘋了嗎?!快停呀!」他急得大叫。
「瘋?」雲曉夜家是聽到甚麼好笑的事一樣,一手打掉父親手上的紙,讓向張夕不得不把心神轉到她身上。「就算是,也是你的女兒,你一手迫瘋的女兒。」
「你!」向張夕似是急瘋了,也似是被迫急了,竟大叫起來:「你不過是情婦生的女兒!」
真是輕蔑、不屑的語氣呵。
「正確點,是你丈人和你的情婦生的女兒。」雲曉夜冷冷一笑,當看兩個大人面前揭穿一切。
對母親的意欲辯解又啞口無言,向張夕公式化的老羞成怒,她根本不在乎。
空氣的凝固是預料之內,臉上那巴掌也在掌握之中。
「這將會是你最後一次打我,『小向』。」
向張夕瞪大眼,這孽女在說什麼?!
「你敢打嗎?」看著他再舉起手,雲曉夜不閃不躲,直勾勾地看進向張夕那只有對權勢而變得卑微的眼眸之中,一旦看穿他的本質,她就嬴了。「『小向』,你忘了現在你靠的是誰了嗎?」
向張夕的手僵在半空,打不是,不打也不是,尷尬地停住。
「這才乖嘛,『小向』,你乖一點,我會叫浩澄多點照顧你,畢竟,你是我的『姊夫』嘛!」
那個安靜而不強求的女孩,竟也有這麼強勢的一面。雲曉夜幾乎為自己突來的刻薄而大笑。
原來,看到別人的難堪和痛苦,是這麼過癮的一件事,權勢給予人的高高在,「的感覺,真是好得大概連上帝也忍不住想大笑。雲曉夜轉扶著嚇呆了的母親,對於氣得連話也說不出的向張夕,她連輕居的眼神也不屑給予,便離開充滿火藥味的現場。
「你不要以為自己真的很得寵!」向張夕的嘴巴一回復說話的功能,便馬上大吼,他受不了一向低下的人突然高高在上地踩著自己,他絕不容許呀!她什麼也沒忖出過,憑甚麼比他高等!而雲曉夜沒在他預計中停下來,就更叫他光火。
一個受不得人嘲諷。又看不得後輩比他爬得快的人。豈會有大成功?她幾乎可以預見,「小羅」很快便會取代「小向」。
「龍浩澄對你好,不過是玩玩你!你只是一個任他發洩怒氣的婊子!」他氣瘋了,把不該說的都說了出來。「他找不到姓白的婊子,才會用你這賤人來代替。發洩他對姓白的仇恨,你不會神氣很久的,」
雲曉夜輕輕回神,對向張夕嫣然一笑,道:「這麼說,你一早知道白芷雲的存在了?」
糟!向張夕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可是,為時已晚。
等等……這孩子知道白芷雲的存在,向張夕的眼轉到雲曉夜頸上的手印上,然後,他明白了,那是龍浩澄的傑作,她的改變,也由此而來。
「他不重視你了嗎?!」管他恨不恨,總之讓龍浩澄重視就行了,但要是--生娘不及養娘大,說這句話的人,該誅九族。雲曉夜笑了,是那像純真中文了些許怯意,讓人忍不住憐惜的笑。
「如果不重視我,今天娛樂版頭條會是向家的醜聞,而不是那些明星自殺不自殺呀!」
龍浩澄以他在香港驚人的影響力壓下了一切。
我感到全身戰慄--我怎會為你鍾情?
後悔已喚不回那失落的心,湊拼不回完整的最初。
白芷雲,你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女人,每句一針見血的話,都教人驚心到心寒的地步***他以為,她不會來的。
躺在沙發,「睡覺的雲曉夜仍是工作室中最能抓住他視線的東西,她像貓兒似的蜷曲著身子,抱著詩集側臥入眠。
唯一刺目的,是她頸上的白紗。
自他眼底流露的,不是歉意,而是惋惜。
那白紗,破壞了她的美。
脫下西裝,似乎成了他進入工作室的指定動作。
他把西裝蓋到她那蜷曲成小蝦米狀的身上,使她在西裝下只露出腳掌,嬌小而可愛,讓他忍不住,撐在她上方,輕輕親吻她的唇。
輕微的碰觸和熟悉的體味讓昨天受到太多驚嚇而警戒心大增的人兒立刻醒來,眼睛瞪大,對上親吻自己的男人已閉上的眼。
好長的眼睫毛。
這是雲曉夜第一個想法。無關痛癢得叫她幾乎大笑出來。
感到身下女孩些微的顫抖,龍浩澄知道她醒來了,便停止了他輕淺的吮吻,在她唇上輕點一下,低喃:「下來睡之前,拿張小毛毯蓋著,不然,叫林秘書到我的西裝架上,拿一件西裝來當被子蓋。」
她點點頭,小手抓緊身上西裝,卻沒意思起來。
「晚睡得好嗎?」他坐起身,一時想不起她昨天一見到他,馬上由坐變臥的舉止。
「吃了藥睡得很沉……」她艱難地開口。
「你的聲音怎麼?」他皺眉盯著她。
她的眼底馬上流露怯意,拉著西裝坐起身,像做錯事的小孩面對大人一樣,垂著頭;就像之前他們相處時一樣,他永遠只會先看到她的發線,而不是她的臉。
「感冒了嗎?」他完全像個失憶的人似的,對昨天自己幾乎扼死她的事忘得一乾二淨,繼續扮演他溫柔情人的角色。
她沒點頭或搖頭,只是把頭垂得更低,讓他看到她頭頂上的發旋。
他的眉擰得更緊,他無法接受雲兒有事而不告訴他!
在他有下一步行動之前,雲曉夜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衣角,空氣中傳來近似動物乞憐的悲鳴,然後,他清楚地看到一滴水珠滴下,滴到他蓋在她身上的西裝,「。
淺灰的西裝有一點圓形的濕痕,格外刺目,不到一秒。另一點濕痕也出現;然後第三點、第四點。
「不要……生氣……」她的聲音中有著她無法壓抑的哭音,雙肩也劇烈地顫抖起來。
然後,她輕抬起頭,顆顆晶瑩淚珠不斷滾下她近乎透明的臉頰,美得讓龍浩澄說不了話,怔怔地看看她。
雲兒……也是把這一面留給龍余吧?
「噓,怎麼了?」他抬手,輕觸她的臉。她卻馬上低呼,再掩飾地用手摀住臉上,立刻惹來他更多的關注。「小向打你?他沒有理由--」
「我不小心惹他生氣,不干他的事……」急急打斷他的話音太低啞,讓本已卑微的姿態更卑微,輕易勾起男人的憐憫……尤其,那個是很愛「雲兒」的男人。
「哦。」他挑眉,大手執意要撫摸她上了粉來掩飾傷勢的左邊臉,眼神驀地變得危險。
「你不是會惹人生氣的料子,你只會是惹人心憐的小束西。」
聞言,她的淚下得更快,落到他托著她的臉的手掌心裡去。
「呵、呵,乖,別哭。」他把她抱進懷,輕柔地哄著:「不要哭好嗎?我不會哄人,你哭,只是教我為難。」
果然,她立刻努力壓抑哭泣,卻讓自己的身子顫抖得更劇烈,也讓他心疼地摟得更緊。
「你哭,是因為小向嗎?」他邊哄邊問。
她搖搖頭。
「那為什麼哭?」
這次,她搖頭搖得更厲害,淚水再次流下,掉得更急更快更多,一雙小手牢牢地抱緊了他的腰,像怕他會不要她一樣。
「那……」似是察覺到甚麼,他又問:「和我有關嗎?」
這次她沒搖頭也沒點頭,只是哭得更厲害,無聲,只有淚--這樣的哭法,更折騰人呀!
「方纔你有叫我不要生氣吧。」等了一會,她也沒反應,他便當她默認,遂問:「為甚麼認為我生氣?」
他,為甚麼還可以問為甚麼。
但又為什麼不可以?
她潛意識地摸摸頸子,再開口說話之前,她的眉皺了一下,他馬上摀住她的嘴,抄起一旁的紙筆,示意她寫下。
謝謝,你很體貼那是不是代表你不生氣?
「為甚麼認為我會生氣?」他問了第二次。
她眼底馬上注滿驚慌之色,護看脖子的手護得更緊。
要惹人心憐,真的太簡單了。
「因為昨天的事?」他不是忘了,只是認為沒必要提起--那該是一個不存在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