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永笑揚了揚眉,神氣又神秘地說:「這是秘密。」
密你個頭啦!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柯雪心冷瞪他一眼,看來只有問問意恆他才會清楚。
* * * *
當天下班,柯雪心坐專車回了宿舍,便迫不及待地上樓進門,才正想撥電話給嚴意恆時,這鈴聲卻搶先響了起來。
「喂?」柯雪心不安地接起。
「時間正好,走,晚上我帶你去見一些人。」
「意恆?要去哪?見什麼人?」柯雪心又說出一串的問號。
「去了就知道,你現在打扮得好一點,五分鐘後下樓來,到對面過兩條巷子,我人在這裡。」
嚴意恆說完後不待回話,直接將電話切斷,只留下茫然不解的柯雪心。但她稍怔了一下,還是依照指示,換上一件白色羊毛外套--柏永笑借給她的,迎著這冬日十二月的冷風,在夜幕初升的灰黑中,略微瑟縮地前進。
在剛點起的街燈下,那深綠色的積架倒是不太顯眼,柯雪心見到嚴意恆在駕駛座的身影後,心情才覺得溫暖起來,輕拉開門坐了進去,卻聽他以著不滿的口氣道:「怎麼穿這樣?」
「不好嗎?」柯雪心看了下自己的穿著,黑長褲、灰棉衫,外罩一件白外套,這一向符合自己的衣著風格,實在不知是哪裡不妥。
「你不是學生,也不是學校裡的助教,今天要帶你見的也不是教授,還穿這樣?算了!以後要成熟一點!」無奈地嗤口氣,嚴意恆才踩了油門上路。
被訓得有些委屈,柯雪心本想立即問出的話,不自覺地縮入口來,隔了許久見他神色平緩,才敢柔聲探詢:「你今天和柏永笑談了些什麼?」
嚴意恆聽了一笑,笑得有些許猙獰。
「哈!我叫他跳進我挖好的坑,他說好!」
「什麼坑?」柯雪心一聽,不覺得蹙起眉宇。
「其實他倒是滿在意公司的,問我要如何提升業績,那就給他建議啦!叫他並從前老牌子的藥廠,買它的品牌來銷貨,他聽得滿樂的,大概會想辦法去抵押個二十億吧。問題是那個公司都快搬空了,根本不值五億,而且兩合夥人這幾年為了產權的問題,官司還打個不停,這個賣了,那個也不會甘心放棄。我還真想早點看到當他知道花大錢買個破公司,臉上會是什麼表情?哈哈!這痦子還乖,叫他千萬別去問人,他大概也會聽吧。哈哈哈!」嚴意恆此刻真是狂喜難禁,沒想到今天會說服得如此容易。
柯雪心頭一凝,忽然覺得全身發冷,想不到柏永笑到時會有什麼慘,卻直覺那不是她所樂見的。
「今天見到那個痦子,才知道他白癡得可以,也虧你忍受得了那麼久。」
「是啊……」柯雪心別過臉對著窗外,輕輕吐出附和的語句,但那話連自己一聽也立即難以呼吸。
「別擔心,這種生活我們再過一陣子,就馬上可以解脫了!」嚴意恆得意地用掌在方向盤上打出節奏,腳底加重了些油門。
「要解脫了嗎……」柯雪心喃喃低語。
「怎麼?難道你還留戀嗎?」嚴意恆輕笑出聲。
「不會,應該不會……」會留戀的大概只有……柯雪心從身上羊毛衫數起,還有他遙望星空的背影、他生澀的吻技,一件、兩件、三件,到後來,十指不太夠用了。
嚴意恆斜了她一眼,見她思索出神,捻指算數,十指輪了一遍又一遍,不禁又輕歎了一聲,不明白這女人怎會愈顯愈沒有精神。
飛快的車速,載著交談不多的兩人,來到今晚的聚餐的地點,柯雪心抬頭往那餐廳的抬牌一看,不禁疑惑地轉過頭向嚴意恆:「這地方是你選的嗎?」
「是呀,有什麼問題?」嚴意恆揚揚眉,便牽起柯雪心往內走去。
「沒有……」柯雪心低垂雙眼搖了搖頭,可以想見的,這是家海鮮店,待會兒會有滿桌的生猛海產,魚或是河蟹……
「你等一下臉色要好看一點,別這樣冷冷冰冰的,以後我們事業要發展,還得人家大力幫忙,知道嗎?」嚴意恆叮囑著。學生時代她愈是冰雪難侵,就愈對她奉若神明,如今社會歷練多了,反而覺得她的態度頗不上道。
柯雪心點點頭,心裡還是有些無法接受:連最大的敵人柏永笑都得習慣她的臉色,為什麼要對一些生人示好?就在黯然無語之際,聽到一陣人聲喧嘩,跟著嚴意恆站起身來,迎接一群走近的男子。來人中的兩位年輕男子,嘴笑眼不笑,顯得心機頗深;另一個是五十多的中年人,身材瘦小,尖嘴猴腮,而走在中央的老者,更是目光邪銳,滿臉橫肉,惡霸得讓人感到窒息,柯雪心不安地向嚴意恆望了下,只見他也是立即揚起了笑臉,但卻親切得有些過分,一想到近來他所接近的都是這類不善之輩,頓時讓人感到憂心忡忡。
「嚴先生,我跟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八粥製藥的吳董,這位就是我們大老闆曾董。」其中一名年輕男子,走近時立即引見著。
嚴意恆對那瘦小的男子稍稍握手致意,便滿臉堆笑地對那老者說:「久仰大名!平常只有在電視上才看得到光勵曾董的尊容,今天能夠請曾董來,真是小弟最大的榮幸。」說時熱烈地握著那老者的手,直恨不得掏出自己的心肺。
曾董點頭一笑。「哪裡,嚴先生也是青年才俊呀。」隨即他的目光飄到柯雪心身上,那已被肥肉擠得精細的眼睛再瞇,含意深遠地問道:「這位是?」
柯雪心被他看得心頭一跳,卻跟見到柏永真的感覺差了十萬八千里;兩人的差別是一個極正,一個極邪。此時那魔精的眼光射來,彷彿讓人感到衣不蔽體。
「這位就是我提到過的,我特別安排在柏永笑身邊的神秘人柯小姐,上次能拿到密碼,也就是她的功勞。」
嚴意恆馬上介紹。
「哦?柯小姐的手段真是高明呀!」曾董邪邪一笑,故作禮貌地握手致意,但一握入她那雪白的手掌,再也不捨放手離開。
嚴意恆見到臉色微微一變,但那神態也只是一瞬之間,立刻又聽他堆歡地說:「不要站著談話吧。我看大家都餓了,趕快坐下來喝酒吃菜,這家的海產特別新鮮,坐,坐!」連連招呼著眾人入座,卻在有意無意之間,將柯雪心安排在曾董身旁相陪。
一道道的生魚熟蝦送上桌來,柯雪心卻是極少動筷。席間嚴意恆同著眾人高談的空當,曾董便向她稱讚道:「嚴先生真是設想周到,找來一個美麗的伏兵,不然我看我們的計劃要成功,還不是那麼容易吧?呵呵!」
是呀!這是我的功勞--柯雪心只能回以淡淡而苦澀地一笑,才聽坐在身邊的嚴意恆說了:「當然當然!她的功用可大了。不過最後我們把鎯頭整個拿下,讓柏永笑知道他的秘書就是我們的間諜時,可得好好把他的表情錄下來,那才是最大的功勞。哈哈!」
一陣哄笑映著柯雪心蒼白的臉色,她不敢想像到他會是什麼樣的臉?只怕她也無顏去面對……
「聽說柏永笑對女人有特別的愛好,是不是有這麼回事?」曾董問著柯雪心,對於他能坐擁如此美艷的女秘書,臉上既疑且羨。
「嗯……」柯雪心漠然地點了下頭。
「哦……那他是不是會對你這樣?」曾董說著伸出粗肥的右手,摟了摟柯雪心的肩,接著又伸出粗糙的左手往她的大腿揉去。「還是……這個樣子?」
柯雪心霎時忿怒難當,正要揮手將他重重推開之時,忽然感到嚴意恆在旁按了按她的手,示意她千萬不要妄動。柯雪心看著他隱忍的神色,全身的暖意瞬間退去,她不忍地閉起眼來,但實在無法接受那非禮的輕薄,便緩慢而堅定地將曾董的雙手拉開。
「不會,他絕對不會這樣。」
被她扳得手有些疼痛,曾董更覺心癢難搔,才想展開第二波的攻勢時,卻被她搶先說道:「對不起,我肚子不太舒服,想去洗手間一下。」
「剛好,我也想去洗一下手,大家別客氣,盡量用。」嚴意恆一臉笑容地站起,客套了會兒才轉身走去。
柯雪心俯在洗手台上嘔了一陣,方才吃的兩口菜此時都吐了出來,但那雙侵犯的手,在身體留下的噁心感還是揮之不去,更無法釋懷的,是嚴意恆要她忍住的神情……
想著想著,一陣鼻酸,霎時又紅了眼眶。
嚴意恆在門外候了陣,就在臉色已要不耐的之際,見她低頭走了出來,便口氣略顯不耐煩地道:「怎麼進去那麼久?」
柯雪心淒涼地抬起頭來,直瞅著他的雙眼低咽地道:「我是你的女朋友,你怎麼可以讓他這樣子對我?」
嚴意恆將她深深擁在懷中,心中也是一陣難過。「對不起!別氣了好嗎?我也是為我們的未來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