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彷彿中,他昨晚似乎抱過一個女人,有著最柔軟的肌膚與最玲瓏身段的女人,可是,那女人是誰?他好像傷害她了。
毫不在乎他的赤裸,他踱到窗邊拉開厚重的窗簾,陰鬱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恍然,這裡是「私人天地」,昨晚在他瀕臨昏倒前,他親自把車開來這兒,難道那女人是練湘婷?想到此,他的跟神更為陰森了。
當他套上襯衫與長褲,並在門邊拾起一件破碎的女用睡衣時,他的臉色轉為鐵青,如果他曾對練湘婷做過什麼的話,他不會原諒自己的。如果沈刑天在這時出現,一定會察覺到她的不安的。正在櫃檯前東忙西忙,卻老是把事情弄得一團糟的練湘婷如此想著,她的越幫越忙讓前來打工的夜校生貞竹再也忍不住了。「湘姐,麻煩你別在這裡瞎攪和了,我快要來不及準備中午的菜單了。」
「所以我才要幫你嘛!」才說著,練湘婷手中的高腳杯滑落到流理台,霎時又是一陣屍橫遍野。
貞竹簡直快抓狂了,「湘姐,幸好你是老闆,如果是其他人早就被開除了。」
「我來撿嘛!」練湘婷嘿嘿笑著,她哪知道酒杯這麼脆弱,這麼禁不起摔。
「不用,不用;我來就好。」貞竹搶著做,果不其然,練湘婷的手指被劃破—個口,「湘姐,你流血了。」
練湘婷把傷口含在嘴裡,無所謂的乾笑,「不礙事,你這邊不要我幫忙,那我去廚房好了。」
非常愧疚地看了一眼屍橫遍野的流理台,這已經
是她今天早上打破的第七個高腳酒杯,若再加上二個咖啡壺,收穫也是滿豐富的,笨手笨腳的她似乎可以光榮退場了,才轉過身,她差點嚇得跳起來,經過這樣一震,居然咬到自己的手指,傷口加上齒痕,令她皺眉低喊出聲。
沈刑天就站在樓梯口,手中拿著西裝外套,肩膀靠在牆沿上注視著她。經過一夜的折騰,略顯凌亂的黑髮,及深不可測的表情令人望而生畏,他長得高大瘦削,襯衫和長褲又回到他的身上,領口少扣了三顆扣子,她所熟悉的胸膛半遮半掩韻,但她拒絕回想其他的部分。
「早……早啊,沈刑天,先來一杯咖啡如何?還是你習慣吃燒餅油條?」問完後,她又暗罵自己神經,私人天地何時轉賣中式早餐了?
沈刑天踱了進來,看著三三兩兩的客人,選擇一張靠窗的桌子坐下,「維也納肉桂黑咖啡。」
「啥?」這是什麼玩意?
練湘婷的迷惑早在貞竹的意料之中,她忙悄聲在她耳邊提醒,「維也納咖啡是不加糖、不加奶精,只放肉桂的濃咖啡啦!」
「你會這玩意嗎?」練湘婷也小聲回問。
「當然,你去陪陪他;問問看還要點些什麼。」不容拒絕,貞竹就把她推了回去。
練湘婷翻了下眼,有沒有搞錯?她是老闆耶!
甜甜地一笑,她索性大方地坐在沈刑天對面的卡座上,「謝謝你,沈刑天,黃憶華和陳俊良連夜離開,甜甜蜜蜜地去避難了。」
「喔,」沈刑天漫應了一聲,「很難想像你跟他們有很深厚的交情。」
「怎麼說?」
「一點也不像朋友,不是你忘了他們,就是他們忘了你,根本像沒有交集的兩種生活。」沈冊天望著她說,訝異地發現她有雙非常夢幻的眼,像是盛滿許多的幸福般,很難教人相信,那麼大了還有這麼純真的特質。
「他們啊!當然不是我的好朋友,起碼不能算是摯友,只能勉強算是認識。」練湘婷淡淡地解釋,一邊咬著受傷的手指,暗自希望他對昨天晚上的事沒有記憶,但從他冷冰冰的雙眸與深不可測的表情又看不出所以然,真是令她忐忑不安。千萬別教他記起一絲一毫,否則,她真是沒臉見人了。
「僅只這樣,你就肯為了他們不顧危險四處找人?」說來就有點生氣,這女人為了不算朋友的人,三番兩次在街上亂晃,要不是碰上他,哼。
「沒辦法,黃媽媽親啟上門弗求,我也不好拒絕啊!」奇怪,他有什麼氣好生的?
「這種事可以交給警方。」他冷凝著臉。
「黃媽媽不相信警方。」而她滿臉無辜。
就在他們有點僵的時候,貞竹適時把他要的咖啡端來,順便還為練湘婷壓了一杯柳橙汁。
她拿著吸管,攪了一下果汁,不解地凝視著他,「你有什麼好生氣的呢?不關你的事嘛!」
沈刑天氣惱地瞪著她,痛心地問:「萬一你被他們利用了呢?」
「很重要嗎!反正我沒事。」這陣子,她在心底加上一句。
「難道你都不會生氣?」難以理解,他真的很難理解她的思考邏輯,如果是他,怎麼來就怎麼去,他從不做對自己有害無益的事。
而她卻笑得有如玫瑰綻放,「生氣太花腦筋了。像我這麼懶的人,還是少跟人爭執的好。」
他舷惑似的望著她的笑靨,她那雙盛滿幸福的雙眼令他感覺如此溫暖,而他幾乎要伸出手去觸摸了,感覺到自己的失態他竟然同時也發現自己的醜陋,「昨晚,我那樣對你,你也不會生氣嗎?」
練湘婷猛地一震,眉頭蹙緊,雙眸也露出幾乎是尷尬的眼神,「你知道啦?」
「不是全部,不過大概也略知一二,雖然被下了藥,但理智還是有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控制不住自幾,對你造成傷害,我很抱歉。」沈刑天自負地不願對人道歉;可是對像偏偏是她,一個只適合做夢的年輕女人,他不得不拉下尊嚴與驕傲,真心地祈求她的諒解,甚或是付出相對的責任,沒想到六年前與六年後的現在,他還是一樣逃不過曼婷夫人的迷藥。
她咬著下唇,內心在掙扎要不要說出真相,最後,她選擇誠實,「你不用自責,其實昨天晚上錯不在你,在我。」
他挑高了眉,雙眸儘是難以置信的聽著她的敘述。
「你的上衣、長褲都是我脫的。」一見他張口欲言,她不好意思地笑說:「本來還想從你那兒偷幾個吻的,後來想女孩子這麼做畢竟是太吃虧了,只好作罷。後來,你發著高燒,我想替你降溫,取了冷水來東擦西擦,沒想到弄巧成拙,竟讓你——可是關鍵時刻你被我一拳打昏了,所以什麼也沒做,你大可放心。」
言下之意,還不無可惜。沈刑天望著聽著,見她雙頰竟然揚起紅暈,白裡透紅,煞是好看,而他居然也有心動的感覺,忍不住搖頭低歎,「難道你就沒想過萬一我執意要做完呢?」
「那就只好便宜你囉!」她說得好不輕鬆,彷彿這件事對她來說再自然不過。沈形天蹙眉,什麼樣的女人會這麼看待男歡女愛?
「被我嚇到了?設什麼好訝異的,別以為我是個隨便的女人,我只是喜歡你。」練湘婷笑得自信率真。很難解釋二十七歲才遇到自己最喜歡的人的感覺,她不知道這分愛是不是如余之眉愛尚君凱,抑或是辛裊雪之於范逸軒。總之,她就是愛上這位黑社會的好男人。
見他真是被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她反而更加坦然地面對自己的感情了,「喜歡你,所以才會容許你對我所做的一切,當然我也不會相對要求你一定要給我保證,畢竟我們連最起碼的認識都談不上,不過,我會給你機會瞭解我的。」
沈刑天輕吁了一口氣,「你真是怪異,如果昨天晚上當真發生了什麼,我們現在是不是在準備禮堂了?」「當然不是,我會懷著美好的回憶悄悄退出你的生活。」她忽而淘氣地眨眨眼笑道:「也許你留給我的是很差勁的印象,讓我的偶像情結全破滅了呢。」
他為之絕倒,連自己都沒發覺不常笑的他,嘴角揚起一抹很漂亮的弧度,俊逸得幾乎奪去她的呼吸。
「堂主,黃憶華和陳俊良逃往東都,在那裡的一個鄉下暫時安居,大概是想等這件事過去後再做打算。」劉超正在私人天地裡,向沈刑天做例行報告。這兩天,沈刑厭可以確定自己的毒性去除得差不多了,可是為圖安靜,他還是繼續待在這裡。
很好,只要他們不回來,曼婷夫人找不到他們也沒法對付我們。」他坐在臥房裡惟一一張沙發座裡,心思卻忍不住飄向樓下。
據他這兩天地觀察,發現練湘婷是出了名的迷糊,她常常笨手笨腳地打翻東西不說,還根本不是算賬的料,有好幾次他都能從櫃檯的流水賬目中,指出好幾處明顯的錯誤,真不明白她這老闆是怎麼當的,而每當他指出算錯的地方,她總是好脾氣的笑著,好像什麼都無所謂似的。
真是個奇怪的女人,當他正在這麼想的時候,練湘婷小巧的頭顱探進門來,愉悅的笑聲正在空氣中飛揚。
「哈噦,劉哥,你今天又是那麼準時,沈氏企業今天沒發生什麼大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