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幽歡這下愉快多了,誰教她為這木頭花了這麼多的心思?這十年來,她從不間斷的和段若青通信,問的全是段舞陽的事,這點心思段若青當然一清二楚,偏偏這木頭的眼裡始終只裝得了他的主子,什麼時候他才會把心放在別人身上呢?
水幽歡咬著下唇,不敢想了。
***
迎客樓是城裡最大一間酒樓,位在鬧區,又有出了名的好酒好菜,每到用餐時間,這裡總是一位難求。
此刻,靠裡頭的一張桌子坐著極為醒目的兩個人。說醒目,倒不是因為他們生得國色天香,而是他們的打扮太過寒酸,一個是渾身灰衣、補丁處處的窮小子,另一個是粗衣布裳的鄉下漢,怎麼看都不像付得起一桌動輒數兩的高級餐館的人。
「我知道你現在恨不得甩掉我這個大麻煩,不過,人既然已經出谷了,就該到處走走玩玩,別忘了若青也是這麼交代的幄!」水幽歡頻頻向桌上的美食進攻,猶不忘給他機會教育。
像是算好她會說什麼似的,段舞陽輕嗤了一聲。
「你又在打什麼主意?先說好,我沒時間陪你在這裡瞎晃。」他的警覺心實生。
「我沒在晃。」她回答得理所當然,自動略去算計的目光。
「那就隨我回異人谷。」
「回去幹嘛?」她伶利的反問。
和公子成婚!總不能這麼告訴她吧!何況公子沒有這個意思。
是他心虛引起的錯覺嗎?她的神色似乎多了分平常沒有的戲誰,她到底在打算什麼?莫非他一點也不瞭解她?果然,光是小時候的印象,一點也無法斷定她這個人的行為。
「異人谷也不是什麼好待的地方,你喜歡回去,我可不愛,大不了我們一拍兩散,你回你的異人谷,我繼續做我的事,咱們互不相干。」水幽歡聳聳肩,因為知道他會有的反應,所以聲音大了起來。
「你就是吃定我放不下你。」他的聲音格外低沉。
「喲!好曖昧的口氣,你不怕你的主子聽了不高興?」她就是喜歡捉弄他。
段舞陽別過臉,不予作答。
「這麼多年了,你還是跟以前一樣。」還是把段若青當成至高無上的神來崇拜。
「可是對你,我卻是越來越不瞭解了。」
齊地,一聲暴喝切進來。「把東西交出來!」
酒樓裡的眾人嚇得只能呆坐在位子上,連看都看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數名紅衣蒙面人突然闖進酒樓,對準段舞陽和水幽歡,出手不是劈就是政,下手毫不留情。
「啊!居然教人發現了。」水幽歡尖叫了聲,閃躲中,她推了段舞陽一把。「你去擋一下。」
「他們的目的是你。」為什麼這個時候他得出來?
「你去也一樣啦!」她哪邊涼快哪邊站。
「喂!女人。」好漢做事好漢當嘛!
「別叫了啦!再叫我也不會變男人。我敢打賭,就算你跟他們說你不認識我,他們也不會信的。」水幽歡說得斬釘截鐵的,反正就是不要出去當炮灰。
段舞陽低歎了聲,注意力全擺在這群紅衣人身上。他招誰惹誰了啊?練武是因為公子的期望,他極少出谷,也很少正式與人交過手,現在碰上這些武功高強的紅衣人,他已經大感吃力,還要顧忌躲在他身後,卻不肯乖乖躲好,頻頻探頭出聲指點的女人,他真頭
痛啊!
「把東西交出來!」紅衣人叫道。
「開什麼玩笑?那東西連我都沒看過,怎麼交啊?」心情還算不壞的水幽歡雙手擦在小蠻腰上,不客氣的道:「你們火也放了,人也殺了,還找我們幹嘛?」
「別說廢話,東西拿來!」又是一陣咆哮聲,紅衣人每次想兵分兩路,誰知道眼前這男人就是一鼓蠻勁的死命擋住,硬是不教他們抓住這女人。
「哼!懶得跟你們扯,舞陽,把他們全部解決了。」
說得倒豪爽,怎麼做啊?
段舞陽難得的皺起雙眉,暫時退下應該不會丟了公子的臉。
「識時務者為俊傑,那東西放在你身上也沒有用處,還不如還給我們吧!」紅衣人比她更想早結束這場鬧劇。
「哎啊!真不巧,我也不知道那東西到底在哪裡,倒不如你先告訴我那是個什麼東西,我來幫你們找。」水幽歡使出最甜美的嗓音,用最和善的聲音誘道。
「水幽歡!」為她賣命的段舞陽差點沒給氣死,什麼叫做情勢比人強,不值嗎?
紅衣人冷笑著,「不說嗎?我倒要看看你們有幾條「命跟我們鬥!」
倏地,紅衣人的攻勢轉為凌厲,而且不顧酒樓裡其他客人的安危,舉起長劍就是一陣亂劈亂刺,酒樓裡頓時亂成一團。
「快走。」段舞陽初臨大敵,經驗過少,好幾次可以逼退敵人,卻又讓機會平白失去,他心知不妙,低聲向水幽歡道。
「不行,要走一起走。」水幽歡的武功不高,但輕功卻練得相當扎實,在空間不大的酒樓裡仍未去自如。
「你們一個也別想走。放毒煙。」
水幽歡頓覺不妙,但要閉氣已經來不及了,她回身想抓住段舞陽,卻見他比自己更快倒下,遜哪!這木頭。
她只來得及這麼想,而後就不省人事了。
***
「晤,頭好疼,這裡是哪裡啊?」
水幽歡一醒來就喊頭疼,那毒煙也不知道是什麼做的,她只覺得腦子昏昏沉沉的,頭疼得不得了。
「沒事吧?」段舞陽先她一步醒來,早已運氣了許久,確定週身穴道無損,才放心了。
「只是頭疼而已,這裡到底是哪裡啊?」她又問了一次。
這是座尋常的石屋,四周都沒有窗,也沒有任何擺設,只有頭頂上有個通風小孔,可見對方是不打算讓他們出去了。
「不知道。」夠神秘的。
水幽歡眉一皺,「這下慘了,他們會把我們吊起來毒打,然後再餓我們三天三夜,再把我們凌遲拷問,死狀很慘哪!」
他手一指,「飯在那邊,餓了就自己去吃。」
他倒很鎮靜,無形中讓她也心安不少。
她悄臉微偏,還真的咧!就是菜色賣相不佳,看了有點倒胃口,她的眼睛突地一亮。「有人送飯,那就表示我們有逃出去的希望了。」
「恐怕不如你想的樂觀。」淡淡的潑她冷水,段舞陽繼續閉目養神。
「為什麼?」她坐到他的面前,不恥下問。
「因為這飯菜是從上面那個孔送進來的。」
水幽歡往上瞧了眼,打量著之間的距離,用輕功是勉強了些,不過,飯菜既然是從上面吊下來的,那定然有繩子之類的東西綁著端盤垂下來,這應該是個機會。不過,那個孔有點小,人的身於肯定穿不過,她臉上的表情隨著念頭的起伏而忽喜忽愁。
「既來之則安之,對方肯為我們送飯,代表他們不想把我們餓死,你就耐心地等上幾天吧!」
水幽歡一聽,馬上轉過頭來,「你為什麼可以這麼冷靜?」從醒過來到現在,她還沒見過他有別的表情。
「因為慌也沒用。」段舞陽緩緩張開雙眼,他倒想知道那些紅衣人為什麼想抓他們。
「咦?你沒聽到嗎?他們要的是那個東西啊?」
「什麼東西?」他追問。
「我真的不知道。」她也是無辜的。
「水家老爺呢?」他的臉開始臭了。
老爺?噗,水幽歡還更想笑,她一本正經的道:「我爹和我娘去避難了。」
「在哪裡?」連聲音也高了起來。
「不能告訴你。」表情還是粉無辜。
「水幽歡!」剛硬的臉部線條繃得死緊。
「我是真的不知道嘛!我也很無奈啊!那天放火燒房子的時候,我爹逃得比誰都快,他只說各自逃命去,又沒有說他要去哪!」她的小嘴咕咕濃濃的。
這下段舞陽真的傻眼了,他真的後悔沒在一見到她的時候就把她帶回異人谷。
「怎麼了嘛?」她一刻也坐不住,起身東瞧瞧、西看看。「我們現在該想的是怎麼從這裡出去吧?這個才重要不是嗎?」
段舞陽盯著她看,沒有起身的意思。
「水小姐,麻煩你告訴我,你這幾年到底是怎麼過的。」這是他一直擺在心上的疑問。
「嘎?」她沒有仔細聽,一時間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你這幾年為什麼都不來異人谷了?」
哦!這塊木頭終於發現了,水幽歡嘿嘿一笑,「也不是刻意,反正,也沒有特別的理由,就是不想去而已。」
「是不是因為我那夜…」剛毅的表情有了變化。
「哈,你從見面起一直怪怪的,就是因為這件事?你太多心了。」實際上,她那時候很氣,但氣了一下下就過去了。跟塊木頭生氣什麼?她只是有些心疼在他眼裡除了段若青外再無旁人,甚至是他自己。
段舞陽直盯著她,在她坦然清澄的眸子裡瞧見了真誠。「那你為什麼不來?」
「沒必要去吧!」
「你從前常來的。」還一住住了三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