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名保鏢應聲出現,齊喊:「小姐!」
「把這人給我扔了交給航警去……」她還沒說完,保鏢驀然大驚急衝過來。「小心——」
地上的凱賓猛地跳起來往前衝。
高壯漢子手持一把銳利小刀攻向蘇珊娜的腰際!
她不耐地翻個白眼,這人未免有眼不識泰山,身為外交官子女,足跡遍及世界各地,會沒學一點防身術?
輕輕鬆鬆避過攻擊,將對手讓予保鏢對付,她瀟灑地拊手退到柱子後,等著看好戲。
「小姐……」保鏢們驚喊,將高壯漢子掠在一旁,氣急敗壞地衝向她。
待蘇珊娜發覺不對勁,手臂已被人從後拽住,她轉頭注視,柱後閃出那名青龍幫老大,敢情他是不滿意她拿花瓶的水幫他洗頭,特來報仇。
一連串漂亮的防禦動作,蘇珊娜順利地脫出老大的桎梏,正想再將他交予保鏢時。
「砰——」
「危險!」凱賓以比子彈更快的速度撲向蘇珊娜,一抹金黃閃耀的光芒炫人耳目,在心型金鏈墜地的同時,鮮血隨之在半空中揮灑出一道怵目驚心的虹彩。
槍聲終於將警察引來,青龍幫一干人犯就逮,只為了一時相親失利,就拔槍相向,真是一群無勇匹夫!
蘇珊娜向保鏢使個眼色,青龍幫從此將會消失。
「成者為王、敗者為寇。」「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是她終生奉行的信念;又不是吃青菜蘿蔔長大的慈善家,對於危害到自己的敵人她一向是加倍奉還,這也是造成她日後無法傾心愛人的原因。
基於利益關係,世上沒有永遠的敵人與朋友,誰敢保證今日的愛人,不會變成明天的敵人,為了避免受傷,最好的方法是在心裡築起一道堅固的防衛網,將自己好生保護起來。
四名保鏢會意離去,兩人跟隨警察去做口供,兩人繼續等候補位。
「喂!你趴夠了沒有?」即便是救命恩人,蘇珊娜依舊毫不留情一把推開膩在她身上的凱賓。
「嗨!你真無情吔!」凱賓猛翻白眼,被子彈擦過的傷口抽痛的厲害,鮮血仍汩汩地流著,換成任何一個正常的女人,不是都該感激涕零的嗎?偏她仍然面不改色,好像真掛著一張面具似的?
「你自己多事,活該!」她轉過身去,不與他怨懟的眸光相對。
天知道!當鮮血濺上她的臉頰時,一瞬間,她好害怕,擔心他會就此死去。這個念頭緊緊揪住她的心,讓她悸動不已。
就算是保鏢也不一定肯捨命護衛她,而這個陌生男子……
摸摸頰上凝干的血塊,明明已冷,她還是感覺「它」像烙鐵一樣,源源不斷放射著熱力,扯得她心跳若鼓。
凱賓隨便用衣袖抹去滿臉血跡,顯出俊俏、白皙的臉龐,露出陽光般燦爛的笑容,絲毫不以她冷淡的態度為忤。「我的多事救了你一命,而這是你對待救命恩人的方式?」
他又伸出手去握她的手。
「不許碰我!」她像只受驚的兔子蹦離他老遠。
「這種死纏爛打兼不識相的男人最討厭了!」她想著,儘管那張稚氣俊俏的臉龐並不是真的那麼可惡。
「好像太遲了,忘了嗎?十年前我早『碰』過你了!」凱賓臉上浮起一抹邪氣的笑容,左手一張抖出一條心型金鏈。
「你敢胡說八道……啊!我的項鏈?」她揚起的巴掌停在半空中,目光閃著驚訝。
「不是訂情信物嗎?」凱賓促狹地笑著。說不準是什麼情愫,只是愛逗她,瞧著她卸下冷漠的面具。
「是他!」記憶像走馬燈一幕幕呈現。
那年她剛由寄宿學校出來,初次見識外界的複雜,生命裡不再只有修女與祈禱,對與錯不是那麼地壁壘分明。
一塊麵包、一個無心之舉,叫她見識了世界的猛浪,當時他那受辱、憤怒的眼神令她至今難忘。
「你是那名小乞丐?」她怯怯地問。
「乞丐?」凱賓棕紅色的瞳孔迅速收縮,原本溫和、稚氣的臉龐剎那冷硬如冰,她總是能直刺他最脆弱的心靈深處,傷害他的自尊。
「啊!」蘇珊娜心虛地掩住嘴,多年的商場歷練她早已學會圓滑,只是在他面前硬是使不出,她笨拙得一如當年那不知世事的單「蠢」少女。
就因他知道她不似外表那般冷靜自製?他曾見過她失措的樣子?他掌握住她的弱點……
面對那逼人的眼眸,她真希望自己可以逃開,但身為蘇家人的自尊,頂著「女強人」頭銜的高傲,實在不許她退卻。「你……你……本來就是!」
她挺起胸膛、咬著牙,硬逼自己與他對視。
聽聞她刻薄的言語,凱賓因失血過多而蒼白的臉,更顯虛弱。「好個冷酷、絕情的女人。」
他轉身想走,但一陣昏眩襲來,他慌亂地伸出手,才摸到蘇珊娜便緩緩倒下。
蘇珊娜只感覺到一隻冰冷的手從自己的手、腰側慢慢滑下,直到腳板,每達一寸,便讓她全身直打擺子,她想踢開他,卻意外地發現早被他手上的魔法定住,再也動不了。
一點鹹味滲進嘴裡,驚醒晦暗的神智,冷靜自持的蘇珊娜竟會把唇咬破了還不自覺,可恨!她驀然轉身以最快的速度離開機場。
身後響起救護車的聲音。「會有人救他吧?」她用力地甩頭,感覺像是不戰而逃的敗將。
「小姐,補到位置了。」
「我知道了!」略顯沉重的腳步踩在磨石子的地板上,心裡泛起一股沉悶的感覺。
她禁不住悄悄地側過頭,瞧見凱賓被擔架抬走,他看起來好小、好脆弱。
「這樣對待一個孩子,是不是太嚴苛了?」她不禁自問。
但她隨即又反駁自己:「那是他太過分,不能怪我。」
雖然一直有想伴著凱賓到醫院的衝動,但班機即將啟程的廣播催促她快步離去,蘇珊娜重新整理心情,拾回原有的冷漠。
「後會無期!」
再回首他依然是地下道的小乞丐,而她永遠是高高在上的女王!
生命是兩條平行的鐵軌,他與她再沒有交集,但這絕決的最後一瞥凱賓深深記住了。
等吧!雖然他這一刻沒力氣去追問她那別含深意的眼神為何?不過他總會搞清楚的。
兩條分道揚鑣的身影消失後,剛受封為「愛之天使」的安琪拉悄然現身,沒有光環與白羽翅的襯托,她看起來像是平常的凡間女子,還要再迷糊一點的麻煩精。
「就這樣?」她不解地自語。
費了恁大的心思,安排這場英雄救美的好戲,就只得這麼一個結果?
她翻了翻手中的愛情小說,不信這書上寫的「女方為感激救命之恩,通常會以身相許」的方法竟然無效。
奇怪!她抓著滿頭蓬鬆亮麗的金髮,把書又翻一遍,俏臉上寫滿問號。
「愛之天使」的主要任務就是牽紅線,湊合凡間未婚男女,成就美滿良緣。
為此安琪拉苦讀凡間愛情小說,仔細鑽研戀愛的方法,因為她這次的對象是以討厭男人出名的蘇珊娜與狂妄不羈、一心祟尚自由的凱賓。
這樣一對天差地遠的人兒,自然需要一點兒與眾不同的相見方式(如果英雄救美還不算老套的話)。
「機場這一幕難道還不夠特別?」她實在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好冒著生命危險去找她凡間唯一的朋友沈詠竹。
正好她老公江寒現在不在家,不用擔心會被拆掉全身骨頭(沈詠付與江寒的故事,請看《哎喲!天使》)。
「你說什麼?蘇珊娜的『伊甸戀人』是凱賓?」聽完安琪拉的報告,詠竹驚訝地糾住她的領子。
「呃!」安琪拉伸長舌頭,她快被勒死了。
「抱歉!」詠竹拍拍手放開她,道歉的誠懇度值得懷疑。
不過安琪拉一點也不生氣,她張開白羽翅將詠竹環在天使光芒裡,圓滾滾的大眼,眨著無辜神色,乞憐地道:「我該怎麼辦?」
詠竹的眼珠子骨碌碌地快速旋轉,與蘇珊娜的往日仇恨再上心頭,這次她非好好整整她不可。
「安琪拉,我有一個法子可以湊合凱賓和蘇珊娜,就看你敢不敢做?」好不容易逮著一個報仇的機會,詠竹趕忙鼓動三寸不爛之舌,又激又哄說服安琪拉合作。
「敢不敢做?我不知道吔!」安琪拉癡呆地看著詠竹。「你要我做什麼?」
詠竹一向聰明機靈,活似一台鬼點子自動供應機,和她在一起根本用不著動腦筋,安琪拉通常就很自動地放腦細胞一天假。
「他們兩人壓根兒不懂『情』、也不想去懂『情』,簡直就像患了很嚴重的『情感缺乏症』對不對?」
安琪拉點點頭,疑惑地盯著詠竹。
「治重病要下猛藥對不對?」
安琪拉又點頭。
「所以……」詠竹暗笑,早知道這小天使很好拐。
詠竹拉過她的耳朵,悄聲道出自己的方法。
「調換他們的靈魂!」安琪拉大叫,天啊!這會犯天條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