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蜥蜴。」甜甜一笑,不改其麻辣本性的天晴,直截了當地說:「這種冷血動物看似冷血,但會隨著四周溫度變化自己的外貌,其實也是挺可愛的,不是嗎?」「……你是說它和我很像?」蜥蜴,虧她敢說!錢雨倒覺得她像只莽撞的小牛,俗話說:初生之犢不怕虎!「只是直覺而已。」一轉頭,天晴嚷道:「巴士來了,上車吧!」
☆☆☆織☆☆☆夢☆☆☆方☆☆☆舟☆☆☆OCR☆☆☆吃飯皇帝大,兩人商量過後,決定先解決午餐再回天晴的小屋中。
錢雨紳土地替天晴捧著她的餐盤,他端著兩人份的餐點,越過用餐時分的擁擠人潮,仗著身高優勢,一下子就鎖定天晴,在她找到的空位前方落坐。鬧哄哄的自助餐店內,洋溢著菜香、飯香及濃濃的人情味。
老闆和熟客的招呼、相偕用餐的OL們吱吱喳喳的講話聲,還有懸掛在店內上方的電視不斷播報各節新聞的聲音,全都混雜在一起。已經不知道幾年沒體驗過這麼「熱鬧」的用餐時間了,錢雨興致高昂地打量著。「你這是劉姥姥進大觀園啊?什麼東西那麼有趣,一直東張西望地?」天晴夾起一塊炸雞,送進嘴中說。「嗯……我幾乎都不記得吃午餐時候的這種熱鬧氣氛了。」也跟著動筷的錢雨,嚼著鬆軟的蝦仁,輕道「好吃」之後,繼續說:「因為中午是我忙得最無法分身的時候,通常不是拜託秘書訂便當,就是隨便吃點三明治果腹,甚至會忙到沒胃口,光喝咖啡而已。」大口嚼飯、喝湯,以飛快速度掃光盤中飧的天晴,略微分神地問:「你喜歡自己的工作嗎?做那個什麼投資顧問的,好玩嗎?」「好玩與否很難說,不過數字是會叫人著迷的。在數秒鐘急遽跳動的金額,牽動著世界各地的金融局勢,可以感受到數字在呼吸、活生生的生命力……我不太會形容,那就是一種上癮的感覺。被數字給玩弄,也和它鬥智。」提起工作,錢雨不禁愉快地笑道。天晴黑瞳直率地注視他兩秒,說:「那不管多辛苦,都不會覺得辛苦吧?很好啊!能找到一份全心投入的事業,多幸福。」幸福?我嗎?錢雨像被她戳破了一件自己從未發現的事。
「你不覺得嗎?」天晴微笑地說:「談論工作時的你,眼睛閃閃發亮著,這就是一種幸福啊!你怎麼會沒發現呢?怪人!」奇怪的是你吧!他暗道。
錢雨目前為止所認識的女性,都是迫不及待地想讓人瞭解她們似的,總是一股腦兒地把話題集中在她們自己身上,要不就是盤問錢雨有關他的年收入、最近又賺了多少錢、哪支股票好買、要賣等等。交往久一點的女朋友,則往往都埋怨錢雨把工作當命根子,痛恨他長時間的工作,說他根本是和工作結了婚的工作狂,哭訴她們不是在和錢雨談戀愛,而是在和他的工作搶男朋友的關係。久而久之,歷任女朋友的交往期也越縮越短,上次還有破紀錄的,不到三天就分手了。誰也不曾欣賞過他工作的態度(即使她們欣賞他會賺錢),或是關心過他的工作(哪怕她們關心他何時才放假),因此讓錢雨以為女人都是這類自我中心的動物。世界上還是有像楊天晴這種怪胎的存在,多少讓錢雨感到安心。
「我可以問一個私人問題嗎?」
「你說。」
天晴眨眨眼,少見地猶豫片刻後,說:「你們那個傳家寶……就是翡翠,是不是有什麼……呃……怪怪的姻緣纏在上面,所以你們家當初才會把它轉讓出去的?」「怪怪姻緣?我不懂。」
她皺起小臉,絞盡腦汁地尋找恰當的詞句,最後放棄地歎氣說:「我就直說了,那上面該不會有什麼陰魂不散的東西吧?」「啊?」地一愣,接著錢雨爆出大笑。「你在說什麼啊?你是想像力太豐富了吧!陰魂不散?難道你看見鬼了?」「噓!」天晴紅著臉看著四下。「你也不必笑成這樣,我是問『可不可能』嘛!我也不相信世界上有鬼,可是那枚翡翠真的有點詭異!」「好比說?」錢雨一手支頤,俊眉輕佻地揚起。「它會自己消失或出現,還是你家裡養的魚兒忽然暴斃了?噢,我知道了,你睡覺的時候它會在空中飛!」「都不是!」氣呼呼地白他一眼,天晴放下筷子說:「我吃飽了,走吧!」意識到自己的言行刺傷了她小小的心靈,錢雨扣住她亟欲起身的小手,收斂起皮皮的笑容說:「抱歉,是我太沒神經了。我只是覺得稀奇有趣,不是故意開你玩笑。告訴我吧,到底那枚翡翠哪裡讓你覺得怪怪的?」天晴本想把手抽回來,可是他手心的溫暖讓她有點遲疑。
為什麼一碰到他,自己的情緒就是安定不下來?她想好好地和他溝通,可往往煩躁的情緒就會搶先一步冒出頭來…這樣不行。我和錢雨只是因為翡翠而有所交集,等翡翠的事塵埃落定,我們又是兩個世界的人,我不能習慣這種溫度,也不能讓他左右情緒的波動,否則到頭來會感到失落的!牢記原則,把事情簡化。就只要和他商量翡翠的事就好,其餘什麼也別多想!「即使我用嘴巴講,你也不會懂。走吧,我們去看那枚翡翠,到時或許你就會懂我的意思了。」不著痕跡地抽回自己的手,天晴強迫自己忘掉這溫柔的接觸。
☆☆☆織☆☆☆夢☆☆☆方☆☆☆舟☆☆☆OCR☆☆☆錢雨很訝異,她竟住在這麼簡陋的小屋內,這百分之百是違章建築吧!「請進。」
一想到單身女子竟住在這麼沒安全保障的頂樓加蓋屋,隨便哪個傢伙都可以輕易地爬上這兒,將這簡單的鎖打開時,錢雨就忍不住要說:「你怎麼會住在這種地方?」「便宜啊!一個月租金只要五千塊,現在大台北地區裡,打著燈籠也找不到這麼便宜的住處了。」「可是這也未免太——」
錢雨蹙起眉的同時,天晴回頭不解地說:「住的人是我,你這個局外人抱怨什麼?」」話不是這麼講,既然我們認識了,也算朋友吧!」錢雨反常地雞婆。
天晴的胸口咚地一響,但她故意冷淡地說:「我可不這麼想。我不敢高攀自稱是你朋友,而且想作我的朋友,就會瞭解我挑選這種住處的理由。你並不知道原因,也就沒資格說東說西。」錢雨很不爽她的態度,自己的一片好心竟貼上人家的冷屁股。
是、是!他是多管閒事的豬頭!即使她將來真發生什麼不幸,也與他無關就是了!繃著臉,他也不多廢話,隨地進了屋內,看她在書架上東翻西找一陣子,終於捧出一本小說。「『花草堂』店主送我的,就是這枚翡翠。」
靜躺在書本之中,乍見之下是枚普通名貴的翡翠,沒有特殊雕刻,也沒什麼裝飾,不識貨的人或許會以為不值多少錢,但那浮現白霧蒼鬱的光澤,在在顯示是騙不了人的古貨。大小、形狀都吻合,至於色澤……錢雨自己對這枚翡翠的印象已經稀薄,所以也不能拿捏,但他就是能確定是這枚翡翠不會錯!心中的直覺在第一眼就認定。 「我能拿起來看看嗎?」
天晴不置可否地一聳肩,錢雨小心翼翼地接過書本,正要把翡翠拿出來時,她說:「等等,萬一你拿了之後,忽然有股濃重的睡意,可別怪我沒事先警告喔!還有,不管你夢到什麼,那都不是我在搞鬼的!」被她這樣一說,錢雨伸出去的手頓時僵止在半空中。「睡意?做夢?你是什麼意思?」「唔」了半天,天晴抿著小嘴,瞟他一眼。「我說出來,你不會笑吧?」
「笑的是小狗。」
衝著他這句話,天晴才鼓起勇氣說:「我一摸到那枚翡翠就會莫名其妙地睡著,一開始我以為是巧合,後來次數一多,實在是讓人不得不起疑。而且每次睡著,所做的夢也很奇怪。」遵守約定的錢雨,確實沒有流露出任何笑意,嚴肅地傾聽。安下心的天晴繼續說:「夢裡頭,我是個茅山小道士,和自己的師兄拜黃山的師父學習斬妖除魔之術。我的師兄在一個村莊發現狐妖……也就是狐狸精的蹤跡,他堅持要對付那狐妖,可是我不贊成,我覺得自己和師兄的道行不夠,所以就離開師兄,跑去找師父了。」那是頭一天的夢境,接下來第二天、第三天的更詭異……
「我師兄不相信自己對付不了狐妖,一個人留在村中監視對方。那名被認定為是狐妖的姑娘,身份是酒肆中賣藝的紅妓。她雖然發現師兄在監視她,但也沒做出什麼師兄以為會有的敵對行動,照舊賣藝賣笑。「一天,那位名叫翡翠的姑娘,被召到一戶富豪家中演唱,師兄也暗自跟蹤著。酒席上沒有什麼特別的事,富豪雖然對翡翠毛手毛腳,她還是很高明地躲開對方的糾纏,可是事情就發生在那晚要回去的路上。「她搭乘的轎子在離開富豪家半里遠的路上,遭遇埋伏。幾名蒙面歹徒把轎夫們擊倒,想擄走翡翠。翡翠趁著打鬥的混亂中,極力奔跑,可是沒多遠就被那群人追上了。他們強押著翡翠來到一處僻靜的山谷,想對她不軌。」天晴抖了抖。「我就夢到這邊而已。總之,那感覺歷歷在目,彷彿是我身在那夢境中似的,好可怕喔!」她抬眼看著錢雨說:「你一定覺得我在編故事,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