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驚訝地抬眼看他,不敢相信剛才真的聽到那三個字。
「你沒聽錯。」俞子惑輕按她的後腦勺,將她驚訝的臉埋入他寬闊的胸膛中,再次在她耳邊低聲說:「我愛你。」
淚水汨汨溢出眼眶,感動的心卻混雜著感傷與心疼。她不要他因為愛她而放棄一切呀!
「別只是哭,你呢?你……」欲言又止的男聲有著深深的不確定感。
玉竹反手用力抱住他,「我也愛你,好愛好愛
你。「
就是因為太愛你,所以每滴淚都是為了你,為了哭不出淚的你。
「大哥,」俞子真手持行動電話,跨過散落滿地的空啤酒罐,走進臥房,頓了一下,才繼續對電話那端的人說:「二哥不在公寓裡。」
「媽的照片還在屋裡嗎?」
「沒看到。」「
俞子城沉默片刻,「好吧,你先回去。」
「大哥,你和二哥發生了什麼事?」
「回家再說。Bye」俞子城掛上電話,目光掃視過會議室內其他高級主管,最後在一臉鎮定的玉竹身上停留數秒後垂下。
他擔心的事終究還是發生了。
從他重回俞氏企業那天起,就已經預料到會有這一天的來臨。他知道父親一直有意將俞氏企業交給他管理,但平心而論,不論是以子惑的能力或對整個企業付出的心力來看,未來總裁的位子都該是子惑的。他回台灣只是為了能保住自己深愛的女人,並無意跟子惑爭什麼,他父親的固執己見與子惑的執意退讓,著實令他傷透腦筋也想不出解決辦法。
昨晚他到子惑的公寓去討論兩人權責區分的問題,子感表示今天會給他答案。
而這場缺了主席的高層會議就是他的答案了吧!
「唐秘書,你完全不知道到總裁會到哪裡去嗎?」
一名高級主管終於捺不住性子詢問站在一旁的玉竹。
「副總裁沒有交代。」她抱著懷中的記事本,目光微微下垂。
「唉,你這秘書是怎麼當的?連上司去哪兒都不知道。」
「很抱歉,副總裁沒有交代他的去向。」
「那你不會問嗎?你總該有副總裁的行動電話號碼吧。」
「抱歉,副總裁的行動電話打不通,副總裁可能沒有開機。」玉竹依舊低著頭輕聲回答。
「那到底有什麼事是副總裁有交代的?」那名高級主管火了,音量也隨之提高。
玉竹仍然不溫不火的淡然應道:「抱歉,副總栽什麼都沒有交代。」
「你……」
他鄰座的同事拍拍他的肩,「火氣別那麼大,唐秘書不知道副總裁去哪兒也不是她的錯。倒是會議要不要繼續等下去才是重點。」
「林襄理說得對,大家在這裡枯等也不是辦法。」
船運部門的主管轉向俞子城,「不如請俞特助請示一下總裁,看是要繼續等下去,還是改天再開。」
「也好,我先失陪一下。」俞子城起身離席,走到會議室外撥電話回家。
他向俞錦源說明目前的情況,電話那頭先是一片駭人的死寂,數秒後爆出連串震耳欲聾的怒吼聲。俞子城勉強抓住「散會」這兩個音節,跟著就是電話被掛上後的嘟嘟聲。
看樣子爸氣得不輕,子惑和爸之間的關係怕是會變得更糟了。俞子城暗忖。收了線,踱步走回會議室。
「俞特助,總裁怎麼說?」
「散會。」俞子城淡淡地宣佈道,目光探究地看向始終垂著臉的玉竹。
玉竹感受到他探詢的注規,心裡一驚,但仍強作鎮定,表情木然地抱著手中的記事本,只有微微發顫的雙手洩漏出她的心虛。
就算俞子城看出什麼端倪,他仍是一言不發地從她身邊走過。
「媽,我和朋友有約……」玉竹拎著皮包和鞋子;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口,打算跟母親說一聲就溜出門。
「等一等。」唐母似乎早料到她會來這招,一手拿著鍋鏟,一手叉腰地站在玄關前堵她。「『又』跟朋友有約?你那個朋友還真是有錢又有閒啊!每天找你到外頭吃飯聊天。」
玉竹一愣,心虛地說:「呃,不是同一個啦!」
「那也真巧,一群朋友全約好在這個星期輪流請你吃飯。以前怎麼沒聽說你有那麼多好朋友?」
「對……對呀!我也覺得好奇怪,大家像約好似的,全湊在同一個星期辦聚餐。真巧,對不對?」她努力擠出一個笑容以掩飾心虛。
唐母雙手抱胸,直勾勾地看著女兒,似笑非笑地輕問:「你猜我信不信?」
「不信。」玉竹歎道,整個人像洩了氣的皮球。
「知道就好,你這孩子半點騙人的本錢都沒有。」
唐母搖搖頭。「過來,我有事跟你說。」
她認命地跟著母親走回客廳,「媽,有什麼事可以等我回來再說,我真的跟人家有約。」
「我知道你跟人家有約。」唐母放下鍋鏟,拍拍沙發椅背,「坐下,讓他等等無所謂,晚一點吃飯又餓不死。真不知道他是什麼居心,沒事幹嘛要招惹你。」
「媽?」玉竹警覺到母親話中有話。難道媽知道她和子惑的事了?
「你以為你能瞞我多久?我人是老了沒錯,但眼睛可沒瞎。媽知道你長大了,總是要找個好歸宿,可是你何必這麼死心眼就是要他呢?沒錯,俞子惑是樣樣都好,人又長得俊挺,但我們拿什麼去高攀人家?況且,如果他知道你爸就是……」
「他知道。」她低聲道。
唐母怔住,不敢相信地看著女兒,「阿竹,你再說一遍。」
玉竹抿抿唇,垂下眼,不敢直視母親驚愕的表情。
「他一開始就知道爸那件事。」
「老天!」唐母重重閉上眼,腦中亂成一片。
「媽,您沒事吧?」
唐母只是一個勁地搖頭。忽然一個念頭竄入腦中,所有疑問霎時都有了答案,但卻更令她心慌。
「阿竹,他只是在玩弄你而已啊!」
「媽,您怎麼會這麼想?他不是這種人。」
唐母認真的看著她,「不然你說他為什麼會喜歡上你?」
玉竹呆了下。對呀,他為什麼會喜歡上她?
「媽不是嫌你哪裡不好,但自己生的女兒,我當然比誰都清楚。以他的身份,要我家世好的名媛淑女還怕找不到,何必屈就一個普通人?再加上你爸酒醉駕車撞死他媽,他可能不怨我們、不恨我們嗎?」唐母緩緩呼出一口氣,眉宇間鎖著一層憂慮。「別再沉迷下去了,不該你的,怎麼強求也求不到。你打電話跟他說,說你玩不起這種感情遊戲,拜託他放你一馬,我們明天就回埔裡。」
他對她真的只是玩玩而且嗎?不是的,她知道他不是這樣的人。玉竹用力甩甩頭,卻甩不開心中愈來愈深的疑慮。
「阿竹……」唐母還想再勸她。
玉竹摀住耳朵喊道:「媽,您讓我好好想一想。」
「好,你慢慢想,我不吵你。」唐母拿起鍋鏟,起身走回廚房。
她低下頭將額頭貼著膝蓋,努力想靜下紛亂的思緒,將事情好好想個明白。
可是,該死的,她現在整個腦袋一團亂,根本靜不下心。
不,她不要再猜了!一個人胡思亂想只會把自己逼瘋!她要去把事情問個清楚。
一打定主意,玉竹抓起皮包,直奔俞子惑暫住的飯店。
玉竹發現要打定主意是很容易的,不過要實行那個主意則有一定的困難度。
她偷覷坐在身旁的俞子惑一眼,暗自承認:相當困難!
俞子惑抬眼回望她,塞了一個小籠包到她嘴裡。
「你今天很奇怪。」
「唔唔……」玉竹塞了滿口的小籠包,語焉不詳地咕噥道。
「沒錯。」他傾身向前,輕啄她微噘的小嘴一口,然後轉身走進浴室,洗去手上的油膩。「出了什麼事?」
玉竹捂著嘴,感受他殘留的餘溫。不知為什麼,他最近老愛俞吻她,當然她也不是不喜歡,只是有點不習慣。
她努力將嘴裡的小籠包嚥下,回道:「真的沒什麼。
「你沒說謊話的本錢。」淡淡的聲音自浴室傳來拆穿她的偽裝。
什麼嘛!為什麼每個人都說她沒本錢說謊?她又不是小木偶,一說謊,鼻子就會變長,洩了她的底。她也很認真想把這些善意的謊言說得像真的一樣,只是他們都不捧場。
玉竹抓起抱枕擱在膝上頂住下巴。
她應該在他打開門時就很冷靜的問他對她到底是認真的,還是只是為了報復而玩弄她的感情,她在敲門前反覆演練了好幾遍,希望自己夠沉著、夠鎮定。可是當他打開門,低頭看著她的時候,什麼沉著冷靜全都來她而去,她開口的第一句話竟然是令自己氣絕的:「你吃飯了沒?」
他搖搖頭,拉她進房坐下,打電話跟飯店附設的粵菜館訂了一籠小籠包、一籠蝦仁燒賣和一盤干炒牛肉河粉送到居間,直到兩人吃完晚餐,她要問的問題還是一個字都沒提到。
「打算說了嗎?」俞子惑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坐在她旁邊,一雙黑眸直勾勾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