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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碧洛

  那男人允諾忻正群,一旦她嫁過去,她名下繼承的產業全數歸忻正群所有,他甚至還會付一筆錢當聘金。

  好大方的人!真是闊綽的手筆,慷他人之慨當然連眉頭也不會皺一下。她不容許任何人操縱她,更不需要別人教她該如何處理她繼承的遺產,所以,滾一邊涼快去,該死的臭男人!

  「我希望她已經為明天的婚禮準備好。」那男人的聲既冷且硬,一如他的外表。

  「當然,當然。」

  那男人斜瞄忻正群心虛的表情一眼,「你打她了。」

  這是肯定句。

  忻正群吞了吞口水,畏懼地囁嚅道:「她……頂撞我,所以我忍不住就打了她一巴掌,但沒有很重。」

  那男人揚揚濃眉,顯然不相信他的話,但也沒有追究,只是淡漠地說:「我不喜歡別人動我的東西。」

  「是、是、是,我知道。」忻正群連連哈腰應諾。

  這個姓岳的男人令他緊張,他向來對神秘的人缺乏好感。那天在葬禮上他看見身著大紅洋裝,狂野難馴的伶兒,便主動要求他將伶兒嫁給他,並且留下一筆錢當「訂金」,至於其他事,他沒有多做交代,連身份也只留下「岳」這個姓。

  「確定她會穿上白色婚紗。」命令句!在他的句型中似乎永遠只有命令句。

  「當然,當然,她一定會乖乖穿上禮服的。」

  「哈巴狗!」伶兒冷哼一聲,反身拉開簡陋的衣櫃,纖指輕輕滑過新娘禮服柔細的鍛面。

  她當然會穿上婚紗,美麗的新娘禮服是多少少女的夢想,但嫁不嫁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她是桀驁不馴的,任何人也別想駕馭她。

  因為她是忻伶兒,那個血統不純的罪惡!你無法要求一個罪惡溫馴可人,那會褻瀆聖潔的!

  應該大肆慶祝!慶祝他平平安安度過一百次劫難!

  郭謹曄駕著向全國首富沈旌亞借來的黑色勞斯萊斯轎車,極愉快的打著節拍,哼幾句荒腔走板的歌兒。

  坦白說,他這般高興實在沒啥道理,若是換作其他人,八成連絲笑容也擠不出來。

  其實這些劫難本來就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但也不知道是否是他天賦異秉,反正只要美女有難,他就絕對逃不掉「英雄救美」的命運,不過故事接下來的發展卻不像電視上常演的「美人決定以身相許,從此英雄美人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累計到今天,已經是第一百個絕色美女對他說再見了!倒不是說他的長相可媲美牛頭馬面,才使眾美女退避三舍,不肯下嫁。

  事實上,郭謹曄貌勝潘安,簡直帥得沒天理,烏黑略為鬈曲的長髮整齊地用黑色緞帶束在頸後,不但不見流氣,反而更顯得溫文爾雅。英挺的希臘鼻下是一張薄小適中、令人想一親芳澤的唇,英氣颯颯的劍眉配上始終含笑春人的深情大眼,無論怎麼看都是標準的「美男胚子」。

  郭謹曄的家世更是沒得挑剔,年紀輕輕便建立起自己的企業,他名下的旭日集團是美國三十大企業之一,資產總值達三十五億美元,且目前仍以高幅度增加中,而這些還不包括他尚未繼承的家產。

  照他的條件看來,他「應該」是每個女人心目中的白馬王子,但錯就錯在他那雙教女人都汗顏的美麗眼眸。眾家美女從他眼中只讀得出「親情」,偶爾借他寬闊的肩膀哭一哭,訴訴「女人家」之間的心事,橫豎把他當成了「姊妹淘」,壓根兒不來電。

  對於這種情形他也不甚在意,女朋友和女的朋友對他來說不過是一「字」之差,沒多大差別的。

  五天五夜沒闔眼,他的體力已經嚴重透支,方纔的愉快表情早被一臉疲憊所取代。

  「Idon'tliketosleepalone……」謹曄用手指輕敲方向盤,一面哼著歌振作振作精神。

  鈴──

  謹曄抹了抹臉,伸手接起行動電話。

  「喂!曄曄,你什麼時候要回來啊?」電話彼端傳來甜甜的嬌柔女聲。

  他困盹的腦袋實在分辨不出她是哪一號人物?「你是?」

  「哎呀!你怎麼聽不出人家的聲音嘛!」那女子嗔道。

  好吧!至少可以確定不是他救的那一百名佳麗中的其中一位,沒有「姊妹淘」會用這種口吻跟他說話的。

  「對不起,我還是聽不出你是哪位。」

  「人家是小甜甜嘛!」

  小甜甜?他不認識這個人吧!他真的累昏了嗎?

  「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你是誰。」

  那女子八成有點惱了,尖著嗓子吼道:「范志曄,你給我裝蒜!」

  「小姐,你打錯電話了!」謹曄好聲好氣的告訴那女子。

  「我打錯電話,那你幹麼接!變態竊聽狂!」那女子惡人先告狀地吼了謹曄一聲,才掛斷電話。

  「真沒禮貌。」謹曄無可奈何地輕歎了口氣,掛上電話。

  抬頭一看,綠燈了!

  通常在台灣開車他一向很小心謹慎,尤其在這種人車稀少的十字路口,因為此地的紅綠燈純粹是供作裝飾路面之用,屬於「欣賞」層面。

  但他真的累到忘記了,腳下油門一踩……

  一切就像快速卷片的電影,他還來不及弄清楚狀況,只聽見尖銳刺耳的煞車聲和巨大的碰撞聲,他就已撞上車窗的強化玻璃……

  該死!伶兒覺得她的頭活像被火車輾過一樣,難受得不得了。她被捉回去了嗎?她奮力睜開酸澀的雙眼,狐疑地打量著全然陌生的環境。

  看這裡的擺設似乎是醫院的特別病房。是誰送她來的?絕不可能是忻正群,他巴不得她早日歸西,不可能還費力救活她。是那個姓岳的男人嗎?伶兒掙扎著坐起身。

  也不太可能,有誰要一個可能成植物人的新娘?究竟是誰送她到醫院的?她皺著眉努力回想。

  她記得自己在忻正群、牧師和那個姓岳的男人面前跳上機車,然後一路上猛加油門,並非怕他們追上來,只是貪戀風狂嘯著掠過耳際的感覺,像是要飛離這俗世的牽絆一般,結果來不及閃開,攔腰撞上一輛……她不禁縮了一下,天啊!勞斯萊斯!她怎麼賠得起?!

  忽地,她身旁好像有東西蠕動了一下。「是誰?」伶兒低喝,一個動作翻身下床。

  沒有人回答她,接著薄被又蠕動了一下,露出一張彷彿熟睡的臉,望著那張睡臉,伶兒有幾秒的失神。那是天使嗎?別作夢了!這世上只有罪惡,沒有天使!她警戒地慢慢挨近他。

  真的不是天使嗎?伶兒看著他恬靜的睡臉,心中竟感到莫名的平和。然而她有一股衝動,想去感覺他,感覺他是真實存在的。

  怯怯地,她伸出手,又猛然縮回。天使是不可褻瀆的!

  只要一秒鐘!伶兒意外地發現自己多麼地渴望,渴望什麼?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終於還是妥協於自己的渴求,她輕輕撫摸著「天使」的臉,不禁逸出一聲輕笑,這天使有鬍子渣的!

  正當她要收回手,倏地另一隻大手包住她的手。

  「你!」伶兒一驚,急急要往後退。

  定睛一看,卻發現那人連眼也沒睜開,分明還睡著。

  「忘了吧!不要恨他!」

  那人似乎作了什麼夢,喃喃重覆著相同的夢囈,還死捉著她的手不放。不過感覺倒是還不錯,她也就任他握著。

  伶兒在他身旁盤腿坐下,神色警戒地注意著窗口和病房門口有無任可風吹草動。

  約莫過了十來分鐘。

  「你醒了。」和善的男中音在她身後響起。

  伶兒循著聲源回頭望去,被她誤認做天使的俊美男子已睜開眼看著她,帶笑的眼眸看來極為溫柔。

  溫柔?!她懂什麼叫作溫柔!在她十七年的生命中,她幾時感受過?

  伶兒避開他的眼,不去想方纔那一瞥在她心中掀起的陌生感覺。武裝起自己的情緒後,她將視線落在自己仍被覆住的手。

  「我的手。」她冷冷地說。

  謹曄隨著她的視線下移,才發現自己手中多了一隻纖細的小手,連忙鬆開,「對不起,我沒注意到。」

  「這是你的病房?」伶兒無法理解自己為何會和他在同一間病房裡,就算是因為出車禍被路人救起,也不可能和人共用特別病房。

  「不是,我只不過撞到車窗而已,用不著住院。」謹曄推開薄被坐起來,「昨晚我送你來醫院,等你觀察是否有腦震盪,本來我只想在床邊小睡一下,結果不知不覺就一覺到天亮。」

  伶兒衡量著他話中有幾分真實性。若依他所說的,是他救了她,她似乎應該表達一些感激之意。

  她微啟朱唇,想說出那個陌生的字眼,然而「謝」字來到唇邊卻化作一聲微不可聞的輕歎。猶豫數秒,她放棄繼續嘗試,決定沉默。

  「我叫郭謹曄,你叫什麼名字?」謹曄柔聲問。

  伶兒盯著他,目光由雙眸掃視到他微含笑意的嘴角,最後抓起床頭擺的紙筆,草草寫下自己的名字塞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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