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青梅也不回答他,逕自問道:「你跟那個美女分手了?」
「哪個美女?我認識的女人都是美女,你是說第幾任的?」煌煜其實明白她指的是洛湄,只是故意裝蒜。
煌煜的毛病就在於愈是接近他真實感情的人或事,他就愈會故意裝做不在乎來掩飾。
「你唯一用真心去愛的那個。」左青梅由不得他打哈哈。
煌煜嬉笑的表情一斂,首次露出最接近真實情感的苦澀表情,「你跟我爸通過電話了?」
左青梅點點頭,「他說你來這裡療傷。」
「療傷?」煌煜苦笑了聲,「我怕我若繼續留在法國,我會把她掐死,她實在太彆扭了。」
「彆扭的人可不只她一個。」柏羿文直言。
論起鬧彆扭,煌煜的功力可是打遍天下無敵手,光看他和他父親一鬧就是十幾年,就可以明白他有多彆扭,這傢伙不僅外表長得不老實,連對自己的真實情感都不老實!
左青梅點頭同意丈夫的說法,「我很同情她,因為她愛上了一個太難捉摸的男人。沒有女人受得了一天到晚總是在猜測你那張吊兒郎當的面具後,藏著什麼樣的情緒、說的話是真是假、到底愛不愛她。」
「她怎麼可能不知道我愛她!我不只對她說過十次「我愛你」。」
「問題是,你那三個字沒什麼價值,你幾乎對每個女人都說過,「物以稀為貴」這道理你懂吧!」柏羿文頗為得意地說,比較之下,他的承諾可是天價難買。
「可是也不能太稀少啊!」左青梅小手攀上丈夫的臉,嬌嗔道:「你多久沒對我說那三個字了?」
柏羿文自是從善如流,立刻甜甜蜜蜜地奉上一整串的愛語呢喃。
「喂,你們都不顧慮旁人感受的嗎?」煌煜看這對夫妻那種旁若無人的親熱樣,真是滿心不痛快,刺眼極了!
「沒人教你一定得留下來看啊!」柏羿文橫他一眼。
「反正這裡也沒人歡迎你留下來。」左青梅說,和丈夫一唱一和的。
「你們兩個人真是絕情,好歹你們能結婚我也幫過忙。」
「就是因為你還算有點小小貢獻,才讓你住下來,沒事的話就早點走,我們這裡不歡迎愛情逃兵。」左青梅說著,拉著丈夫的手住樓梯口走,沒給他好臉色瞧。
煌煜對她的差別待遇大表不滿,手指著一旁坐著的郭謹曄說:「為什麼你們就不趕他回美國?」
「他跟你不一樣,他可是追女朋友追到台灣來的,人家是愛情鬥士,當然受歡迎啦!」左青梅拋下這句話,跟丈夫上樓回房,不再搭理煌煜,連客房都懶得替他整理,其差別待遇可見一斑。
不過,煌煜反正也習慣了他們這夫妻倆獨特的待客之道,倒也不覺得自己不受歡迎,其實,他們也只是說說而已,不見得是真的不歡迎他來。
煌煜拖著行李走向坐在客廳沙發上的郭謹曄。
「嘿,謹曄,你的頭髮怎麼了?」煌煜正要伸手撥弄郭謹曄剪短的頭髮,卻聽見有個類似小狗低咆的聲音正對著他,低頭一看,才發現郭謹嘩身旁的座位上有只灰毛小狗很不友善地瞪著他,似乎在保護主人不受他騷擾。
「Lucky乖!」郭謹曄的聲音才起,小狗立刻靜了下來,乖乖趴回他身邊。
他純淨無雜質的眼眸抬起望向煌煜,純美的臉龐綻放一抹旭日般的溫暖笑容,「煌煜,好久不見。」
「怎麼回事?」煌煜朝他的短髮努努嘴,沒忽略掉他笑容中隱隱流露出的苦澀,「看來你過得也不是很好。」
「「結髮妻」跑了,你呢?」郭謹曄說得輕鬆,但那神情卻讓人看了一陣難過。
「被我的女朋友氣跑了!」煌煜說,忽然發現這情況很荒謬,他們兩人的立場正好相反,一個是被人拋下,一個是拋下別人,但兩個人一樣不好受。
煌煜注視著郭謹曄落寞的神情,忽然有股衝動想飛回法國,回去看看洛湄是不是和謹曄同樣的感受。
不過,煌煜還是留下來了。坦白說,他也挺沒種的,沒勇氣接受洛湄可能不歡迎他回去的可能性。
「蘇菲亞,你的精神看來不太好喔!」
洛湄低頭望進寇賽精神奕奕的閃亮眼眸,勉強扯動嘴角,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和寇賽一身的活力相比,她眼下黑得嚇人的黑眼圈和偏白的唇色,看來真像個行將就木的重病患者。
「最近沒睡好,精神差了點。」洛湄甩了下頭,想忽略掉頭部那股沉沉悶悶的腫脹感。
「喝杯咖啡提提神吧!」寇賽見狀,體貼地送上一杯熱咖啡。
「謝謝。」洛湄感激地接過熱咖啡,半開玩笑地說:「記得下次提醒我該給你加薪了,免得我的得力助手被別人挖走。」
「放心,我一定會提醒你的,畢竟提醒你該做的事是我的職責。」寇賽悄皮地眨了下眼。
「我就知道我可以信任你。」不像那個不能信賴的傢伙,不說一聲就離開,弄得她每晚都作惡夢,醒來時枕畔濕了一片,也不知道是夢裡冒的冷汗還是淚水。
「看來我要是不表現一下,不就辜負了你對我的信任?」寇賽笑著說,但眼底卻一閃而過一抹詭異的冷意,快得令洛湄感覺不到。
她抽出洛湄今天的行程表,逐項念了一遍。
「幫我把中午十二點到三點的約會和會議都取消掉。」洛湄不假思索便吩咐道,據琵亞和韋力分折的結果,「臭蟲」最常活動的時間就是她不在公司的那段時間,要釣「他」出來,她不得不固定空出那段時間去「約會」,只不過,現在「最佳男主角」不見了,剩下她一個人演獨腳戲。
「又要取消?蘇菲亞,你最近怪怪的哦!」
「我有點私事。」
寇賽臉上升起一抹曖昧的神情,「又是跟那位帥哥去約會了?好幸福唷!」
錯!帥哥都跑了快一個禮拜了!她實在一點幸福感覺都沒有。洛湄心想,但仍然勉強自己裝出戀愛中女人的幸福笑容。
洛湄神秘地笑了笑,搖搖食指,「不告訴你!」事實上也真的無可奉告,自從煌煜去台灣這些日子以來,她固定要溜班的那段時間,除了和琵亞他們開會之外,她通常都是回她冷冷清清的屋子,拚命畫著一幅又一幅的油畫,想說服自己有沒有他在都一樣,可是,她筆下的畫卻狠狠將了她一軍,因為,每一幅的主角都是他!
笑鬧的、稚氣的、冷漠的、深情的、吊兒郎當的……
多疑的她怎麼會愛上這麼一個不能信任又捉摸不透的男人?
「不說就不說嘛!小氣鬼!」寇賽噘著嘴嗔道。
洛湄輕抿雙唇,對她抱歉地聳了聳肩,走進辦公室。
反正,寇賽也不是不知道那個帥哥的身價是每個月五萬法郎,而工作就是陪洛湄!原本微噘的紅唇,緩緩扭曲成冷冷的譏諷笑容,在她身後綻開。
洛湄靠在床頭邊,一手扶著退燒的冰袋,一手拿出嘴裡的溫度計。
三十八度半!再高半度就去看醫生好了!她把溫度計收進床頭櫃的抽屜,有氣無力地攪動著剛才自己煮的稀飯。其實不用琵亞吩囑,她今天下午大概也無法辦公,整個腦袋昏沉沉的。本來只是染上小感冒而已,但是這幾天睡也沒睡好,吃也吃不下,精神不好連帶地讓病情加重了。
她竟然讓自己像個棄婦一樣茶不思飯不想的,真沒出息!洛湄苦笑著暗斥自己一聲。他不在她身旁又如何?沒有他她就活不下去了嗎?錯!她的飯還是照吃。洛湄端起飯碗,稀飯還未送入口中,又把碗和湯匙擱下,她真的沒食慾。
還是睡吧!她扭動著身子縮進棉被裡,眼才剛闔上,韋力給她的通話器立刻響了起來。
「沈小姐,立刻回你的辦公室,「臭蟲」開始活動了。」韋力快速交代一聲後立刻關機,顯見情況緊急,刻不容緩。他們這次要當場捉個正著!
洛湄接到消息,也顧不得自己的身體狀況不佳,迅速套上外出服,趕去公司和他們會合。一到公司,卻見韋力和琵亞站在她辦公室外,沒有進去的打算。
「你先進去吧!我想你一定有話想問「他」。」琵亞說,她和韋力已經從監視器中看到那人是誰。
洛湄遲疑地伸手輕觸門把,看到她門外空無一人的辦公桌,她其實已經猜到在她辦公室裡的人是誰。
深吸一口氣,她輕輕轉開門把。
「為什麼?」洛湄看著坐在她的辦公桌前的年輕女子,「為什麼你要這麼故?」
寇賽聞言,緩緩抬起頭,沒有半點愧疚地看著門口的老闆,手中的電話還沒掛上,「鍾副總裁,恐怕我們的交易得中止了,蘇菲亞現在正站在我而前,你要跟她打聲招呼嗎?」寇賽話才說完,電話那端立刻掛上,只剩下反覆的空響。
「沒種!」寇賽冷笑了聲,無所謂地掛上電話,褐眸亳不心虛地直視洛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