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該違背父母的遺言將家旅企業拱手讓出嗎?老天,誰能告訴她該怎麼做?
「小洛,小洛!你沒事吧!」李君山喚回洛湄紊亂的思絡。
洛湄猛然回過神,「呃,我沒事。李叔叔,你進我的辦公室有什麼事嗎?」
李君山愣了下,拿出手帕拭去額際的汗,「我以為你還沒回來,所以進來看看有沒有什麼緊急的信件,我可以先替你處理。」
洛湄掃視一眼藏在擋案夾裡的信,這是他想找的嗎?
「李叔叔,我想不用麻煩你了,這裡由我處理就行了,你去忙你的事吧!」
「那我回我的辦公室了,你別太累了,有空多休息,錢可以再賺,身體累壞可就換不回了。」李君山叮嚀了幾句,退出她的辦公室。
看李君山離開辦公室後,洛湄拿出那封信又看了幾遍。明天下午兩點!她的手緩緩移向桌上的電話,按下通話鍵。
「寇賽,幫我取消明天下午所有的行程。」
「你要去約會啊!」
「嗯。麻煩你了。」
錢對她來說,從來不是重要的東西,這七年來她不眠不休地努力擴張公司的規模,為的只是不辜負父母臨終的願望,她不能失去它,為了重建它,她放棄了太多東西,甚至真正的自己,這些年的犧牲不能白費。
洛湄將頭埋進雙肘間。儘管她多麼不願懷疑李叔叔,卻不得不做。
病毒電腦集團總部大樓外表看來和其他商業大樓一樣,樓高約莫二十來層,和其他大樓相軟並不算特別出色,也稱不上宏偉壯觀,和洛湄想像中的形象著實有一大段差距,大樓門口連基本的守衛都沒有,只有一個嬌滴滴的褐髮女孩坐陣,看她的樣子似乎挺清閒的,塗著鮮紅寇丹的玉手正上下擺動著好讓指甲油快點幹。
這就是讓各公司聞名喪膽的病毒電腦集團?洛湄的心霎時涼了半截,他們真的能幫她找出公司裡的害蟲?她相當懷疑。
「小姐,我和你們副總裁有約,可不可以麻煩你通報一聲?」
朵絲聞言挑高兩道秀麗的眉毛,金褐色的美眸瞅著洛湄半晌,才小心翼翼地翻開桌上破舊發霉的登記薄,怕弄花了她剛擦上的指甲油,懶洋洋地問,「請問貴姓?」
「沈,蘇菲亞.沈,他約我今天下午兩點過來。」洛湄客氣地說,沒被朵絲怠慢的口吻惹怒,他們的員工訓練得如何是他們的事,反正她對他們也不抱太大的希望。
朵絲抬頭看了眼牆上的時鐘,又看看桌上的登記薄,「現在才一點五十五分,你來早了。再等五分鐘吧!」說完,她闔上登記簿,不再理洛湄,又繼續剛才的工作,有一下沒一下地擺動著玉手。
洛湄看看朵絲沒理她的打算,又看看大堂裡僅有的一張深咖啡色沙發,無疑的,她的員工訓練中沒包括請人坐下喝杯茶這一項。洛湄無奈地笑了笑,決定自己招呼自己,她走向那張沙發,正要坐下,朵絲假假地嬌甜嗓音就傳來。
「那張沙發十幾年沒洗了,你要是不介意就坐吧!」朵絲的目光還是只盯著自己的玉手。
洛湄懸在半空中的臀部又猛地縮回來,「謝謝你的提醒。」她還以為沙發上一塊一塊的白斑是故意印上去的。
「不客氣。」朵絲抬頭看了一眼時間,揚手招洛湄過來,遞了一張十分精細的電子卡片給她,接著回頭對著牆上老式的通話器說:「范倫鐵諾,你的達令來了,待會兒就上去。」
這應該是他們通話的密語吧!洛湄可不認為她是什麼范倫鐵諾的達令。
「喏,從電梯上去十三樓。」朵絲下巴一揚,算是給洛湄指了路。
洛湄仍然呆站在欖台前,手中拿著電子卡片,「請問……」
朵絲瞟她一眼,不耐煩地說:「瞧見電梯旁的凹槽了沒?把這張卡片放進去刷一下,電梯就會載你到十三樓,上面自然有人會帶你到會議室,懂了吧?」
朵絲的口氣讓洛湄自覺像個十足的蠢蛋,所幸這些年的訓練讓她還能控制住脾氣,只有她冰冷的瞳眸洩漏了她的不悅。
「謝謝。」洛湄嘴邊的笑容和眼神形成強烈的對比。
看著洛湄走進電梯的背影,朵絲暗地吐了一下舌頭,她還以為眼前的女人不會發火呢!要是她是那種軟趴趴又沒個性的爛好人,未免太便宜了煌煜,他們也沒有好戲可看了,還好這座著名的「巴黎冰山」果然名不虛傳,那雙眼會不會放電,朵絲是不清楚,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那雙眼絕對會放「冰箭」,保證把煌煜刺得體無完膚,這齣好戲怎麼可以錯過!
朵絲從桌下拿出IBM最新型的筆記型電腦,她得快把博士論文趕完,才能安心地欣賞。
說她由愛生恨?不不不,她怎麼捨得恨他呢!她衷心地希望她最親愛的學長能一輩子幸福快樂,不過,不經一番寒徹骨,焉得梅花撲鼻香,嗯,她的中國文學造詣還真不錯!
進了電梯,洛湄方才發現大堂破舊的外表只是假相,這棟大樓裡的設備全都是最高科技的產品,他們根本不需要守衛,她所持的電子卡片會自動區別她的身份,連帶限制了她所能活動的樓層,電梯內沒有任何按鍵與儀表板,只有一個與電梯外相同的凹槽,除非她能拿到較高階層人員的卡片,否則根本到不了其他樓層。出了電梯,還必須通過指紋檢查,才能在該樓層自由行動。
通過指紋檢查,洛湄還搞不清楚他們是從哪兒得到她的指紋紀祿,一個大概六十公分高的機器人隨即領著她走上十三樓的第二會議室。
第二會議室主要是與客戶接洽之用,而集團所接的案子一向各別獨立,負責人員不多,所以,第二會議室的大小大約和洛湄的辦公室差不多大,裡頭只有一組檜木圓形桌椅,擺了四張椅子,有一男一女已坐在桌前,還有一名男子背對洛湄眺望著窗外,看來,應該是病毒電腦集團的副總裁,怪的是她竟然覺得他的背影很眼熟,不知在哪裡見過,不對,那感覺不只是見過而已,彷彿非常熟悉,突然,一個非常可笑的念頭閃過地腦中,她竟然覺得他像煌煜。
不可能!洛湄暗笑自己的胡思亂想,她還是想想該如何開口才對,她總不能一直對著他的背影。
不待她開口,那男子已緩緩轉過身面對她,臉上掛著她再熟悉不過的笑容,「嗨,洛湄。」
洛湄在他開口的瞬間,血液霎時凍結。眼眸由開始的不敢置信一轉為憤怒的火焰,最後凍結成冰。
她發不出聲音,血色全失地雙唇緊抿至疼痛,但再疼也比不上心碎成千片的痛,緊握成拳的雙手鬆了又握,洛湄吃力地由齒縫間迸出一句話,「騙子!」
「洛湄,你別激動,聽我解釋。」煌煜極力想安撫她的情緒。
「好,我聽你解釋。」洛湄放鬆了臉上的表情,但手卻握得更緊,指甲深深刺入她掌心柔軟的肌膚,讓肉體的痛暫時代替她心中難以言喻的絞痛,「你是病毒電腦集團的副總裁?」洛湄的聲音是冷的,表情是冷的,而心也是冷的。
「對。」煌煜看洛湄還能冷靜聽他解釋,不禁鬆了一口氣。老天爺還是挺厚待他的。
洛湄臉上浮起一抹笑意,那是自嘲!她竟然還以為一個月五萬法郎可以包下他!他名下的財產說不定可以買下三十間她那種小公司。
看見她臉上的笑容,煌煜卻開始覺得不安,「洛湄,事情不是你以為的那樣。」
「你指的是什麼?」洛湄揚眉問他,表情相當譏誚,這是他最常用的方式,一向能套出她的心事。
「沒有。」她的表情令煌煜心虛。
「你發現我的公司內部有問題,是在同意當我的情夫之前還是之後?」
不能由她主導整個解釋,煌煜太明白她會歸結出怎麼樣的結論,然後將他定罪。
「洛湄,事情不只是如此單純……」
指甲的尖端插得更深了,洛湄打斷他的話,「回答我,之前還是之後?」
煌煜怔怔看著她,困難地吐出兩個字,「之前。」
「你還想再說什麼?」洛湄心痛已極,目光落在他曾讓她如此癡迷的綠眸,「希望這個遊戲讓你感到有趣,原諒我中途放棄,我已經沒有東西可以輸了,恭喜你,你是最大的贏家。如果你安排這次的會面是為了讓我難堪,也恭喜你,你獲得絕對的成功,我不只覺得難堪,還覺得自己很賤!」
「洛湄,我不准你這麼說自己。」他們之間所發生的一切都是因為愛,他無法忍受她如此貶低自己,也貶低了他們之間美好的回憶。
「我難道不賤嗎?不賤,我會隨便在舞會裡找個男人投懷送抱?不賤,我會看到俊男就叫他當我的情夫,最後還被人當猴子耍?不賤,我會被你一句謊話騙得團團轉,還脫光衣服跳上你的床?」洛湄狠狠地瞪著他,「就是因為我缺乏自知之明,才會在你們父子倆面前當呆子逗你們開心,昨晚你們一定暗笑我的愚蠢,笑到腸子快打結了吧?偉大的聖喬治怎麼會喜歡一件兩百塊港幣的港衫?是我太不自量力了。可惜我現在不玩了,你和你爸另尋目標吧!我只是平凡的笨女人,承受不了你們的「垂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