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兒,你不陪我放紙鳶了嗎?」
「小姐玩了大半天,不想歇會兒嗎?」
「我不累,走啦!」
「可是……天好像要下雨了。」
「你真囉嗦,我不理你了。」嚴若沁乾脆先走一步,往前奔去,而她的淚無聲的飄落在兩頰。直到被傷了,她才驀然發現自己的心竟然深深的繫在沈御的身上,而她,卻只是他的責任。
她--也許真的不該嫁給他。
☆ ☆ ☆
「少爺回來了!」
喊這句話的傭僕一個傳過一個,不到一刻鐘,沈府已經為之沸騰,熱鬧滾滾。
在迎接的人群中尋不到嚴若沁的身影,沈御根本沒有心情聽大夥兒問候的話語,腳步不敢歇著,就直接衝向荷風小築。
嚴若沁正在畫荷--一朵荷花孤立的綻放在池子中央,顯得無比的堅強,又有一股說不出的淒涼,她的目光好專注,彷彿隔絕在塵世之外,完全不受外頭的紛亂給打擾,虹兒則靜靜的站在她的身側。
不敢言語,沈御貪戀的看著她,直到虹兒瞧見他,不過還來不及開口,就叫他的眼色給擋了下來,並譴退她。
半晌,他才輕聲的開口呼喚,像是怕驚嚇到她,「沁兒!」
緩緩的抬起頭,嚴若沁怔了一下,慢慢的擱下毛筆。
「你回來了。」平和的口氣不見任何欣喜之情,可是她的眼中卻有著深深的眷戀,那感覺倒像是要離別似的。
「對不起,路上出了點狀況,延誤了歸期,你是不是等得很生氣?」十天變成一個月,他每一刻都是心急如焚。
「我怎麼會生氣呢?」她溫柔的一笑,似乎真的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你不怪我?」
搖了搖頭,她走到他跟前,輕觸他風塵僕僕的臉龐,無怪乎他會受到先皇的賞賜,享有天下第一美男子之譽,這麼近的看著他,才明白何以有那麼多人認為他會休妻,他娶她為妻,確實難為!」如今,她也總算可以瞭解他為何遲遲不肯洞房,他應該有多一點時間習慣她臉上的胎記,不是嗎?只是,她怎能對他如此殘忍?放了他,她不捨,可是不放了他,她無法原諒自己。
「沁兒,我寧可你責備我,我不應該對你失守承諾。」不知道怎麼回事,他覺得不太對勁,眼前的沁兒讓他有一種陌生的距離感。
「你用不著太在乎自個兒許下的承諾,世事難料,有些事並非你真心所願,你又何必為了信守承諾,而讓自己痛苦呢?」嚴若沁別有用意的道。
「沁兒,你在說什麼?」他不解的皺起眉頭。
「我希望你快樂。」她因為自個兒可以漠視旁人異樣的眼光而感到驕傲,卻忘了顧及他的感受,他無法像她一樣,成天受人保護的待在這座宅子裡,他得為了沈家龐大的家產四處奔波,他每天勢必飽受閒言閒語的糾纏,如此,他怎麼快活得起來?
「我很快樂。」
頓了頓,她輕輕的一問:「御郎,你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
「這些日子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
「就這樣?」
「我真的迫不及待的想趕回來。」
她沉默了下來,因為這不是她想聽到的話。她希望他能夠坦誠以待,老老實實道出那位雲姑娘;或者,他已經決定為了那位雲姑娘而休了她,不管說什麼,只求他能夠給予她機會祝福他。
「為何不說話?」
「我……真的好想你。」也許是想放手一試,試試看他是否真像府裡的丫頭所言,那麼在意她臉上的胎記,嚴若沁突然踮起腳尖圈住他的脖子,倉皇的吻上他的唇,心跳很好快,生怕他會推開她。
當四片唇瓣一緊緊密合,沈御馬上拋卻心裡的疑惑,讓她的唇舌撫慰他思思唸唸的心。
情難自抑,纏綿的唇舌愈來愈飢渴,愈來愈狂熱,他的手悄悄的探進她的衣襟,隔著抹胸,愛撫她顫抖的雙峰,他真的好想她,想得快要發狂。
抱著她跌在床榻上,他激情的扯開衣帶,攤開她的衣裳,讓他更毫無障礙的膜拜她的柔軟,她的每一寸都是那麼細緻、那麼滑嫩,他的唇齒按捺不住的加人其中,盡情的撩撥、逗弄,惹得她嬌喘吟哦,他長指一探,領略她更誘人甜美的滋味。
「啊!」異樣的侵入讓嚴若沁傍徨無助的撇開頭,可是她的心跳得好快活,那是一種盼望。
沈御卻突然停了下來,退出她溫柔的嬌軀,並將她敞開的衣裳掩上。
滿心的期待剎那間落了空,她怔怔的說不出話來,他……終究在意她臉上的胎記,不是嗎?
「以後我再也不會跟你分開這麼久了。」他輕觸著她嫣紅的唇瓣。
「我……知道。」她強顏歡笑的應了句。
「沁兒,我……」
「什麼事?」
點了點她的鼻子,他神秘兮兮的道:「過些天你就知道了。」
「不能現在告訴我嗎?」
「別急,再等我三天好嗎?」
沒有答覆,嚴若沁只是偎進沈御的懷裡,對她而言,此刻更重於三天後。
第六章
不知道怎麼回事,今天似乎特別令人煩躁,天還沒亮,虹兒就睜開眼睛,輾轉反側,怎麼也沒法子再入眠,心裡忖度著不如起床洗把臉,找她家小姐聊天去。
姑爺前去太原的這段日子,小姐總是起得特別早,她常常會懷疑,小姐是不是整夜都張著眼睛沒睡覺,只為了想姑爺?雖然表面上,小姐一副沒事兒的樣子,可是她知道,小姐是故作堅強,即使站爺已經回來了,她對那位雲姑娘的事情還是沒釋懷。
懶洋洋的打了一個哈欠,虹兒推開嚴若沁的房門,果然,小姐已經起來了,可是她正在……
「小姐,你在幹什麼?」虹兒大驚失色的衝到床沿。
「你沒瞧見嗎?我在收拾行囊,我們要離開了。」嚴若沁的口氣稀鬆平常,好像她們是要出去郊遊似的。
「為什麼要離開?」
站起身,她依依不捨的摸摸這兒,瞧瞧那兒,幽幽的一歎,道:「這兒跟我們已經一點兒關係也沒有了。」
「小姐,你在說什麼……」赫然發現案上有一幅縑帛,上頭寫了一些字,而她只看得懂最大的兩個字休書,她像是受了什麼刺激,整個人傻了。
「虹兒,你什麼都用不著管,趕緊去收拾收拾,別耽擱了。」
眼淚嘩啦嘩啦的滾下來,虹兒好不甘心、好生氣的說:「少爺怎麼可以如此待小姐?早知他這麼無情,當初我就不該替他隱瞞!」
「隱瞞什麼?」
摀住嘴巴,她怯怯的看著嚴若沁。
調皮的捏了捏她的鼻子,嚴若沁取笑道:「平時叫你不要像隻鳥兒一樣愛聒噪,你這張嘴巴怎麼也停不住,這會兒要你說,你反倒一點聲音都沒有,你這個人真是一點原則也沒有。」
「小姐,我……我……」
「你不必為難,不說就算了。」當她決定寫下休書的那一刻,沈御就不屬於她了,他的一切當然與她無關。
「我說我說,一直擱在心裡頭只會讓我難過而已。」虹兒把她從書齋偷聽來的話一五一十地道出來。
「小姐,對不起,如果我不要三心二意,早一點把這事告訴你,你就可以在姑爺休了你之前先休了姑爺。」小姐好可憐哦!閒言閒語已經夠多了,這會兒又被休了……鳴,小姐以後的日子一定更難過。
頓了一下,嚴若沁噗哧一聲笑出來,「虹兒,你在說什麼?誰說是姑爺把我休了?」
「可是……那個休書……」虹兒一臉茫然的看向案上。
「那是我給姑爺的休書。」
「什麼?」驚愕取代淒慘的眼淚,她掏了掏耳朵,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耳朵塞住,她聽錯了?
「你不信,就自個兒拿起來瞧瞧啊!」
「小姐,你知道虹兒大字不識幾個。」
這倒是,不過……「那你怎麼知道那是休書?」
「我……我正好認得那兩個字嘛!」如果不是因為外頭那些無聊的閒話,害她天天心驚膽戰,生怕小姐有一天真的被姑爺休了,否則她哪會特地跑去找二少爺,請他教她這兩個字,她可是費了好一番工夫,才記得它們長什麼樣子。
「真稀奇,你竟然認得這兩個字。」
「我……有一次不小心聽見,順道請二少爺教我。」
半信半疑的挑了挑眉,不過嚴若沁也懶得追究,只道:「我早叫你跟著我讀書習字,你就是不聽勸。」
「小姐,我對讀書習字沒有天分。」
「我瞧--你是懶惰吧!」
嘟起了嘴,虹兒像是小媳婦的嘀咕,「知道就好,幹啥非說出來不可?就喜歡捉弄人家!」
「好好好,我直接念給你聽,我的休書只有三條:無心,去;欺心,去;傷心,去。」
「無心,去?欺心,去?傷心,去?」虹兒聽得糊塗的皺著眉,「什麼意思?」
「被休的人又不是你,你用不著知道。」
「姑爺會知道嗎?」
「知也好,不知也罷,反正他與我不再有任何牽連,他可以隨心所欲做他想做的事--不管是娶妻,還是納妾。」嘴裡是這麼說,心頭卻酸溜溜的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