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三爺毋需客氣,儘管將這兒當成自個家裡。」肯定是出了什麼事了。西門祖心想。
慕容真睇了她一眼,頓了頓,道:「幾日的叨擾,在下發現西門府裡的奴僕似乎不多,我們主僕兩人若是再待下去,恐怕會造成府裡負擔。」
不知道到底是怎麼著,待在這宅子裡,他總覺得心浮氣躁到不行,與其如此,他倒不如趕緊辦正經事去,畢竟他手上也已經堆了不少事了。
聞言,西門祖不禁輕歎了口氣。
「三爺肯定是發現了什麼,是不?」她苦笑直言。
原以為前一晚與他同宿一夜,他應該會耿耿於懷,繼而多留幾天;若他現下要走,她連下一個佈局的時間都沒有了。
那怎麼成?大哥同她提了群花閣的事,她都還沒同他聊聊呢!
「呃……」他表現得那麼明顯嗎?
「三爺瞧見了什麼?」西門祖緩緩走到桌邊坐下,垂下的瀲潑水眸略顯無神。「是黑白無常、瞧不清楚的白影,還是縹緲的晦暗影子?」
事到如今,為了留下他,她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妳瞧過?」他微愣。
那麼他看見的不是幻覺,更不是錯覺,而是真的?!
「我沒瞧過,但我聽不少人說過。」她笑得很無奈。
多神奇的事,西門府鬧了十幾年的鬼,可在這宅子長大的她卻從來不曾見過,反倒是每個待過西門府的人,全都見過。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緩緩在她身旁落坐。
「說來話長,就不知道三爺想不想聽?」
「妳肯說,我自然肯聽。」其實他也想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如此熱絡又大方的姑娘,他不認為她是故意將他誘到府裡,要府裡看不見的東西嚇他的,肯定事出有因。既然如此,那麼小悠的事就暫時壓下,他暫且不走,先查個水落石出吧。
「那麼……」她淺笑起身。「三爺同我一道走吧,我一邊走一邊說,帶你到一個地方去瞧瞧。」
第五章
「我爹是個喜愛古玩寶物之人。當年,也不知道我爹到底是從哪得到那寶物,說什麼價值連城、天下無雙,但帶回來之後,卻因而發生了命案。」西門祖邊走,邊領著他往東廂房走。
「哦?」
「有人欲盜寶物,被我爹發現。」
「可西門府的珍寶如此多,府中豈會沒有護院?」
「哼,有什麼用呢?說出來也不怕你笑,那賊人就是府裡的護院。」當她瞧見那盜賊時,她簡直不敢相信。
他恍然大悟。「所以妳爹被殺了?」難道他瞧見的老臉就是她爹?
「是啊,在拉扯之間,我爹慘死在刀下。但是那人也沒得到任何好處就是了。」她沉吟了下才道。
「被妳府上的家丁拿下?」
「不,是被我爹擱放寶物的機關房所殺。」
「嗄?」
「待會瞧見,你便會明白了。」她頓了頓,又道:「那一年後,也不知道怎地,府裡到處皆有鬧鬼之說,每個下人都說瞧見了鬼影,一會說是白影,一會說是黑影,說得繪聲繪影,好像真有那麼一回事,大伙都怕得落荒而逃,連餉薪都不要了,只要求放他們離開西門府。」
「原來如此。」下人就是這樣跑光的?
無奈地歎了口氣,她忿忿不平地說:「但我從未見過任何白影,也沒瞧過任何難以解釋的東西,所以我一直認為那肯定是某些下人在造謠生事,企圖要鼓噪什麼,卻沒想到如今三爺竟也瞧見了。」
「嗯哼。」如此聽來,他有些明白了前因後果,只是--「妳到底想要帶我去瞧什麼?」
「就快到了。」她輕喃著,正欲踏進樓台時。
「祖兒,妳在那兒做什麼?」鄰院圍牆上頭突地傳來段其秀的嗓音。
她抬眼探去,沒好氣地道:「其秀,都什麼時候了,你還不到鋪子去,是今兒個不打算開店了?」
「我爹已經開店去了,我晚些就會到。」段其秀坐在圍牆上,睇著她身後的人,嘻笑問:「這位就是三爺吧,昨兒個來不及打招呼。」
慕容真聞言,隨意點了點頭,壓根不打算睬他。
真不是他要嫌棄他,而是一個男人老這麼嘻皮笑臉的,成什麼樣子?面白如玉,說起話來油腔滑調。呿,說俊不若小悠的俊,眉眼間壓根沒有男人該有的內斂沉穩,這種男人怎麼瞧怎麼厭惡。
「得了,你去忙你的,我還有事要忙呢。」她揮了揮手,隨即便要領著慕容真往裡頭走。
「妳要忙什麼?」段其秀不死心地問著。
「我……嗯?」她才要開口,叫他別煩她,豈知身後的慕容真竟一把拉著她往樓台裡頭走。
「還是趕緊辦正經事吧。」他不悅道。
嘖,再說下去不就沒完沒了了?
西門祖不解地睇他一眼,輕點頭,隨即領他往裡頭走。
「到了。」踏進東廂樓台,停在長廊最底的房前,西門祖輕拉開門,指了指裡頭。「你瞧瞧。」
慕容真側眼探去,瞧見裡頭就像是一般的書房,然而較為不同的是架子上頭擺設的除了書,還有不少看起來價值不菲的寶貝。
只是,不近點瞧,似乎難以瞧出真正價值。
「別動!」瞧他微抬腿,她趕忙將他拉住。
「怎麼著?」帶他來,又不讓他近看,她到底意欲為何?
西門祖歎了口氣,走到廊邊,在廣場邊摘了根樹枝,隨即朝房內一丟,瞬間砰的一聲,房間上頭竟掉了只爪座下來,而掉下來的地方,僅離門邊約莫一個腳板寬。
一下子,隨即又升回屋頂。
慕容真眨了眨眼,傻愣而僵直地側眼探去,「這、這是什麼?」
天,剛才他若是再踏前一些,恐怕這一隻腿大概也廢了吧。
「我方才不是說了?」她沒好氣地睇向他。「這是我爹防盜賊入侵的機關房,就只有我爹能夠站在裡頭而不生事。」
這下子,他可明白了。「所以那個欲搶寶物之人,就是在這狀況底下,教這爪座給釘死的?」
天,他一直以為天底下,就唯有他爹最為狠心,會設下多樣狠毒機關擒人,想不到這兒還有同道之人。
「嗯。」她輕輕點頭。
「這麼說來,是這盜賊的怨念在西門府裡形成,才有了鬼怪之說?」可哪來的怨念?只要他不偷,又怎會死在這爪座底下?
「我是這麼認為。」她抿唇道。
「那麼,妳認為我瞧見的全是幻覺?」但那實在太真實了,連他說服自己多回,都說服不了。「要不,還是妳認為我撒謊?」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她垂眼思付了下,才道:「也許是有人曾經同三爺提起了什麼,在三爺的心裡放下了疙瘩,以至於當三爺瞧見什麼沒瞧清的東西時,便誤以為是鬼?」
「不可能。」他斬釘截鐵地駁斥。「我親眼瞧見的,那張老臉幾乎就貼在我的眼前,怎可能瞧錯?」
「可,這十幾年來,我卻從未見過。」她的立場更堅定。
「這……」這種事問他,他要問誰?「我不知道妳為何沒瞧過,但是我確實是瞧見了。」
「所以三爺打算要離開西門府,是怕西門府裡有弔詭的怨念或者是穢氣?」她突道。
「我……」他瞇眼看著她,咬牙道:「並不是如此。」
好端端的,幹麼把話題轉到這邊來?他只是不喜歡沾染那些他無法解釋的東西罷了。
「那三爺為何急著要走?」她打蛇隨棍上。
「那是因為我……」他一時語塞地睇著她。「我原本就有要事在身,只過是有事轉向南京城罷了,如今事也問清楚了,自然得要趕緊離開。」
「可,三爺不是到南京城尋寶的?」
「哪是這麼容易的事?」
他也想找啊,可這豈是一朝可得?
「三爺要找的不就是東坡硯?你也知道我在南京城經營了一家書肆,裡頭精美特殊的文房四寶多得不勝枚舉,南來北往的古玩珍品也不少,若我四處探問這樣珍寶,相信假以時日,絕對能夠查到線索。」
「哦?」這麼聽來,似乎也頗有道理,只是他還是很想走。
「話再說回來,我爹的書房裡頭亦有各式各樣特別的文房四寶呢。」她指了指裡頭。
他順勢探去,濃眉微挑。「只可惜我們進不去。」
要真能進去的話,他方才就進去了,只是……
慕容真瞇起眼,仔細地環顧裡頭的擺設,彷彿想起了什麼。
「三爺,你在想什麼?」一直跟在兩人後頭的掠影走向前去。
慕容真側眼探去,唇角驀地輕抹笑意,掠影察覺有異,方要退開,卻教他一把推進機關房裡。
「啊!」
太殘忍了,三爺好狠的心啊,竟然拿他當箭靶子!天曉得這裡頭到底還有什麼古怪的東西,若是有箭的話……「啊,真的有箭!」
正想著,眼前不知道打哪裡飛出三支箭,毫不客氣地朝他的面門招呼過來,他牙一咬,蹬地躍身而起,閃過箭陣的瞬間,居然側邊還飛來錐柱牆!天啊,不就是一間書房而已,怎麼會有這些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