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悠?」聞言,他隨即往外走去,一把接過信,瞥見掌櫃揮汗如雨,不禁好笑,「到裡頭坐坐吧,瞧你滿身大汗,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外頭不起雨了。」
「不了,小的在這兒便成。」
那可是出了名的鬼屋,誰敢踏進裡頭?
聽說,只要是在西門家當差的,通常都沒什麼好下場,而他儘管和西門府攀不上任何關係,卻也不想受牽連。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天曉得裡頭是不是有什麼妖力無邊的鬼怪,若是他一踏進便中了邪,豈不倒楣?
「嘖。」他啐了一口,隨即打開信,讀完簡短兩行字,他眉頭不禁挑得極高,喃喃自語道:「什麼東西?又找到了?這是什麼意思?難得寫封家信來,就不會多寫幾個字嗎?」
既是急事,就該要寫得再清楚一點的。
不過,這樣看來,小悠的意思應該是說,他確實找著菩薩筆了。
二哥找著了如意墨,且迎娶了持有寶物的姑娘,而小悠亦然,這意味著什麼?
會不會太巧了一點?
「三爺?」
正想著,一旁又有人喚他,他抬眼探去,覺得眼前之人有些眼熟,好似在哪裡見過。
「你是?」
「我是祖兒的哥哥,西門光。」西門光笑得眉眼微彎。「這外頭烈日毒辣,怎麼不到裡頭坐坐?」
原來是西門祖姑娘的兄長,上回有見過,莫怪覺得面熟,只是……
「我……」他沒瞧見他正在看信嗎?
「嘿嘿,同樣是男人,我懂你的想法。」西門光逕自點著頭說,隨即親熱地拉著他就要走。「我懂、我懂,這種地方就只有苦悶的書,心裡怎會涼?我帶你到其他地方走走,替你解解火。」
「嗯,等等,你要帶我上哪?」這人未免熱絡得過火,誰說要解火來著?
「帶你去每個男人都喜歡去的地方。」話落,西門光不由分說地拉著他走。
「大哥,你要上哪?」西門祖從鋪子裡跑出來。
「待會就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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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花閣
城東銷魂金窩,首屈一指的非五層樓高的群花閣莫屬。
進門便是一條正面的長廊,長有百餘步,兩旁皆有不少廳堂,而通到底的南北兩邊長廊上頭,一至二樓全都是精緻雅閣,珠簾繡幔,燈燭閃耀。
三樓到五樓全都是上等雅房,裡頭黑檀四柱大床,佐以霞紗垂幔,外頭香爐繚繞,石案在旁,推開窗欞,便可眺望下頭的繁盛氣息。
「三爺?!」
甫教西門光拖進群花閣裡,傅鴇子迎面走來,瞪大了圓眼,有些難以置信竟會在此時見著他。
「傅鴇子。」慕容真笑得無奈。
「三爺,可真是您呢,我已經多久沒瞧見你了?」傅鴇子迎面走來,笑得花枝亂顫,打量著慕容真和掠影。
「可不是?」
西門光見狀,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愣愣地道:「你們認識?」
「豈只是認識?三爺可是群花閣的老闆呢!」
「嗄?」
「對了,三爺,你可知道去年教你給撿來的瀲灩丫頭,如今已經成了咱們的花魁了呢。」
「真的?」想不到那小丫頭真有本事。
「就是啊。她呀,還天天念著三爺,就說不知道三爺何時才會再來一趟南京城,想不到時候未到,三爺倒是先現身了。」
「方巧有事。」
「是什麼事?是同二爺一樣,到南京城尋寶嗎?」傅鴇子全然漠視了他身後的西門光,逕自拉著他和掠影到一旁的小雅閣裡頭。
「妳也知道二哥到南京城尋寶?」他微詫。
「誰不知道呢?你瞧。」她指了指擺放在雅閣裡頭的墨錠。「這可是二爺的主意,要咱們在這兒擱些墨寶閣的墨錠,替他們買賣。」
「哦?」他微愕。「二哥從中抽佣多少?」
「沒有,分文不收,純粹是人情買賣。」
「嗄?」這可絕了,向來利益擺眼前的二哥竟不收任何佣金?
「我就知道肯定有譜,到最後,二爺果真迎娶了墨寶閣的千金。」傅鴇子笑得眼都彎了,而眼角餘光在此時瞥見跟在後頭的西門光,不由湊近慕容真,小小聲地道:「只是,三爺,你怎麼會同這個人攪和在一塊?」
「他?」他斜睨身後的人一眼。「他有什麼問題?」
「大有問題。」博鴨子再將他拉到一旁。「三爺,你怎會招惹到他?他可是南京城出了名的敗家西門少。」
「那又怎麼著?」敗家子,他又不是沒瞧過。
「那不是重點,重點是,敢問三爺到南京城,是否投宿在客棧?」她問得小心翼翼。
「不是。」又怎麼著了?「我直說好了,我就住在西門府。不成嗎?」
「天啊!這不是成不成的問題,而是、而是……」傅鴇子頓了頓,再三考慮才小小聲地道:「西門府已經鬧了十多年的鬼啦!」
第四章
鬧鬼?
正所謂--子不語,怪力亂神。
他不信,但是,心裡有點毛。
夜深,用過晚膳,坐在西門府後院客房裡,慕容真輕呷著茶水,望著窗外的稀疏燈火,心裡直有一股難喻的不舒服。
真不知道該怪傅鴇子在他耳邊亂嚼舌根,還是怪自個兒胡思亂想,但這燈火不甚明亮的宅子,還真是教他打從心底發毛。
宅子外頭林草叢生、邪氣森森,映著晦暗不明的月光和淡淡燈火,總覺得好似鬼魅打轉,有不少鬼火在外頭飄蕩,恍若有數雙鬼眼在窺探,整座林子充斥著教人心頭不舒服的陰影。
昨兒個他醉倒在大廳,在偏房一覺到天亮,壓根不知道後院客房的氛圍竟是如此地駭人。
這宅子到底有什麼問題啊?
傅鴇子既提了個頭,為何不乾脆講清楚、說明白,教他擱在心裡犯疑猜,愈想愈發毛。知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的?
「三爺,我打昨兒個便覺得這宅子不對勁。」
掠影壓低的嗓音低沉似鬼魅,教陷入沉思的慕容真結實嚇了一跳,怒目瞪去,咬牙道:「搞什麼東西?說話就說話,你沒事靠這麼近,沒事壓低嗓音做什麼?!」
混蛋東西,沒瞧見他正在想事情嗎?
「我……」掠影哀怨地扁起嘴,連忙退開兩步遠。「我怕隔牆有耳嘛。」
「整座後院就只有你跟我,哪裡來的隔牆有耳?你在指什麼?人家祖兒姑娘好心作東,你胡亂想,就是在壞人家名聲,你懂不懂!」怎麼,現下是拐著彎說這後院裡頭,除了他主僕二人,還有什麼他們瞧不見的東西嗎?
胡說八道,他不信,從來不信,絕對不信這種東西!
所謂鬼魅之說,不過是鄉間野史,再不就是說書人為了吸引聽客才誨出來的戲碼罷了。
「有這麼嚴重嗎?」他不過是提出疑問罷了,這樣會壞了祖兒姑娘的名聲?
「就這麼嚴重!」
「但是傅鴇子說……」
「不就說了是傳聞嗎?」
「可哪有傳聞可一傳,便傳了近二十年的?」掠影頓了頓,又道:「三爺,難道你都沒發現這西門府裡頭的下人少得可憐嗎?」
「這……」掠影不提倒好,一提起他便覺得似乎真有其事。
「想想,撇開廚房的廚子和廚娘不談,咱們進西門府至今見過的奴僕、丫鬟,似乎就只有一個珠兒了。」
慕容真聞言,不禁微微挑眉。
是啊,好似真是這麼一回事。
「這不會太古怪嗎?西門府再怎麼說也算是南京的大戶,家裡頭的奴僕少說也得要有十來個左右,要不這麼大的宅子,如何整理、打掃?」掠影一一指出疑點。
聞言,慕容真不禁蹙緊濃眉。
也對啊,瞧瞧如此情況外頭林草叢生,好似已有多年未整修過,教他不由更加肯定這宅子的奴僕不多。
而如此情況,豈不是印證了西門府鬧鬼一說?
傅鴇子說過,每個到西門府當役的奴僕,通常都待不久,而離開之後,運勢似乎也頗差。
嘖,他無端端想這些事做什麼?
鬧不鬧鬼,與他何干?他不過是借宿罷了,若是住得不舒坦,大不了到客棧投宿不就得了?
總之,西門府鬧鬼,與他無關,再說,誰也不能證明真的鬧鬼。
畢竟,眼見為憑。
「三爺,依我瞧,橫豎咱們與祖兒姑娘也是非親非故,倒不如趕緊離開西門府,省得引來不必要麻煩。」
「呿,胡說八道,就說了不過是傳聞罷了!」這混蛋掠影,幫不了主子的笨蛋貼侍!瞧不出他已經夠心神不寧了嗎?他就非得在這當頭不斷地生話嚇他。他到底要到何時才能替他這個主子分憂解勞?
「可是,三爺不覺得這兒陰氣頗重嗎?昨兒個我獨自住在客房裡,老覺得心不安寧,怎麼睡也不舒坦,總覺得朝這窗口探去,好似隨時都會有一抹影子飛過來,啊--三爺!」
「啊--」慕容真瞧他瞪大了眼,順勢探去,瞧見窗外一抹白影飛過,他不禁脫口尖叫。
真的鬧鬼?!
「發生什麼事了?」大門突地教人推開,裡頭主僕兩人險些跌成一團,定心抬眼一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