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死之預告書 寄秋
不知是否人在出事前就會特別反常,總會做出匪夷所思的舉動,叫人感到心頭不安定。
當初秋仔的老爸在發生車禍的前一年,每天晚上話就是特別的多,好像沒機會再開口地拚命說話,一整晚不休息地說個沒完,不管別人需不需要睡眠時間。
當時被吵得無法入睡的秋仔媽常跑到秋仔房間睡覺,然後認為秋仔老爸上輩子是啞巴吧,所以這輩子是出世來講話的,怕以後沒有用到舌頭的時候。
結果真的一語成讖,秋仔的老爸癱瘓在床無法自行行動,頸部動了氣切手術沒辦法再說出一字一句,至今三年餘,猶如植物人需要人二十四小時伺候著。
而秋仔的大舅亦是如此,昨天是他過世兩周的日子,他只有一個未出嫁的女兒,所以秋仔媽和其他三位阿姨就出資做二七(頭七之後的第二個禮拜,是女兒得回來拜祭。)
大舅去世的前一年也是反常得令人感到怪異,他幾乎天天回去陪伴秋仔的外婆(外婆和二舅、三舅住在改建的老家,大舅另購屋一處。),每回秋仔去看外婆時總會看到他,在這之前他可沒這麼慇勤。
也許他真的接到死之預告書吧!在出事的那天大家都力勸他不要出門,因為他喝了酒讓人很不放心,可是他那個蠻性沒幾個人勸得動,只好放手讓他走出家門。
「我十分鐘後就回來。」這是他出門所說的最後一句話。
五個小時後真的回來了,而且是躺在救護車上被送回來,秋仔接獲通知趕去見最後一面時,他已躺在插上電的冰櫃裡,頭部腫得像豬頭。
就在家門口不到一分鐘車程的十字路口,他撞上大型遊覽車,然後整個頭撞向擋風玻璃,連轉兩間醫院都無法救治,在送到第二間醫院時已停止呼吸,急救三十分鐘才宣告急救無效。
當時秋仔心裡很難過,在父親車禍後的三年內,秋仔陸續四個至親的親人,嬸嬸、姨丈、二叔公、大舅,他們和和仔家走得很近,親密得很。
除了二叔公外(當時秋仔父親住院危急,不克前往。),三位長輩的遺容秋仔都目睹過,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死去似的,只是臉色蒼白地躺著。
怕嗎?屍體耶!
有什麼好怕的,都是自己最親近的人,有一天伙仔也會去陪他們,成為寒氣森森的鬼子秋,你們怕不怕?
看著親人一個個送入火葬場,真的很不忍,總想苦他們會突然坐起身,用著狐疑的口氣說:「咦!妳怎麼來了?」
秋天的天氣帶著微涼的蕭瑟,大舅,還喝酒嗎?你真的如我們所言:喝死了。
在十月的光輝下,祝你一路好走,我們會燒很多庫錢讓你在另一個世界當大富翁,吃喝嫖賭樣樣都不缺。
楔子
「嘖!誰家的孩子半夜不睡在這裡哭哭啼啼的,不怕被兩條腿的惡狼叼了當宵夜。」
這是條佈滿小偷、強盜、殺人犯的暗巷,邪惡,陰沉,污穢、不帶任何希望,灰澀得看不到屬於陽光的顏色,全然的黑。
墮落者的天堂--他們是如此稱呼它。
這裡不需要姓名,也沒人會問你來自何方,他們只管你有沒有錢、舉頭夠不夠硬,敢不敢一刀捅進朝你冷笑的人的心窩。
這裡只講求一個字,那就是狠,弱者無法生存。
「滾開,誰說我在哭了,信不信我把妳的眼睛挖了喂拘吃!」敢管他的閒事。
小小的身影縮在陰暗最角落處,雙手抱膝看不出年齡,只隱約猜出大慨十一、二歲,正處於變聲期的尷尬年齡。
發出惡臭的垃圾桶裡,鑽出兩隻仔貓大小的溝鼠,絲毫不懼人的跑到小男孩腳旁,叼走他僅剩的一塊發霉麵包。
「嘖!嘖!嘖!小小年紀就這麼狠呀!你挖過幾個人的眼睛,拿出來讓姊姊瞧瞧。」她幫他評鑒評鑒品質優劣,省得做白工。
「什麼姊姊,妳臭美,再囉唆就先奸了妳。」惡很很的口氣十分凶殘,手臂用力地抹去臉上的涕淚。
銀白色的月光照出一頭如火的紅髮,兩瞳幽火般的綠芒隱隱閃著一絲詭魅。
「就怕你毛還沒長齊呀!小鬼。」
呵……呵……呵……邪魅的笑聲迴盪在陰穢的極邪地帶,邪艷的臉龐映出一股蠱惑人心的冷媚,絕艷得令人不寒而慄。
即使是滿身殘佞的狂暴惡徒也不敢近她身半步,眼角一睨匆匆避開,怕那透體冰寒的黑暗力量將他們捲入真正的寒鷙地獄。
「妳敢嘲笑我,我殺了妳。」沒有人可以看輕他,沒有人。
像是受了刺激似的男孩如負傷的幼獸朝她衝去,手中巴掌長度的小刀揮舞著,冷冷刀芒閃動著受創的眼神。
「真要殺得了我才是你有本事,活了好幾百歲我都有點膩了。」她身影忽明忽滅,突地消失在他面前。
「妳……妳是人還是鬼……」恐懼出現在男孩眼中,握刀的手隱隱顫抖。
「哈……我不是人也不是鬼,我是魔女雷絲娜,來自陰暗冷漠的魔界。」紅髮女郎不怕洩露自己的秘密,笑臉盈盈的逗苦兀自逞強的小獅子。
「魔女……雷絲娜……」他低喃,彷彿中蠱似的不斷反覆咀嚼這個名字。
「魔是無所不在的,它在你心中,也可能是你最信任的朋友,它們陰毒殘酷不講信用,最喜歡吸食小孩子乾淨無邪的靈魂。」
魔就是魔,法力無邊。
「妳……妳別想騙我,我不……不怕妳,對,我不怕妳!」他大聲的喊著,彷彿在說服自己。
「不怕嗎?」玩心一起的冷艷魔女將身子浮在半空中,美如嫩筍的指尖忽然冒出利爪,陰惻側地一覆他的頭頂……「咦!你不是純種人類?」
怪了,這孩子的靈質不錯,怎麼會淪落至此呢?
「什麼不是純種人類?!我不是妖怪、不是妖怪,我不是……」他的眼眶紅了,不爭氣的眼淚一滴兩滴地順頰滴落。
「對,你不是妖怪,你是人與精靈的結合,精靈是所有物種中最美麗純潔的,他們擁有一雙湖綠色微帶金光,呈現半透明狀的眼眸。」不像她的綠眸深沉又冷寒,是不帶溫度的冰綠。
「我是人和精靈的結合……」原來他不是野雜種,他們叫錯了!
「看在我們挺投緣的份上,我就送你一樣禮物吧!」她來當一次上帝,看她能不能改變他的命運。
男孩還來不及說什麼,胸前忽然傳來冰冰涼涼的感覺,他驚愕的低頭一撫,一片淨如雪花般的晶石貼著他心口,六角形狀微泛血的顏色。
「這叫幸運石,也有人多事的喊它許願石,握著它在心裡想著要什麼便會實現,它會扭轉你的未來。」
一說完,紅髮女郎的身影消失在夜空中。
月,被血染紅了。
第一章
台灣上空在飄雪。
嗯!非常有詩情畫意,人人像沒見過世面的上包子瘋狂玩雪,丟人現眼的對著鏡頭大吼大叫,興奮莫名得有如十億樂透獎的得主,
一群瘋子,人類就是這麼愚蠢。
丟臉喔!世界上有一半的人在雪的國度誕生,人家早看膩了嫌它煩,巴不得天天是萬里無雲的大晴天,只有他們像傻子似的以為天降奇跡,百年難得一見。
若是這些蠢人類知道這場瑞雪出自魔女的一時興起,不曉得是否還能如此興高采烈的結伴上山玩雪,
「二姊,妳玩夠了沒?下面的人都快凍死了?」玩死了就不好玩了。
持續的低溫實在不是好現象,最少得放晴兩、三天。
黑髮黑眸的靈魅女孩將雲掃開,一陣暖暖的金光灑落大地,讓積厚多時的雪融化。
「凍死才好,妳不覺得他們都太聒噪了,閉上幾張嘴才會安靜些。」時候到了本來就該死,還留著幹什麼。
「嫌太吵就讓那些閒著沒事做的政客閉嘴,光死幾個小老百姓有什麼用,台灣的亂象還是天天上演。」幾乎快下適合住人了。
吵錢、吵權、吵地盤,也不過藍綠兩派在鬥爭,居然也能把美麗寶島吵爛,教魔不得不佩服他們自相殘殺的功力。
他們大概忘了一件最基本的事,那就是安居樂業,才是人們所追求的理想。
發出嗤聲的雷絲娜·艾佐冷笑她的天真,「沒有那些政客誰來取悅我們?世道愈亂對我們愈有利,掌控利慾熏心的他們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
隨便丟根骨頭就有一群披著人皮的畜生來搶,你爭我奪互咬一嘴毛,這不是比他們假仁假義高喊大和解好玩得多了。
而且要是每個人都來宣揚人間有愛,鼓勵蠢人類要相親相愛、和平共處,那魔族的日子不就難過了,找不到消遣的遊戲打發漫漫歲月。
要讓人類滅亡很簡單,可是會少了很多趣味。
「雙重標準。」既嫌人家吵又留下最吵的一群,她的日子活在矛盾裡。
「反覆無常是魔女的特質,我們可不是照人類規矩走的乖寶貝。」她想怎樣就怎樣,誰管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