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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宋語桐(宋雨桐)

  「今晚你就睡這裡。」拉條薄被將她的裸背蓋上,風擎宇此刻的嗓音聽來分外的低沉。

  他似乎在說話?是跟她說話嗎?

  可是她好累,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

  「李曼兒?」見她沒回應,他俯低著身子喚她,卻見疲憊的她已沉沉睡去,毫無防備的。

  孤男寡女?現在她又不怕了嗎?還是,剛剛只是她欲擒放縱的小把戲?

  望著沉睡的她,風擎宇陷入了沉思,好半晌才起身關了燈,把房門給帶上,走到客廳替自己倒了杯水,電話卻選在此時此刻響了起來,怕吵醒了李曼兒,他幾乎是響了一聲便接起話筒。

  「風擎宇,哪位?」

  「是我,你究竟在搞什麼?」秦方在那頭幾乎要氣得跳腳,「不想跟郝英蓮吃飯就不要去,你現在把場面弄成這樣,叫我怎麼替你收拾?」

  「這句話剛剛好是我要說的,這兩年來你究竟在搞什麼?」

  「什麼?」秦方一頭霧水,怎麼做錯事的人反變成他了?

  「李曼兒。」

  聽到這三個字,秦方有點詫異,他當然記得這個名字,但他以為風擎宇這輩子都不會再向他提起她呢。

  「她怎麼了?」風擎宇不可能沒事問起她,難道是郝英蓮對他說的,今天晚上在飯店的那個服務生是……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的,秦少爺。」

  當初,他把人交給他,他究竟是怎麼辦事的?竟讓她到飯店幹起服務生?

  第三章

  「什麼?」詫異於秦方說出口的話,風擎宇有一剎那間錯愕。

  「什麼什麼?難道事情不是這樣?」秦方意識到一丁點不對勁,半挑起眉質疑的問著。

  他有些頭疼的揉揉太陽穴,「我說過她是我的——」

  「情婦,你當初是這麼說的沒錯。」秦方肯定非常,「你要我無限期的提供她每月三十萬元的生活費,直到她不在人世間為止,因為她為你墮過胎,你對她有所虧欠,所以在你們分手之後,你還是希望用另一種方式來彌補她,照顧她往後的生活無虞。」

  是,他是這麼說過沒錯……風擎宇頭疼得更厲害了。

  當初,為了保護李曼兒的安全,怕幕後主使者將可能是目擊者的她滅口,所以他聯合警方掩蓋她乃李智方女兒的事實,各大媒體在那件槍擊案的報道中,理所當然的都沒有提及李曼兒三個字,因此她對所有人包括秦方而言,都是陌生的。

  但,他對她有責任也有義務,不得已之下,當時因父親擔憂他遇害一事病危,不得不匆匆飛往加拿大的他,只好隨口謅了一個在那般狀況下,可以說是最完美無缺的借口,好讓秦方代替他好好照顧李曼兒的生活。

  因為他不可能也不想向秦方解釋,關於他在一夜之間突然多了一個老婆的可笑事實。

  就這樣,他一離開就兩年……

  他沒想過會在這樣的狀況之下再度遇見李曼兒,他以為她應該被照顧得很好,衣食無虞,快快樂樂地繼續當她的大學生,除了那個可能在她心中永遠烙下的痕印

  關於她父親的死。

  「我要你好好照顧她,秦方。」風擎宇脫出口的話含著淡淡的歎息與責備。其實,萬般的歉疚來自這兩年來自己對她的不聞不問,卻沒有自我承擔的勇氣。

  原本陌生的兩個人,卻在一夜之間因為某種可笑的緣故而緊緊牽繫在一起……風擎宇冷笑一聲,荒謬之外還有一絲絲說不上的厭惡。

  是的,就是這個情緒……厭惡。

  這輩子,他最痛恨欠人家東西,在他眼裡,這個爾虞我詐的人世間,沒有一樣東西是無法用別的東西交換的,包括人情。今天我幫你一次,明天你還我一次,公平的交易,誰也不欠誰。

  娶她,不過也就是交易裡的一環而已。

  他欠李智方一條命,李智方要他拿婚姻來償還在他的女兒身上,不能算是不公平,只是,這是他頭一回脖子被人緊緊掐著,連考慮的時間都沒有,就得照著對方要求的條件來交易……他恨死了這種束手就擒的感覺!

  偏偏,李智方死了,因為救他而死,他對這件事的厭惡裡又包含著濃濃的愧疚,是娶了李曼兒也揮之不去的罪惡感。

  看見她,勢必挑動起內心深處這種不愉快又揮之不去的矛盾情緒,就像此刻啃蝕在他心頭上的,那些關於對錯是非的判定與該死莫名的道德感。

  他何時在乎過對手的生與死呢?商場上,他是狠絕出了名的,只有這件事始終像是一根刺,哽在他的咽喉上讓他不時隱隱作痛……所以他選擇當個懦夫,與其說是聽父親的話不踏進台灣這塊土地,還不如說他是拿這個三歲小娃的借口來逃避現實。

  「我照顧了,聽你的話每個月匯錢到她的戶頭,一毛沒少啊。」一個月三十萬還不夠嗎?那個女人未免也太不知足了。

  「讓她到飯店裡當服務生,一天到晚看人家臉色,就是你所謂的照顧?」風擎宇微慍,心頭浮上的是李曼兒被高跟鞋踩得紅腫瘀血的手背……那樣的屈辱疼痛,她卻未曾埋怨過一句。

  「她到飯店裡當服務生?」秦方陰柔漂亮的臉微變,「她倒真是個居心叵測的女人。」

  「什麼?」他瞇起了眼。

  「她故意到風華飯店裡當服務生,不是居心叵測是什麼?曾經身為風副總裁前任情婦的她,不會不知道風華飯店是風雲財團的一部分吧?」秦方真有點搞不懂,為什麼風擎宇在這件事上顯得有些後知後覺?

  他一向是機敏過了頭的,不是嗎?多少女人為了攀上他,用盡了手段不就是為了到最後,可以名正言順的坐上風雲財團未來總裁夫人的寶座?這一點,身為風雲未來接班人的風擎宇應該比他來得瞭解透徹。

  「她也許真的不知道。」除了那一間教堂的神父和修女,在深夜裡被他逼迫不得不當他們的婚禮見證人,及臨時寫的一張結婚證書之外,她身份證上的配偶欄甚至還是空白的。

  她對他的瞭解,除了結婚證書上寫的風擎宇這三個字之外,大概就一無所知了吧?也許,再多一點,兩年前他被暗殺受傷的新聞,沸沸揚揚的在各大媒體出現,她多少也該看到一點吧?

  李智方就明顯比她機靈許多,到臨終的那一刻都還英明果決地為她定下這門一般人都高攀不起的親事……想到此,風擎宇的嘴角不由得又浮起一抹深深的嘲弄。

  「是嗎?天底下有這麼笨的女人?」秦方可沒有他的天真。

  「她跟你想的並不一樣,秦方。」不知怎地,他竟然不喜歡秦方誤解李曼兒,下意識地為她說話。這一點,秦方察覺到了,閒散的眉宇間多了一分正經與嚴肅,「你不會還戀著人家吧?」

  戀?這個字突兀的在風擎宇腦袋裡炸開,讓他忍不住皺起眉。

  「我想……我和她之間還用不上這個字。」他淡漠道。

  漫天飄飛的緹縈布淡綠色碎花窗簾,隱隱透進房內的煦煦朝陽,窗外那聲聲入耳的蟬嗚鳥叫,彷彿人間天籟的溪水淙淙聲……

  環顧週遭半天,李曼兒才緩緩想起自己身在何處,不由得驚跳而起,卻因發現在薄被底下只穿了件男性T恤的自己,而驚嚇出聲——

  「嗄!」她連忙抓住薄被覆身,雪白的頸項驀地染上一抹羞赧的紅。

  風擎宇從客廳走進,見到的就是這一幕景象。

  她,活像是宿醉後不知發生何事的女人,一副被侵犯了的模樣。

  「醒了?」他出聲,是不想再次嚇壞她,但顯然還是沒用,他看見她差點從床上摔下來,活像個作賊心虛的偷兒。

  「嗯。」她緊緊抓著被子,引人遐思的淡色桃紅從雪白的頸項,一直蔓延到耳際、臉龐,她覺得室內的空氣頓時燥熱了起來,連呼吸都因有些缺氧而急促。

  她不敢瞧他,高大英挺的他僅僅站在門邊,就令人深深的感覺到他存在的氣息,她可以感覺到他的目光正一瞬也不瞬的落在自己身上,也因為如此,她緊繃的身子更是一動也不敢動。

  「下得了床嗎?」他懶洋洋的瞅她。

  「嘖?」什麼?她抬眼迷惑的望向他。

  「你看起來一副快要昏倒的模樣,或許你需要我抱你下床吃點東西?」他兩手交叉在胸前,饒富興味的望著她。

  他,並不愛捉弄人的,從來都不,但,不知為什麼,看到她那羞澀害怕得有如驚弓之鳥的可憐模樣,他就越是忍不住想要逗逗她,想看她雪白清麗的臉龐飄染上火紅色的綺雲——那是他看過最美的景色。

  閉月羞花這四個字,形容的就像是李曼兒這樣的女人吧?只不過,她的內心卻比她柔弱的外貌堅毅許多,這在昨晚再一次的相遇時他就見識到了。

  像她這樣看起來清麗柔弱、溫柔婉約的女人,應該生在富豪之家當個千金大小姐,讓人捧在掌心上疼惜呵護,而不是在飯店裡跟人鞠躬哈腰,受盡污辱,只為了養活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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